第四章    4

　　任務結束了。查哥和我都收到了武教員的工作鑒定。我們又回到了原單位，又回到了周而復始的日子里了。

　　不知不覺間過了三年，查哥結婚了。查嫂是一位五星酒店的人事主管，高級白領。結婚那天，大學時代里的“東北幫”都聚在一起，歡度這大喜的日子。

　　一箱箱啤酒白酒葡萄酒都抬了上來，開好蓋，如同戰壕邊擰開蓋打開保險的手榴彈；查哥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如同指揮千軍萬馬的前線指揮員，大手一揮，一聲令下，喝！

　　大大小小的酒杯花花綠綠的酒瓶咣地撞在一起！

　　參加了好多同學的婚禮，看著一起成長的伙伴一對對兒走進婚姻的殿堂，總有一些復雜的情緒。生活是那么美好，同時又時那么殘酷！當我們擁有一些美好的事物時，同時，又要和往昔揮別！

　　一個時代就這樣在不舍中結束了。

　　我突然想念起“寶釵”來，想象著她披上婚紗的樣子，豐盈的身姿在音樂聲中舞蹈，雪白的婚紗映襯著白皙的臉龐，燦爛的笑如花一樣綻放。

　　這時，耳邊一定會響起老狼那沙啞的嗓子哼唱那首如斧鉞鉤叉奪人心肺的歌曲：“是誰將你的長發盤起，是誰為你披上嫁衣……”

　　求求你了，老狼，吃了我吧，我受不了!

　　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幾經風雨之后，我終于見到了彩虹，和“寶釵”通了一次電話。

　　那是2000年夏天，我到S島去參加骨干培訓班。

　　S島，是一個美麗的海島。在我的記憶中，她的一切都是美麗的。那是一次夢幻般神奇的旅行。汽車在跨海大橋上飛馳，兩側的大海如同張開寬闊的臂膀。壯美的夕陽映紅了藍天與大海。無數的鷗鳥披著金燦燦的余輝如星星一樣閃爍著。這一景象如同夢境一樣至今仍在我的腦海中縈繞。

　　早晨，我跑步到海邊，看桔紅色的一輪紅日從海邊慢慢地爬上海平面，然后輕盈地一躍，海天間瞬間被染紅。我又想到畢業前夕我們站在華山之顛看日出的情景，我們一起歡呼，一起跳躍，那曾經激情四射的年代！

　　我突然想起“寶釵”來，不知道她怎樣了？我開始打聽寶釵的消息。

　　開會當天，首要任務就是找同學。我找到學弟學妹--凌兒和大棟。大棟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西京小伙。上大學期間，害了單相思，暗戀凌兒。為了能追到凌兒，他不遠萬里來到這個人跡罕至的小島。而凌兒呢，卻對大棟沒有感覺。兩人不遠不近若即若離地以同學同志的關系相處。

　　我問大棟：“為了一位不喜歡你的女孩，來到這個小島，你后悔嗎？”

　　大棟憨憨地笑了，“這有什么后悔的，既然都已這樣了，就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吧！”

　　大棟的執著真讓人感動。

　　幾經尋訪之后，我找到了寶釵的同事，小夏。

　　小夏是個參加工作的小伙子，說話時還沒有褪去那股學生腔。

　　“寶釵”姐，人很好，是我的好大姐，人很樂觀開朗。她走到那里總是笑聲。她總是可親可敬的，我們有什么難心的事兒總是要和她說。“寶釵”姐的業務能力很強，是女強人，在我們那里是業務尖子，很得我們的領導同志的器重。”小夏一絲不茍地說著，仿佛在給我們可敬可愛的“寶釵”同志做年終評定。

　　我有些不耐煩了，問道：“那她現在怎樣了？是胖了還是瘦了？”

　　“寶釵”姐很好，還是比較豐滿的那種類型的。她心寬，是瘦不下去的。”小夏說道。

　　“聽說，她畢業沒多久就結婚了？”

　　“是的，在我們那里小伙子找對象都十分困難，有一位美女都爭著搶著上位，但寶釵姐心很高，都沒看上。而且她現在正鬧轉業。”

　　“鬧轉業，不會吧，寶釵一向是又紅又專的，怎么會鬧轉業呢？”這個世界變化大快了，我真的一下子難以接受。

　　“主要是工作單位離她的家太遠了，不方便吧。”小夏猜測道。

　　“快給我電話號碼，讓我去問問吧！”我急了。

　　小夏飛快地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串號碼。

　　我一下子撕下來，飛奔到電話邊，嚷道：“快給我接長途!”

　　電話那頭是嘟嘟的盲音。

　　我心潮澎湃地用哆哆嗦嗦的手一遍遍地重撥著那一串號碼。

　　終于接通了。那一端是含糖量八個加號的問話“喂？”

　　“是我！大原！”我激動得流出淚水。

　　“啊？老同學！哈哈哈！”又是那甜甜的笑聲，那是發自內的笑聲，而且那笑聲總是如大旱后土地下了一場春雨一樣潤物無聲。

　　“你怎么樣了？”我問道。

　　“我挺好的，你呢？”“寶釵”問道。

　　“我這次開會是參加骨干培訓班。”我自豪地說道。

　　“唉喲，都成骨干了！”“寶釵”笑道。

　　“讓您見笑了！”我故做謙虛道。

　　“你結婚了嗎？愛人做什么工作的？”“寶釵”問道。

　　“結婚了，她是政府機關的公務員。我和老爸老媽一起住，生活得挺好的”我沒心沒肺地說道，直到發現電話另一端長久地沒有說話。

　　這時有人催到：“大原，快走吧，大家都等你呢。”我只好說了聲對不起，心有不甘地掛掉電話。

　　骨干培訓班很快就結束了。和小夏分手的時候，我一再囑咐他，一定要勸“寶釵”不要轉業；她轉業了，我可就找不到她了，再說，打程控長途電話要花好多錢的……

　　小夏給我的電話，我撥打了N遍。終于在N+1次時，有人接了，是一位女生。

　　“寶釵”嗎？”我興奮地問道。

　　“不是”對方冷冷地回道。

　　“那，她呢？”我急切地問道。

　　“她轉業了。”回音從遠方傳來，如遇到西伯利亞寒流，很快就凝結成了一塊冰。

　　“那你有她電話嗎？”我急不可待地問道。

　　“沒有！”對方重重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