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按照慣例，還是讓我們介紹一下男一號達維。我不想去用什么潘安西門慶費翔蔡國慶四大天王F4這些美男的形象來形容他如何帥如何瀟灑如風流。我要形容，還是讓我借用一下他的道具吧——兩本厚厚的影集。這兩本影集載滿了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風姿綽約搔首弄姿小家碧玉大家閨秀。其中有一幅，是達維是得意的，也是我記憶最深的。那就是一位被達維稱作是魔鬼身材的美女。背景是如血的夕陽。達維摟著這位美女，如得勝的將軍中了獎的彩民得意洋洋地沖著鏡頭傻笑。由于是逆光，那是美女在鮮紅的背景剪影效果下勾勒出天津大麻花般S狀的身姿。

　　達維從小就是走桃花運的。他從來就不缺女朋友。

　　達維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他的成長總是有那么多時代的鉻印。小學時，開篇寫作文總是要“陽光明媚萬里無云天上飄著幾朵無憂無慮的云”之類的話；一開運動就會穿白襯衫、藍長褲、白球鞋排著整齊的隊伍高唱《我愛北京天安門》；到課間，就沖到操場上進行“撞拐子”、“踦馬干仗”。這期間的達維對漂亮女孩就有一種太陽對地球、地球對月亮般的吸引力。小女孩們有事沒事的要向他討教問題，借塊橡皮的。達維九歲那年做了一件驚心動魄的大事兒。一天中午，從三樓教室的窗外望去，發現一位花枝招展風情萬種美女老師正在地朝教學樓走，達維居高臨下，將吃剩下的西紅柿向那位美女教師拋去。達維完成了這一垂直打擊后，很想偵察一下打擊效果，就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看，正好與那位美女教師對上了眼。只見那位美女教師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憤怒的目光如激光武器一樣射到達維的身上。達維趕緊貓起來，但早已晚了。美女教師自然找到達維的老爸，皮帶沾辣椒水燉肉，白色恐怖時國民黨對待我黨我軍堅定革命者的招術自然是跑不了的。在童年的記憶中，美女老師那被怒火燒紅的臉、被義憤填滿而起伏的胸卻讓達維永遠難以忘懷。

　　美女老師的美胸情節一直延續到了《紅衣少女》中的安然。那位充滿青春活力樂觀開朗的女孩成為大維青春期的夢中情人。尤其是那被紅襯衫包裹下的豐滿的充滿青春象征意義的胸部一直在飄渺的夢境中晃動著。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達維坐公共汽車回家。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漫無目的地瀏覽著車窗外的景致。車停下來時，上來一位身著紅碎花衣裙的女孩。女孩坐在達維身邊，很自然地將頭靠在達維寬厚結實的肩膀上倦倦地睡著了。女孩長長的秀發散發著醉人的花香。香味兒鉆進了達維的鼻孔，通過嗅覺神經以光速傳到了大腦垂體，男性荷爾蒙如核原子碰撞產生能量一樣被激發出來。達維只覺得心跳加快，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CPU一樣發熱；手有些顫抖，如同發電報一樣。達維不愿驚醒女孩，不愿打斷這美好的感覺，就坐到了終點。車停了，女孩醒了，如同睡美人從千年的夢境中醒來，淺淺地一笑，說了聲謝謝。他們相識了。他們一路說笑著，往回走，不知不覺間夕陽西下，燈火闌珊。他們依依不舍地揮手話別，仿佛是久違的朋友。

　　不經意間艷遇，讓達維有些惶恐，有些無措。達維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向女孩傾述，卻不知從何談起！只好欲言又止，癡癡凝望女孩遠去的背景。女孩那淡淡的笑容，一湖秋水的明眸，如春風吹拂楊柳般的輕柔在達維的心中久久地蕩漾著，舒展開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丟紙條的早戀了。那時的感覺總是象在進行一項非法活動。每次寫紙條和收到紙條總是怯怯的，在沒人處偷偷看完后偷偷毀滅證據。在此之后就是偷偷摸摸的約會，拉拉手。

　　那位女孩是達維的師姐。師姐對達維總像對自己的親弟弟一樣，和藹可親無微不至。在師姐面前，達維卻總像一個不經事的孩子，動輒摔盒砸碗發脾氣；而師姐總讓他哄他，事事依他。

　　這場姐弟戀沒有持續多久，就隨著師姐考上大學而終結。每次達維捧讀師姐的玉照時，總是摸一摸嘴唇，仿佛要找回當年初吻的感覺，甜甜的，柔柔的，滑滑的，就仿佛是吃了果凍喜之郞的感覺。（此處有為喜之郞作廣告之嫌，強烈建議換成皮凍果丹皮牛皮糖之類的食品！）

　　達維后來告訴我：真正改變他的戀愛觀人生觀的重大事件卻是一次當群眾演員。十七歲那年，達維被一位導演看中，在一部革命題材的影片中給一位司令員當警衛員。

　　影片的外景地選在狼牙山。狼牙山位于保定西北易縣境內，群峰狀似狼牙，犀利地直刺云天。峭壁懸崖，山勢險峻，更顯北方人的硬朗、堅毅、冷竣。

　　達維身著紅五星兩面紅旗的粗布軍裝，跟著“司令員”跑前跑后翻山越嶺，腳板上打了血泡，汗漬漂白了軍裝。但這一切卻又是令他新奇和快樂的。因為，劇組成員大都是年輕人，年輕人在一起說笑打鬧，總是感覺輕松愉快的。達維有機會接觸各色花樣美女，青春期的夢境在現實中再現了。那些俊男靚女在揮灑電影中的英雄氣概之后，總是要借機培養一下浪漫情懷的。所以，就有了大大小小的Party，跳不完的Disco，喝不完的酒局，吃不完的飯局。終于有一天夜里，有人敲達維的門。不容達維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一股勾魂的香氣和柔軟的身體如青藤般纏繞著達維，讓他如墜迷霧掙扎不起。當第二天醒來時，達維才知道奪去他童貞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當他看到一身松弛的脂肪時，如同吞了一只蒼蠅，讓他作嘔。這種恥辱，一種被強奸的感覺，成為一顆種，深埋在內心深處，在激烈的吶喊與掙扎中生根發芽長大！那美好的青春期萌動的夢想，如一扇玻璃門，被一下子撞碎了。達維赤著腳，踩著一地玻璃，走過青春這扇門，走向成熟。

　　所有的這一切卻被歷史性地改變了，一切都不能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