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快樂新年

　　雍正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康熙朝廢太子胤礽的女兒，為皇帝收作養女的和碩淑慎公主，下嫁蒙古科爾沁部的固山額駙拉錫之子觀音保。

　　皇帝為此舉行了盛大的筵宴；蒙古各藩王公，及領侍衛內大臣、大學士，和所有應入班大臣、侍衛，按照各人品級、官職，分別在保和殿內寶座兩側、及殿外廊下兩側入座。

　　皇帝御殿升座后，和碩額駙觀音保闔族向皇帝行禮謝恩，禮樂奏響蒙古樂；皇帝致祝詞、飲酒后，讓幾位地位最為顯赫的蒙古王公到御座前，親自為他們斟酒，同時令御前侍衛等為諸王大臣斟酒；蒙古王公及諸王大臣叩謝之后，同將杯中酒飲盡，這才重新入座進宴。

　　宴席過程中，皇帝興致勃勃地向蒙古王公們談起，當年孝莊太皇太后和孝惠章皇太后，（注1）對同為科爾沁部族人的關切、牽掛之情，贊揚拉錫“人甚柔順可嘉”；又諭命理藩院尚書將拉錫由輔國公晉封為固山貝子，讓拉錫一族更是感激涕零、連連叩頭謝恩不迭。（注2）

　　欣然想：滿人與蒙古各部歷來親厚，皇子、公主甚至皇帝本人與蒙古王公聯姻也是傳統；可他對淑慎公主如此盡心，又特意抬高她夫家的地位；凡此種種，難道不是他顧念兄弟之情的表現？！

　　為什么還有人說他對胤礽也“殘酷打擊”、甚至懷疑胤礽的死也是他的授意？！為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他，就會變得如此荒誕、詭異？！想不通啊想不通。。。。。。

　　雍正四年大年三十，欣然穿越來的第二個除夕——她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一應俱全：

　　與一年前相比，一切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的分量，顯見得是一日重于一日，說是他最重要的女人，大概不會有錯吧！

　　可是，在農歷新年這樣一個中國傳統文化最重大的節日里，自己卻只能主動選擇放棄陪在他身邊的權利——自己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以一個宮女的身份，去面對他的后妃和皇子、公主們——他應該也有相同的困惑吧？否則，他為什么在欣然請求過年期間呆在自己住處時，既失落、又有幾分釋然？

　　欣然沒想到的是，皇帝再一次給了她一個驚喜：年初一黃昏時分，蘇培盛便來宣她去了養心殿。

　　暖閣里擺著一小桌精致的御膳，皇帝屏退眾人，將欣然牽到桌旁，讓她坐在身邊，開口道：“如玉，你可知罪？”

　　欣然略帶困惑地望進他眼里，那令人捉摸不定的眼神一時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他又道：“你可知朕連著這幾日都食不下咽、寢不安寧？你可知攪擾君心該當何罪？”

　　欣然又是感動、又是欣喜，吶吶道：“皇上，我——”

　　皇帝打斷她，接著道：“今日朕要罰你——先罰酒三杯，再罰你每道菜都要吃到；最后嘛——罰你今夜不許睡覺、也不許討饒。。。”

　　語氣已經完全變作了調笑；頓時羞得欣然差點鉆到桌子下面去；他卻斜睨著欣然，一臉一本正經的表情道；

　　“怎么的？想什么呢？你今夜要補陪朕守歲，自然不能睡覺；你以為是什么？？？嗯？想歪了吧？！這可就得多罰一杯！”

　　逗得欣然差點不顧儀態地噴笑出來：這可不就是那個史料里記載的、愛捉弄人的冷幽默大師，雍親王嗎？！

　　當年在藩邸時，那位叫李為善的小侍衛就常常被他捉弄得七葷八素——他將一撥王府守衛召集到一起，宣布：“今天比賽射技，中的最多者本王自有重賞。”

　　于是小侍衛十分雀躍，因為他雖然個子小、長得像女子，但卻是因騎射功夫了得而頗受重用；一番比試下來，自然是小侍衛拔得頭籌，正得意洋洋等著王爺的賞，卻不料王爺宣布的獲勝者全是剛才成績最差的，他自己竟榜上無名；而且王爺還說要罰他！

　　小侍衛先是目瞪口呆，繼而極其不服氣地投訴道：“王爺，您這樣不公平！我明明中的最多，為什么是他們得賞、我反而受罰？”

　　王爺氣定神閑地道：“本王如何不公平啦？本王所說的‘中地’，可不是你想的‘中的’——此中地非彼中的也！”

　　小侍衛頓時無比沮喪：“哪有比中地的——這樣容易的事，還用比嗎？！您早說清楚，我每箭都能中地！”

　　王爺哈哈大笑道：“這原本就是很容易的事，誰叫你自己為難自己來著？！”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王爺隨即給了他最重的獎賞。。。（注3）

　　還有一次，雍親王爺赴宴后回府，小侍衛忙著替他點了燈，卻被他“噗”地吹熄，小侍衛以為他嫌燈光晃眼，就想摸黑服侍他，卻不料他醉醺醺地道：“點燈！”

　　小侍衛只好又點燃了燈燭，卻又被他“噗”地吹熄，一時不明就里，傻傻呆在原地；不想王爺竟又叫道：“點燈！”

　　小侍衛完全傻了，半天才道：“王爺？您喝醉了吧？！”

　　王爺高聲呵斥道：“還不快快點燈？！”

　　小侍衛嚇得趕緊又點亮燈燭；

　　王爺放聲大笑：“你在燈光下仔細看看，是我喝醉了，還是你喝醉了？”

　　小侍衛頓時瞬間石化。。。

　　據說，他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王爺到底是什么意思。。。（注4）

　　欣然食不知味地每道菜都嘗了一點點，也無知無覺地喝了幾小杯完全不知是茶還是酒的東東；她的眼，一刻也舍不得移開地盯著眼前這個仿佛已經讓她愛了一輩子的傳奇男人！

　　皇帝也深深地望著她，眼中的愛意越來越熾熱，仿佛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烤得欣然渾身都燥熱起來；

　　皇帝默默地取走她機械地緊緊捏在手中的筷子，牽起她的手，疾步走進后寢；當他急切地褪去她的衣物時，欣然終于從干澀的嗓子眼里擠出一句話：

　　“皇上？您昨夜。。。不是在。。。皇后——”及時地把“娘娘”兩個字咽了回去：“——姐姐處。。。？”

　　皇帝手上不停動作，口中嗔道：“傻子！她是皇后，朕必須給她應有的尊榮——可別的，朕只給想給的人！朕這幾日都在想著你，你還問？”

　　說罷，深深地吻住了她。。。。。。

　　注1——孝莊太皇太后是皇太極的妻子，順治帝的生母；孝惠章皇太后是順治帝的妻子，康熙帝的嫡母。

　　注2——引用自《雍正朝起居注》《清實錄世宗憲皇帝卷》當日記載。

　　注3、注4——引用自百度雍正吧帖子《雍正文集園明百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