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經說過,班子里每個演員,都是身兼數職。幾個練雜技的,就充當雜行,冬來長的帥氣,功夫又好,便充當了武生;唱二人轉的大個兒和春根兒,就演了花臉;小黃楊雖說只會唱歌,但因了身段好,便演了個花架子的花旦;蘋果頭一回上場,便安排了她在武戲里面當個小卒,文戲里演個不出聲兒的丫鬟,權當充個數,壯壯排場。
堂會里有輛大篷車,是駱癩頭幾年前置辦下的。那是唱堂會風頭正勁的時候,東跑西顛的各地演出是常有的事。當時駱癩頭手頭正寬裕,便豪爽的大手筆買了這臺大篷車。大篷車分上下兩層,下面一層放服裝道具,上面坐著演員,雖說人多了也擠,但比起其他班子里坐著牛車的演員不知要洋氣多少倍。這臺車也成了駱癩頭在農村演藝事業霸主地位的寫照,多少年后當其他的草臺班子紛紛解散的時候,駱癩頭憑借其堅實的硬件實力頑強的保持了屹立不倒的地位。
如今要出遠門,大篷車又要派上用場了。臨出發的前一晚,駱癩頭找人把車里好好拾掇了一番。掐指一算大篷車買了也有七八年了,如今雖然看起來不如當初白的耀眼,但碩大的個頭和車頭上花枝招展的彩旗依然看起來威風凜凜。駱癩頭上下左右的細細打量著這車,心里不禁回想起當年的風光,今昔對比,嘴里感慨個不停。
車收拾完了,便叫演員把服裝道具和自個兒的行李搬到車上,第二天一早出發。
蘋果第一次出遠門兒,興奮的不行,一路上不停的觀望車窗外的風景。小黃楊倒是不以為意,她從14歲起就來到了戲班,走南闖北的時候不在少數。其他人有的比小黃楊來的還早,最早的劉三喜,唱老生的,來了已經有快十年了。“當初我演出的時候,這趟線走了不下十回了。現在后生們一茬一茬的躥起來了,我們都成老東西啦。”劉三喜感慨的說。
但到底大部分都是年輕人,都覺得出門新鮮的很,連見到大片的玉米地也夸張的驚嘆一聲。大個兒嘴又貧了,唱到:“苞谷地里白花花,姑娘我今年才十八!不愛金銀不愛花,就愛和哥哥往地里扎!”聽了這流氓話,有姑娘開始罵街,于是大伙哈哈的笑成了一片。
從河北保定出發,到山西呂梁,開車的話本需要一天,但大篷車開的慢,加上人多車擠,時不時就有人要下去透透氣,于是晃晃悠悠的開了兩天才到。蘋果她們最初的新鮮感已經消磨的差不多了,個個都在車里抱著膝蓋昏昏欲睡。小黃楊本是和蘋果挨著坐,后來也不知是誰吸引了誰,竟磨磨蹭蹭的和冬來坐到了一起。對小黃楊和冬來,大伙兒也心知肚明,因此也沒人說閑話;倆人再膩乎,情話也終有說膩的時候,過了沒多久,小黃楊就靠著冬來打起盹來。車里人睡著了一多半。
突然間聽見駱癩頭喊起來,“快到啦快到啦,都醒一醒!醒一醒!”睡眼惺忪的蘋果往外看,已近傍晚,夜幕降臨,外面是灰撲撲的天色,只依稀見到大片的黑土和礦車,想來應該是煤礦,卻沒見得幾個人。蘋果心里嘀咕,“這就到啦?連個人都沒有,是演給鬼看呢?”忽然心里又想到那個夭折的小男孩,還真是演給鬼看的,不由得心里一激靈,趕緊“呸呸呸”了幾聲,不敢再往下想。
蘋果正胡思亂想著,車猛的開始下坡,蘋果忙不迭的扶穩了車座,抬頭一看,猛然見到眼前是豁然開朗的一大片平地,平地上是成片的民房。到了第一戶民房前,車停下了,只聽駱癩頭大聲喊著,“下車啦下車啦!我們到啦!”
大家拎起各自的行李下車,蘋果細細打量了眼前的民房,這才發現,這座民房果真和其他的不一樣,大門寬敞又氣派,門樓上和屋檐上都是雕龍畫鳳,雖說是青磚房,但一看就知道比戲班用的青磚不知道要高檔多少倍;屋頂也要比周圍的民房高出一大截,門口蹲著的兩只張牙舞爪的石獅子更顯威嚴。不知怎么的,蘋果感到一陣陣的陰冷襲來。
說話間從宅子里跑出幾個人來,為首的那個見到駱癩頭就親親熱熱的說道:“來啦!快請進快請進!”駱癩頭應聲點頭,于是招呼著大伙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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