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這樣既優秀又漂亮的女性,追求者是不少的,其中追得最勤快的便是那保衛長——俞胖子了。
俞胖子的不得人心,那是無人可及的,有誰沒吃過他的苦,受過他的罪?但公司從自己的利益出發,看中的正是他“兇狠”而能把我們管得“服服帖帖”的這一面。
我們拿俞胖子毫無辦法,除非他犯了什么天大的錯。
自從人事小姐免職被下到車間后,胖子追得更加起勁了,他認為現在機會大了,一有空就往機臺跑,甚至暗地放出口風:“我追定她了,誰來搶就小心腦袋!”那種強橫那種霸道可見已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但大家看得出,人事小姐并不買他的賬,甚而是討厭。他一來,她就躲,躲不了就干脆閉口不語,偶爾答兩句也是敷衍了事。
不過在這件事上,我還是很佩服俞胖子的鐵心的,不管受到怎樣的冷面孔,他都咬定青山不放松。
梁光說:“那叫臉皮厚。”雖說如此,但在愛情這件事上,臉皮厚是不能以常識理解的,只要不越軌,不觸法,不敗壞道德,那何嘗又不可以看做是一種執著,一種專一呢?
追得緊了,人事小姐就往整理科跑,整理科全是女員工,俞胖子再怎么“執著”,也不好大男人一個往女人縫里擠。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想得到,越是心急如渴。或許是相思太刻骨了吧,有一天,想入非非的俞胖子竟對女同胞動手動腳起來,對象就是人事小姐。這可有點不妙,人事小姐雖被免職,但與高層的交情仍在,免職的原因大家也心知肚明,這事向上邊一反映,廠長掛不住面子了,很惱火,于是給了他一個記過的處分。大家都說:“活該!要是把他除了職更好!”
俞胖子的脾氣是愈來愈躁了,即連多看他一眼,也會遭到一陣質詢或臭罵。那些新進的員工更是慘,稍有拂逆,不是烈日下暴曬就是做俯臥撐“表演”。這或許是情場的不得意而遷怒于其他吧。每見他整人,我們就又會說:“瘋狗又咬人了!”
哎,他幾乎以整人為樂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胖子那張陰沉的臉一出現,大家就趕緊躲開了,生怕被揪到什么辮子。
一天抓不到人修理,胖子的手就癢癢的,他就會制造一些陷阱找你的碴,讓你往里鉆。
公司保衛室門口的墻壁上有一只用電池帶動的石英鐘,員工的作息時間都以它為準。公司的制度很嚴,哪怕遲到的時間夠不上一分鐘,也要受處罰,遭批評是小事,還要扣薪水。員工們都很小心,每天都要對對大鐘,生怕自己的表哪天走不準了。
對于每天上班十個小時以上的我們來說(公司里正常上班時間是八小時,但公司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訂單源源不斷,于是每天加班2至4小時是常事。但大家都不怨,因為加班有加班費和獎金,按小時計,誰出來打工不是想多賺幾個錢?),睡眠是彌足珍貴和不夠的,都希望中午能回去合一合眼。
但中午連同吃飯的時間加在一起也只休息一小時。為了怕睡過頭,我們有五六個相好的約好了一起睡。離上班時間還差四至五分鐘的時候,誰先睜開眼誰就喚醒大家。這個辦法很好,大家一直相安無事。不過有幾回還是很驚魂的,大家實在太困了,離上班只有兩分鐘了才發覺,我們一躍而起(都是和衣而睡的),幸好宿舍離廠區不遠,一路飛跑過去還能趕得上。
經過一段時間的習慣養成后(或許說成訓練更合適),我們的第六感官變得異常敏銳,常常是無需叫喚就猛地從床上彈起,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記得有一次還是破紀錄的,進入到廠門內時,大鐘上分明顯示著離遲到就只隔幾秒鐘了。只氣得那些個保衛(其中就有俞胖子)吹胡子瞪眼的,眼睜睜看著我們從他們手底下溜走。
每當這時,我們就又打幾個哈哈,又高興一回,這幾乎成了我們每天的樂事了。
俗話說得好:否極泰來,樂極生悲。
那天,我們醒得較早,看看表還有足夠的時間,便不是那么急迫地起床,一路有說有笑地看著表慢慢往廠區走——
在廠門口,忽的一聲當頭棒喝:“站住!”俞胖子堵住了我們。
我們莫名所以。
“遲到了!”俞胖子指著大鐘說。
我們一望,傻眼了,確實,指針已超過半分鐘了。
可回頭瞧瞧自己的表,卻還有分多鐘。這是怎么了?
那次,我們被搞得非常狼狽,身上不但沾滿了塵土(做不來一百個俯臥撐,只好做一個趴在地上休息一下,再接著做),還“獲得”了一個警告,那是要扣錢的。當我沖進辦公室時,又接受了工程師賞賜的一陣訓斥。
后來,我們終于從一個熟識的保衛那里了解到,鐘是俞胖子借故換電池時撥快的,給我們下了一個套。
我們罵遍了胖子的祖宗八代,但這又有什么用呢?我們那個恨啊!
什么事只要有了第一次,通常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過不久,俞胖子又故伎重演了。
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這是毛澤東同志說的。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的年輕人,也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不過,我們也實在料不到,俞胖子還會把“空城計”再演一遍。諸葛亮也只用過一次嘛,真是愚人啊!
這次,大家都豁出去了,理也不理俞胖子的連連怒喝而直往廠里沖。
俞胖子哪容得自己的權威受到鄙夷,操著警棍就追上來直往我們身上招呼。
我們并不想把事鬧大,也并不想打架,只是邊跑邊躲避。
“哎喲”一聲,落在后面的梁光被著了一記,還沒醒過味來,接著又是狠狠地幾下,梁光整張臉都痛苦的變了形。
不知誰大喊一聲:“狗日的,欺人太甚,揍他!”
大家再也不顧忌什么后果了,一窩蜂圍了上去——
俞胖子雖夠狠夠強壯,但也抵不過人多。我一把把他抱住,雙手扣著,再也不放手,眾人的拳腳就直往他身上招呼。也不知是誰,在他的肚腹上狠狠來了幾下,他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攤了,身子弓成蝦米狀。
不過那警棍也確實厲害,我的左肩被來了一下,好一陣還麻麻的。
保衛室原是有幾名保衛的,笑嘻嘻品著茶本欲看我們地把戲,料不到我們居然會發難,一下子都傻呆了。待回過味來,我們都逃了。
我們跑向車間,那里人多,他們就兩人,不敢來追,只去查看他們的胖子上司有沒有事。
我知道,這回我們闖大禍了。我擔心的不是俞胖子去向廠長匯報,而是不報從而進行報復,他這人絕對會自行來解決。
我們商定,這些天大家要聚在一起,不要落單。特別是上下班進大門時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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