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要死了啊。
那是一片漆黑的天地,四周暗淡無光,既看不見腳下的路,也看不見遠方的天,甚至讓人看了有一種這不在天地間的任何一個地方的感覺。
迅速地,有什么東西飄過來,從背后抱住了她。
宇文夢惶恐地掙脫那個人,轉過身看見那是一個少女。
在這么一個無光的天地里,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腳,卻能清晰地看見那個少女的眉眼,那是個被銀白色光亮包裹的少女,面容精致,小巧的身子,看起來是個不足十歲的少女。少女的白衣在看不見的風里悠悠飄揚,渾身的肌膚是幾近病態的白,銀白色的發絲,通體潔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那雙眼睛,那是一雙猩紅色的眼睛,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想說話,可是發不出聲,宇文夢只能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怎么,想問我是誰?
那個少女意外地十分了解她的想法。
宇文夢點點頭。
那少女笑了,咧開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那是很邪氣的笑,看得宇文夢脊背微涼。
——我就是你。
馬車一路顛簸,穿過稀疏的叢林小道。馬車在路上奔波了一個晚上,現在朝霞初露,地與天的交界,橫亙著一道橙色的光斑。
越往西北走,一路的風景就越見荒涼了,西北缺水,只有靠近童山的地方有一條豐河,周圍的草木才略顯繁茂些。
“前面就是神隱邊境了?!避嚪蚴炀毜厥掌痦\繩,馬聽話地停住了腳步,“公子去神隱有什么事嗎?很少有人會去那種蠻荒之地呢。”
沒有人應答,馬車晃晃,一個身披黑色袍子的青年男人走出來,帽子蓋過頭頂,只能模模糊糊看出個臉的輪廓。他手里抱著的是一個用華貴貂絨毯裹著的人,那個人蜷縮在青年人的懷里看不起面容。
見他不回答,車夫也沒太多的尷尬。他依舊春光滿面,一臉憨笑地看著那個男人,“一共八百……”
“喀——”
不知哪里傳來了奇怪的聲響,車夫奇怪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為什么,天地好像反轉了過來。
疼痛在下一秒傳來,車夫下意識想叫,喉嚨卻發不出聲響。然后大腦才做出了判斷,他的脖子被擰斷了。依舊存在的視覺看見他的身體正以一種極為怪異的方式扭曲著。
為什么?
“啪——”
沒再等車夫再思考出點什么,他的身子隨著響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血霧。
那個男人并沒有閃避,可是他的上空像是有一把看不見的傘,把那陣血霧屏蔽與他的身體之外,絲毫沒有沾染。
前面就是神隱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抱著她走回去。這是在那件事過去之后,身體慢慢地,慢慢地懷念起和她一起的日子。
寒江陪煙火,月伴星如昨。不知為何,腦海里突然闖入了這樣的句子,很久以前,他抱著年幼的她在船頭歌女口中聽到的句子。那時的她剛剛學會說話,肉嘟嘟的小手隨意而歡快地揮舞著,在他懷里恣意地撒嬌。
可是……
男人輕輕搖頭,把這些想法趕出大腦。
從四月七日開始算,已經過了五天了,若是以步行的速度回去的話,男人看著懷里嬌小的人兒,她會撐不下去的。
那是一具已經近乎焦黑的身體,若不是那具身體還有微弱的喘息聲,無論是誰都會把她當作一具尸體吧。
一陣風吹過,掀開男人的帽子,露出他濃密的黑色長發和灰白色的臉,他深邃的眼眶和深黑的眼睛。
沿著西北的方向,就是神隱的國境。神隱并沒有如同洛歌那樣統一的政權,而是由很多小部落組成的,各個部落之間紛爭不斷,是個極為動蕩的地帶,外人口中的蠻荒之地。在畏淵大陸越往西北,草木植被就越見稀少,尤其是神隱的北部,是一片寸草不生的鹽堿地,人煙罕至,也是他可以藏身的地方之一。
后面隱隱傳來不和諧的風聲,打斷了飛鉥不住飄揚的思緒。
飛鉥微微側身,避開了那個突如其來的攻擊。站定,偏頭,漠然地向前方看去,那是一個少年,一襲青衣,微風輕撫和他的發絲,英俊得有些嫵媚的面容,舉著一把劍直指著他,目光凜然。
“啊……”飛鉥輕嘆了一身,贊嘆的語氣,“就這么從起桑跟過來的嗎?”
少年沒有回答,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絲惱怒的神情,“你是誰?為什么要擄走宇文?”
“擄?”飛鉥沉吟,仿佛在玩味著這個字,“只是接她回家而已。”
“開什么玩笑!”少年橫眉冷目,劍氣如虹。他挽著劍花,鋒芒直逼男人,可是在接觸到飛鉥的那一瞬間,飛鉥卻消失了。少年咬牙,回頭。
飛鉥出現在少年原來站的地方,憑空地,甚至聽不見有風從耳邊呼嘯的聲音。他很有興致地看著少年,細細地盯著他精致的面容,忽然間笑了起來。那笑容陰冷,讓人不寒而栗?!袄钣x的弟弟?真有意思?!?/p>
聽到了哥哥的名,李亦昊瞬間全身的神經緊繃起來,“你認識他?他現在在哪里?”
飛鉥盯著遠方,剛剛的興致也漸漸啞然,“故人而已?!彼е钗膲?,嫻熟而溫柔,繼續向神隱走去,右手暗暗地做著些奇怪的手勢。
“喀——”
雖然聽到的聲音,咒術的傳輸卻不如剛才那般順暢了,有些奇怪,飛鉥回頭向李亦昊看去。
并不是全無防備的李亦昊如今渾身緊繃,貝齒緊咬,握著劍的雙手緊緊握著劍,身體不住地顫抖,拼命地制止不知為什么力道正在不斷扭曲的全身骨骼,血順著手腕滴下來,他依舊保持著戰斗的姿勢,毫不退縮。
飛鉥先是一愣,連靳都從未只憑著毅力,擋下他的攻擊。
“真好。”飛鉥贊嘆道,陰冷的氣息從他看似單薄的身體里散發出來,四周彌漫著危險的氣息,松開手指,牽動李亦昊的力道瞬間消失,他前見不遠處那個少年的身子稍稍晃了兩下,全然是一副要倒下去的樣子,他卻堅定地站穩了腳步。
剛剛垂下去的劍芒又漸漸舉起,明明知道對手不可思議地厲害,卻絕不退縮。
“可是你看,你連我一根指頭都不可能碰到,”飛鉥凝視著李亦昊,冷漠而血腥的語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我可以教你咒術,要不要跟過來呢?!?/p>
李亦昊全無理睬,他只是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再次提起劍沖上前。
——多么可笑的動作啊。明知打不過,卻偏偏要上去做出送死一般的行為。飛鉥不再對少年產生任何的好感,他瞇起眼,周圍的空氣凜然一變,四周像是懸浮著看不見的蛛網一般,散發出死亡與腐朽的氣息。
察覺到危險的存在,李亦昊頓時剎住腳步,頓時向后跳開兩步。站定腳步,保持著蓄勢待發的姿勢。
要送死,在起桑就可以,可是面前的少年卻不遠萬里追來了神隱,只為默默地等待一個稍稍可能的機會。
“我會治好她?!憋w鉥轉身,不再理睬少年。
——唉?
意料之外的話語,李亦昊有些吃驚地看著那個男人的逐漸向遠方走去。
“然后,她歸我?!?/p>
身影在下一秒消失,這樣的場景看過很多次,以至于李亦昊看到突然消失的男人,甚至習慣得能看到他身體的殘影。
蒼茫的大地之上,頓時只剩下他一人。想追,再邁開腳步,身子卻忽地倒下去。
揚起塵土紛飛,又落得他滿身。
——唉?
脖間,有如蚊蟲叮咬般的腫痛。
——那是什么?
意識迅速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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