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戀

　　人是最現實的動物。陳紅很快就接受了現實。她現在只想著在廠里老老實實工作。那時還是計劃經濟，她所在的工廠是國營工廠，在這里工作也是很不錯的。雖然是個臨時工，但是隨著工廠的擴大，早晚會轉為正式工。又因為有肖繼業在廠里，她在這里也覺得很踏實。國家開始實行自學考試后，陳紅和肖繼業一起去報了名。倆人選擇了法律專業。

　　每個星期六下午下班后，肖繼業就騎自行車帶著陳紅回家。倆人的家相隔三里路，陳紅的家遠。肖繼業把陳紅送到村口，再折頭回家。

　　倆人的愛情不知道是怎么發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倆人就感到誰也離不開誰了。下了班倆人要在食堂一起吃飯，然后一起到肖繼業辦公室學習，準備春天的考試。只要有機會他倆就找到一起。工廠里的人都以為他倆是戀人。倆人也從別人的言談中逐漸感覺到什么。肖繼業并沒有多想。陳紅認真想過，認為肖繼業正是她需要的生活伴侶。

　　星期六下班后，肖繼業騎車帶陳紅回家。陳紅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靠在了肖繼業身上。當她意識到靠在肖繼業身上后，索性雙手抱住了肖繼業。感受著肖繼業的體溫，她的心里很溫暖。肖繼業有點兒不知所措，但是心里感到很溫馨。倆人什么也不說，默默行進在鄉間小路上。

　　冬日天短，到了陳紅家村口天就黑了。陳紅一下車倆人就緊擁在一起。多少天來藏在心底的愛情爆發出來。倆人這時才知道，自己是那么深愛著對方。纏綿了很久，肖繼業對陳紅說，回去晚了父母會著急的。倆人戀戀不舍分別。想到以后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很多，心中充滿初戀的甜蜜。

　　愛情有時候不是理智說了算的。肖繼業從來沒有想和陳紅戀愛。肖繼業是個有理想的人。他從小受到父親嚴格教育。他父親解放前參加革命，在一次戰斗中受重傷。解放后退役回家。本來可以享受殘廢軍人待遇，但是他想到國家還很貧窮，主動要求回農村務農。他教給肖繼業很多優秀品質，讓肖繼業做一個有志氣有抱負，愛憎分明勤勞向上的人。

　　肖繼業希望在自己年輕的時候做出點兒事業，因此并不想早戀愛。即或肖繼業想戀愛，他認為陳紅也不是他理想的愛人。高中同學三年，他很了解陳紅，陳紅身上一些弱點他不喜歡。例如陳紅比較自私，性格比較脆弱，對金錢看的較重，有些庸俗的市儈意識。雖然這是平常人都有的缺點，但是肖繼業理想的愛人不是這樣。肖繼業希望有一個比較出色的女人陪伴。當然，他喜歡陳紅。陳紅漂亮聰明純樸善良，如果沒有平常人的那些缺點，應該是個不錯的愛人。

　　陳紅也從沒有想過要找個什么樣的愛人，甚至并沒想過找愛人。進工廠后和肖繼業在一起，不止一次想過和肖繼業的關系。她喜歡肖繼業，但是是否能成為愛人？她拿不準，因為她不知道肖繼業是怎么想的。倆人雖然都喜歡對方，但是還沒有往深處想。是命運讓他倆走到一起，產生感情發生愛情。

　　愛情一旦發生，就將倆人心底的羈絆沖破。倆人都是初戀，都把最美好的感情寄托給對方，并且深深刻在了心底處，沉浸在愛情的幸福中。世界似乎一下子變的美好燦爛，生活里所有的困難都算不了什么。

　　倆人的初戀純潔無瑕，如同清晨剛剛開放的蓮花。帶著甜美的馨香，在純凈的空氣中，憧憬著幸福美好的未來。沒有功利的污染，也沒有私心雜念的困擾，只有擁有對方的幸福和喜悅。

　　沉浸在愛情幸福中的陳紅把過去的煩惱拋在了腦后，對生活又有了新的期望。這新期望很簡單，就是在工廠里好好工作，以后與肖繼業成家，過上城里人那種平淡又舒適的生活。肖繼業在工廠機關工作，憑肖繼業的才能，拿到自學考試文憑后前途無量。陳紅對自己沒有太多的設想，只想日后做個賢妻良母，相夫教子，過平和的家庭生活。這簡單而現實的期望應該是不難實現的。

　　嚴寒的冬天就要過去，陳紅盼望著春天新車間建成，被分配到車間工作，然后轉為正式工人。希望生活一步步按著她的期待成為現實。

　　一天早上剛上班，老傖對陳紅說：

　　“從今天起你到辦公室去幫忙。你是高中生，寫寫算算沒問題。”

　　誰都想到辦公室工作，誰都想受到上級領導的重視。陳紅是個臨時工，卻能到辦公室工作，可見領導對她很看重。陳紅在大家羨慕的眼光中，跟著老傖朝辦公室走去。路上老傖又對陳紅說：

　　“這是我向科長建議的。外面這么冷，別說干活兒，光呆著也受不了。在辦公室里又暖和又累不著。再說，如果科長看你干的好，就可以向廠長要求留下你，你就成了干部了。所以你可要好好干啊。其實辦公室里沒有多少活兒，累不著你的。”

　　從工人到辦公室管理人員，是一個飛躍。雖然陳紅還是個臨時工，但是轉為正式工不是問題。陳紅沒有什么活兒干，有時候科長讓陳紅抄份材料，或者到廠里去送份資料，大部分時間閑著。讓陳紅高興的是可以用工廠的內部電話經常與肖繼業通話。陳紅很希望能在辦公室長期干下去。她每天早早就到辦公室，先點上爐子，再把辦公室各個地方擦一遍。自從她來到，辦公室變得光亮潔凈一塵不染。基建科長姓嚴，四十多歲。人也挺嚴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他對陳紅說：

　　“廠里要派個人來，我說不要，我們這里有高中畢業生。你好好干，過些時間我就去對廠長說，叫你長久在這里。”

　　陳紅被嚴科長說的心里美滋滋的。如果真的成為機關人員，自學考試拿到文憑后，在廠里也會有發展。陳紅更是努力的表現，尤其對嚴科長，格外上心。嚴科長愛喝茶，每天一上班，陳紅就給嚴科長沏上茶。看到嚴科長杯子喝空了，連忙去續上水。陳紅干了幾個月的飯館，察言觀色，干眼色活兒不在話下。嚴科長對陳紅也很照顧，很少給她活兒。陳紅幾乎沒事可做。有一次陳紅有事請假，嚴科長對她說：“你有事情盡管去，不用請假。”陳紅見嚴科長不管她，沒事就去找肖繼業，倆人加緊學習，準備自學考試。

　　陳紅很感謝嚴科長讓她到辦公室來，對他的看法一直很好。在一些小事情上，嚴科長也維護著陳紅。例如老傖經常會不自覺的說出幾句臟話，嚴科長立刻警告老傖說：“陳紅在這里，你怎么一點不注意？”幾次警告后，老傖就很少在辦公室說臟話了。

　　春節前工作比較忙，有一天快下班時，嚴科長讓陳紅抄一份報告，說明天早上就要用，今晚一定要抄出來。陳紅想拿回宿舍抄，嚴科長說：“宿舍里冷。再說報告里有的地方還要修改，我要在這里和你一起。你先抄著，我去食堂給你買飯。”說完拿起陳紅的飯盒走了。陳紅給肖繼業打電話，告訴他自己要加班，讓肖繼業不要等她了。

　　陳紅抓緊時間抄著報告。一會兒嚴科長買飯回來，陳紅看到嚴科長給她買了食堂最貴的菜。嚴科長還拿了一瓶酒和一塊肉。陳紅給嚴科長飯票，嚴科長說什么也不要：

　　“叫你加班就很委屈你了，這頓飯算是我請客。”

　　陳紅想趕快抄完了再吃飯，嚴科長奪下她的筆說：

　　“一會兒飯涼了。吃了飯再抄吧。”

　　吃飯時嚴科長割了一大塊肉給陳紅，又要陳紅喝酒。陳紅說喝了酒就不能抄報告了。嚴科長一個人自斟自飲。陳紅趕快吃完飯又抄起來。嚴科長有時走到陳紅身邊看著，夸陳紅的字寫的漂亮，抄的又快又好。有一次嚴科長把手放在了陳紅背上，停留了好長時間。陳紅以為他是無意的，沒說什么。陳紅抄完報告，嚴科長也吃完喝完。倆人出門后嚴科長說：

　　“我送你回宿舍吧？天太黑了。”

　　“不用，宿舍很近，一會兒就到了。”陳紅說。

　　但是嚴科長堅持要送，陳紅只得由著他。走了不多遠，嚴科長突然抓住陳紅的手說：“陳紅，讓我抱抱你。”說著就拉陳紅。陳紅嚇得使勁甩開嚴科長就跑。嚴科長竟追上來，抓住了陳紅的衣服說：“就抱一下。你太漂亮了。”陳紅見嚴科長抓著她不放，急的眼淚都出來了，非常氣憤的說：“你快松開！要不我就喊人了。”離他們不遠就是宿舍。嚴科長愣了一下，陳紅趁機掙脫開跑了。

　　陳紅沒有把這事告訴肖繼業，怕肖繼業為他擔心。第二天,她以為嚴科長會向她賠不是，可是嚴科長像什么事也沒發生一樣。陳紅心想：“昨天他可能喝多了，做了什么事不知道吧？”可是又一想覺得不對，嚴科長并沒有喝多的樣子。即使喝醉酒，對所做的事情多少也會有些印象。陳紅百思不解。只能告誡自己以后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