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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沫  文/李上吟

  一到周六,連太陽也變得慵懶起來。小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粉嘟嘟的小嘴掛著一絲口水,順著腮邊流下。

  身邊睡著的人早就起來了,悄悄地趴在小潔的床邊,緩緩伸出一只長滿老繭的手來,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小臉,就像在撫摸著絕世絲綢一般,想觸碰卻又怕長繭的老手碰壞了。小潔不知道做了什么夢,喃喃的伸手抹掉了嘴邊的口水。那手頓了一下,怕吵醒了她,移開了。小潔嘟囔著翻了個身,那手的主人輕輕低下頭,聽清了她嘴了嘟噥的話語。

  “不起…唔…再睡五分鐘…”

  床邊人輕輕的笑了一聲,又忙止住了,緩緩起身,為小潔把被子掩好,打開房門。又回頭愛惜的看了眼小潔,悄悄的將門關上了。

  “還去上班呢?”正在樓梯口往外推三輪車的面婆婆笑著向下樓來的人問道。

  “是啊,婆婆要去賣早點了?”來人也笑著回應面婆婆。“是嘞,不然可養不活家里那糟老頭子呢!”面婆婆笑說。

  “婆婆可不要背后說壞話哦,誰不知道,婆婆賺的錢,有一半的功勞是王老爺子的呢!”

  “屁話”面婆婆嫌棄的樣子“對了,小玥子,你周末老去工作,小潔兒一個人在家怪可憐的,就算不放假,好歹請次假陪陪小潔兒啊!”

  面對面婆婆的埋怨,辛玥也覺得愧疚,只有苦笑著說:“我也知道啊。可是婆婆你也知道,如果我不工作,家里可就沒有任何收入了。小潔兒還要上學,我不每天出去工作,哪來的錢啊……”

  聽到這樣的話,面婆婆也沒了言語。早晨的太陽總是暖暖又沒有惡意的。越過小巷一邊高高的墻,照在另一邊老舊的樓屋里。這是一天中,小屋唯一看得到陽光的時候。

  晨光清新溫柔的散入黑乎乎的小屋,靜謐又顯得老舊,使得小屋像一張泛黃的照片,又像一間囚禁公主的塔樓。一絲散漫的光線照在小潔的額上。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緩緩的打開了眼簾。揉了揉眼睛,終于是徹底的醒了過來。環顧四周,才發現床頭擺著一張紙條,一定的媽媽留的,打開一看果然是媽媽的字跡:

  “桌上有十塊錢,早餐去面婆婆那里吃。中午和晚上吃面或者自己炒飯吃。一定要給面婆婆錢哦!還有,不許亂跑。愛你,小寶。”

  “又是這樣。”小潔嘟著嘴,這周末可不是一般的周末呢!明天可是她的生日呢。無奈的呼出一口氣。穿上自己的小拖鞋,乖乖的洗臉刷牙。我可是個乖孩子呢!小潔總是這樣想,壓抑著自己小小的委屈。洗漱完畢,自戀的照了照鏡子,嘟嘴做了個可愛的表情。發現自己還是很可愛的小潔嘿嘿的笑了兩聲,換上鞋子,開門離開了小屋。

  舊樓道里有一股霉味,臟兮兮的樓梯靜悄悄的延伸,一絲光線透過樓道上方的小窗打在幾階臺階上,像刑犯放風的地方。小潔扶著扶手的下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下走去。雖然心里害怕,可是小腿又短,跑也跑不快,有什么辦法……于是,小潔的身影便在這黑黑的樓道里,逐漸的消失。

  “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的小潔心有余悸的回頭看了眼樓梯口,想到等會兒還得再爬回去,一張小臉頓時苦得像喝了藥湯一樣。

  巷口,一個老頭站在朝陽里。雙手抱著一個碩大的手風琴,琴身雖然掉了些紅漆,但卻被擦得光亮沒有一絲的灰塵。老頭筆挺筆挺的站著,白發一絲不茍的束在腦后,幾縷散開的白發隨風飄飛,朝陽映在發上,泛著金黃。就連臉上的皺紋,也被存托的漂亮起來。

  一剎那間,莫說是客人,就連看了這老臉大半輩子的面婆婆都閃花了眼。那老頭看到面婆婆眼里的迷醉,得意的一擼頭發,滿面春風的問向面婆婆:“怎樣?你家老頭子的風姿不減當年吧?哈哈!看你花癡的。”這一騷包的動作果然破壞了老頭剛剛完美的氣質。

  “呸!誰看得上你個糟老頭子啊!”羞紅了臉的面婆婆小聲的爭辯著,又大聲的向老頭子吼道:“當年還不是你追的我!”老頭子哈哈大笑著。“是!是我追的你。不過結婚那天你可比誰都急呢!哈哈哈……”

  面婆婆又鬧得個大紅臉,轉過身去不理老頭子了,攤子上的客人們善意的哄笑更是讓面婆婆差點逃回去。

  小潔摸摸已經咕咕叫的肚子,加快了腳步。

  遠遠的她就看到王爺爺正抱著他那臺寶貝手風琴站在巷口,不知正拉著什么曲子。陽光撒在他挺拔的身上,加上他迷人的微笑,吸引了不少客人到面婆婆的小攤上吃早餐。面婆婆則像以往那樣,帶著慈祥的笑容招呼著客人。

  或許是今早晴朗的天氣讓大家都覺得心情舒爽,小攤上的人們都帶著笑容。那笑容在早晨微紅的光線的渲染下,讓在不遠處的小潔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中包含的快樂。小潔既羨慕著這份快樂,又討厭著這份快樂。羨慕是因為喜歡快樂,討厭則是因為她不在這快樂的人中間。不知不覺的,小潔逐漸放緩了腳步,看著歡笑的人們,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面婆婆端上一碗豆漿,眼角不經意間撇到了小潔的身影。她正穿著一件白色的小小的連衣裙,站在離巷口不遠的地方,一臉的不情愿。面婆婆微微一笑,故意抬高了聲音:“小潔兒!起床啦?快過來。婆婆這里可是專門為小潔兒擺了張桌子的哦!”

  喊完,又向老頭子使了個眼色,老頭子立馬心領神會。拉琴的手臂驟然用力,琴鍵上的音符在一剎那間活躍了起來。風琴歡快的旋律伴著微風吹起的樹葉一起翻轉舞動,樹葉與房屋街道一并粉紅起來。一瞬間,灰色的世界突然有了色彩,可愛起來。她“咯咯”的笑著,往巷口跑去。老頭和面婆婆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來來,這是我們小潔兒專用的桌子哦!”面婆婆笑著把小潔一把抱到一張小小的桌子邊,又在小潔的臉上輕輕的捏了兩把才肯罷休。

  小潔揉著被捏得發紅的小臉蛋,朝著轉身往案邊走去的面婆婆甜甜的喊道:“婆婆~要兩根油條哦~兩根哦!”

  “知道了小鬼頭!”

  “爺爺今天很帥哦!”小潔趁著婆婆在忙著切油條,轉頭對王老頭眨了眨眼,調皮的說道。“喲!小潔兒今天嘴怎么那么甜啊?”老頭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小潔嘿嘿一笑“可是我的心情不好呢~”小潔拄著下巴,很悲傷的說到。“小潔兒有什么不開心的地方說給爺爺聽聽啊,爺爺肯定能幫到忙的哦。”老頭順口就是那么一句,小潔繼續滿臉悲傷的說道:“明天可是小潔的生日,都沒人送人家禮物的……”“禮物什么的就包在爺爺身上了……”“真的?”“那是……額……小潔兒啊,你可真是個小鬼頭啊。”反應過來的王老頭子苦笑著說。

  “爺爺可是答應了呢!不可以反悔的哦!”

  “你不說爺爺都會送你禮物的呢!“老頭子微笑著說。

  “真的?”小潔的眼睛都笑得彎了起來。

  “那是!咱哥倆誰跟誰呢!”老頭子看到小潔開心,自己到先得意忘形了。

  “你和誰是哥倆個啊~~~~~~”面婆婆恰到好處的幽幽從老頭子背后冒了出來,滿臉黑氣……

  “來,小潔,這碗豆漿是贈送哦!”面婆婆笑瞇瞇的遞上一袋豆漿。然后瞪了一眼可憐兮兮站在一邊的老頭子。

  “謝謝婆婆!”小潔接過豆漿,很有禮貌的向面婆婆說道。“還有,這是早點錢。”

  “哎!乖。”面婆婆伸手揉了揉小潔的頭。

  “我走了哦爺爺!記得禮物哦!”小潔走的時候又提了一遍她的禮物。這句話卻讓老人家既好笑又傷心。“記得的,小潔兒就放心吧!”小潔向面婆婆和爺爺揮了揮手,一蹦一跳的往巷子深處走去。看樣子今天早晨過得很是開心。

  確實是忙碌的一天呢,周末對于某些人來說。

  辛玥老早就到了廠房,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老是心惶惶的,像有什么事會發生一樣。不會是!?又掛念著小潔。工作起來,也沒有以往麻利了。

  小潔因為沒有事做,中午來吃了碗混沌后,就一直賴在攤子上和王爺爺聊天,聽王爺爺拉手風琴。不是因為不喜歡家里,而是家里實在沒有小攤熱鬧好玩。一直到五點多,才戀戀不舍的回到家中。掃地,拖地,把小小的屋子打掃的干干凈凈。雖然看上去還是黑乎乎的,但是有股家特有的香味,很溫馨,很舒坦。媽媽累了一整天,這樣的家一定會讓她覺得很舒服的。小潔這樣想著,趴到窗邊,等著媽媽回來。

  太陽烘烤了小城一個下午,終于開始慢慢悠悠的往西邊打道回府。與早上紅彤彤,暖洋洋的感覺不一樣,傍晚的太陽變得金黃起來,從遠遠的天邊開始,將漫天的云彩染成了好多好多的顏色,整個天空像是一個彩色的花園一般!一絲散射開的金黃溢進小巷里來,暴露了漂浮的灰塵,它們就像被發現的精靈一般慌亂的躲避。散漫的光線照在趴在窗口看天的女孩臉上,讓小女孩的眼睛反射出異樣美麗的光芒。

  面婆婆回頭看了看巷子里遠遠窗臺上那模糊的小小的身影,擔心的問老頭子:“我說那娃娃都在那里發了一個小時的呆了,不會有什么事吧?”卻見老頭子安然的坐在凳子上休息,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面婆婆只好嘆了口氣,說:“算了,反正小玥子也快回來了。來來,老頭子!幫忙收拾收拾,回家休息了。”

  “哎!來了。”老頭應了一聲,笑著起身,開始收拾起攤子來。

  辛玥一直到五六點才下班。心慌的感覺也淡了許多了,恨不得立刻飛回家里。但是,她還有其他事要做呢。嘻嘻。她打算著今天晚上便去把禮物挑好,然后半夜起床悄悄的擺到小潔的枕邊,那小妮子一定會驚喜到無以復加。說干就干!辛玥立刻提起包包,往步行街奔去。

  辛玥忐忑的走進一家店面,店員看到她一身的工作裝,已經做好的熱情的表情生生止住,笑容一瞬間不見了,撇撇嘴,接著抹指甲油去了。

  辛玥摸了摸口袋裝著的一百多塊苦笑了一下,反正小潔兒的東西就是自己的東西,自己這個做媽媽的想抱一下她還會不給么?想到這兒,辛玥在心中嘿嘿笑了兩聲,立即打起精神,開始尋找。但是好奇使然,每看到一只毛絨絨的玩具,她總會摸一摸那玩具的鼻子或眼睛。

  辛玥臉一路摸到龍貓公仔那里。將龍貓取下來,賭氣一般的在邊上的海綿寶寶身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才心滿意足的付了款,抱著禮物走出來。

  辛玥抱著龍貓,邊走邊看,越看越喜歡。她對著龍貓說:“小家伙!以后我就是你外婆了哦!”似乎可以預見,小潔兒看到這禮物時的欣喜了。

  到時候,一定要讓小潔兒好好的給我錘錘背,好好的親我一下!辛玥這樣想著,心慌的感覺卻越來越明顯了。

  辛玥停下腳步,一輛藍白相間的車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每到黃昏,小巷外的街道就會變得很荒涼。

  “呼~總算是弄完了。”把最后一張折疊椅放到三輪車里,王老頭長長的舒了口氣。邊上收拾鍋碗瓢盆的面婆婆看了老頭子一眼,笑著說道:“不服老不行了吧?”老頭子抬頭看了看漸漸被房屋遮擋住的夕陽,也笑了起來。

  一輛警車從長長的街的盡頭上出現,沒亮警燈,也沒有大呼小叫。就這樣,緩緩的朝著巷口駛來。最后,停到了巷口。一位面帶笑容的中年警官帶著一位女警下了車,朝正準備回家的老夫妻走來。

  中年警官掏出警官證,笑著問面婆婆:“這里是不是住著一個叫樺欣悅的女人,還帶著一個五歲多的小女孩?”

  面婆婆不解。那警官愣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什么來了,便又解釋道:“哦哦!她在這里的名字叫辛玥。”面婆婆恍然。卻見王老頭走上前來,一把把面婆婆拉到身后,說:“是有這么一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警官又是一愣,只見那女警不耐煩的走上前來,鄙夷的說:“你一個平頭老百姓知道了干什么?有就行!”

  王老頭一聽,火氣頓時就涌了上來。“你個黃毛賊丫頭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老人啊?就你這樣的還他媽當警察!警察怎么了?警察也只是人民的仆人!你拽個屁啊!”那警官也是皺了皺眉頭,怒聲道:“周蕓!你閉嘴,站到后面去!”那女警被罵的氣急,滿臉通紅,卻又說不出話來。

  中年警官也是一臉歉意,對著王老頭說:“剛剛實在抱歉!說了也沒什么的……四年前,我們鄰市有一起重大醫療事故:一位孕婦在生產的時候,因為醫生失誤,孕婦暈倒,孩子沒有呼吸。后來,孕婦的家屬在孕婦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同意賠償,并決定把孩子賣給醫院作為實驗用材。于是醫院準備和家屬簽署協議,并把孩子暫時放到實驗室,讓一位護士看管。護士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也許是覺得太殘忍吧,帶著孩子逃跑了。可是,孕婦醒來后死活要看孩子!家人拗不過,就同意了,醫院不得已派人去帶孩子過來,結果傻了眼,孩子和護士都不見了。后來監控錄像上顯示,是護士帶走了孩子。因為護士平時做人很好,保安聽她說是帶孩子去住院部對面街上的門診部有事,就沒有多疑。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保安說他看到那孩子的時候那孩子是活的!這下孕婦的家屬們不干了,說實話,我也很討厭他們。后來鄰市警方通知找到了。那個護士,就是辛玥。”警官一口氣講完,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兩個老人。

  面婆婆聽了后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世上怎么還有那么冷血的人!

  可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面婆婆急忙上前一步拉著警官的袖子,面色著急的問:“小玥子在哪?能讓我見見么?”

  那警官頓了頓,面帶難色的說:“她就在我們車上呢。但是要見的話很為難啊……”面婆婆嘆了口氣,松開了警官的袖子。那警官又接著問:“那小孩呢?可不可以帶我們去一下?”

  王老頭想了一下,問:“你們要把她送回去吧?”“是的,今晚接走,明天送回鄰市。”

  王老頭又想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那扇小小的窗戶又轉頭看向警官說:“可不可以緩緩,到后天來接?”

  那女警突然跳了出來。“后天接!?你以為你是誰啊?”

  王老頭只好說:“明天是那孩子的生日,讓她過個生日再走吧。”

  那女警嘿嘿冷笑一聲,道:“如果耽擱了人家告起來,你個老頭能擔這責任么?”王老頭苦笑了一下,只好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誰啊?”那頭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王樰剛!”“哎喲!老戰友!你不是抱著你那手風琴和嫂子私奔了么?難得想得起來我啊。”電話那頭滿是興奮。老頭子哈哈一笑:“你個混小子!又不是你和老子過一輩子,老子想你干嘛?對了跟你說個事。”于是,王老頭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說了一遍。“怎么?幫不幫忙?”“幫!怎么不幫!下回出來和小弟喝口酒就行!”倆警察在邊上聽得云里霧里,只見王老頭把手機遞了過來。中年警官接過一聽,立馬回道:“局長!是!是是!”接著,掛了電話。

  王老頭咳了一聲,問:“可以了吧?”中年警官苦笑著點了點頭。面婆婆不失時機的湊了上來,問:“可以看看小玥子么?”那警官也只能點頭了。

  “我說小玥子,怎么會這樣啊?”面婆婆坐在副駕駛室,回頭看向后面的辛玥。辛玥低著的頭猛然抬起來了,眼睛發著紅。“面婆婆!”她驚喜的叫道,又哽咽著問:“小潔兒今天怎樣?”

  “小潔兒今天挺乖的,過得也很開心。老早回去收拾了屋子等你回去呢。”聽到這里,辛玥實在忍不住,哭出聲來。

  小潔一直等了很久,媽媽都沒有回來。平時媽媽早就回來了啊……

  小潔突然想到,是不是媽媽給自己買禮物去了?嘿嘿,媽媽肯定會買龍貓公仔回來的。小潔這樣想著,內心充滿著期待。媽媽果然是最愛小潔的呢!她興沖沖的換上鞋子,想到巷口去接媽媽。

  “這樣的事,遇到心好事主應該不會太怪罪你,也許很快就會出來了。”面婆婆安慰著面前沉默的人。

  “可是小潔……”辛玥喃喃的說:“再也不是我的小潔潔了……”

  “唉……”面婆婆又嘆了口氣。

  “小潔!”突然,辛玥尖銳的喊了一聲,“呯”一聲趴在了玻璃上。她“啪啪”的拍打著玻璃,瞪著眼睛,急促的叫著。

  面婆婆往巷口看去。小潔從巷子里一蹦一跳的跑了出來,停在了老頭子身邊。

  “我好像聽到媽媽的聲音。”小潔站在王老頭邊上,狐疑的左顧右盼。可是警車的玻璃窗是看不到里面的,所以,她沒有看到媽媽……

  “小潔兒聽錯了吧?”王老頭笑著蹲下來,眼里閃過一絲不忍。

  “是么?”小潔撓了撓頭,忽閃著大大的眼睛,迷茫的問道。

  “是啊,是的。”警官也笑著說。

  正拍打著玻璃的辛玥突然停了下來。她想起來她和小潔兒每晚講的一個故事,而故事里,坐在警車里,又不是警察的,都是壞蛋……她頹然的趴在車窗上,眼淚不止的顆顆滾出,卻哭不出聲音來。面婆婆看的不忍,向辛玥說道:“不如見小潔兒一面?”

  “不了。”辛玥拒絕的很干脆,不舍的緩緩收回目光,看向面婆婆,說:“以后,我會去看她的。還有……”她掏出一只龍貓公仔,摟在臉邊,接著說:“這是小潔的生日禮物,婆婆幫我帶給小潔吧。”又對著那只睜著無辜眼睛的龍貓說:“以后你要好好陪著潔潔哦!別人欺負她你要安慰她,別人不和她玩你就陪陪……陪陪她哦!總之……”說到這里,卻又說不出話來了,哽咽著,把龍貓遞給了面婆婆。面婆婆擦了把淚水,接了過來,對著辛玥點了點頭。狠了狠心,推開車門,正要出去,卻聽到辛玥在背后叫了一聲:“婆婆!”面婆婆回過頭來,哽咽著說:“我和老頭子每個月都會去看小潔兒一次,放心吧。”“嗯!”辛玥含著淚,點了點頭。

  “咦!?婆婆從警車上下來了。”小潔指向面婆婆。眾人一看,果然,面婆婆已經下了車,朝大家走來。

  “那我們也先走了。”那中年警官向王老頭說道。

  “嗯。”王老頭繃著臉,答應了一聲。

  警車緩緩發動。辛玥坐在車里,看著小潔,哽咽著道:“再見,小潔兒。我是媽媽啊……要乖哦……”看著小潔可愛的歪著頭,看著根本看不到車內的警車甜甜的笑著,向兩位警察揮手。辛玥也笑了,輕輕的揚起手來,放在車窗邊,搖了搖。

  警車發動,在已經暗下的路上往遠處駛去。小潔看著警車緩緩消失,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皺了皺眉頭,但馬上就又舒展開來。小孩子心性,想不出就不想了唄。

  王老頭看著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潔,底下頭,扯了一下嘴角,想對她笑一下,卻又笑不出來。憋出了一個難看的表情,倒是把小潔給逗樂了。“爺爺的臉都皺了呢!”

  “呵呵。”王老頭也干巴巴的笑了兩聲,對著小潔說:“好啦,我們回去吧。”說完,便伸出手來去拉小潔。哪知小潔后退了一步,把手一甩,嘟著嘴不干了。

  “我要在這里等媽媽回來,明天是我生日呢!媽媽肯定給我買了禮物的!”小潔仰著頭,一想到媽媽會帶禮物回來,小臉上溢滿了幸福的表情。面婆婆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見小潔不愿回家,王老頭也沒有辦法。只好朝面婆婆眨了眨眼睛,然后在巷口找了處坎子坐了下來。面婆婆看到自己老頭子眨眼,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只好推著收拾好的三輪車,往巷子里走去,邊走,邊回頭看站在巷口,眼巴巴的盼望著街頭的小潔,嘆了口氣。

  夜幕漸漸降臨,太陽早已不見了蹤影。蟋蟀小心翼翼的爬出墻腳,在夜色的掩護下宣告蟲子世界的到來。

  小潔打了個大大哈欠,靠在王老頭的身上。紅著眼睛,委屈的問:“媽媽怎么還不回來?媽媽不要我了嗎?”說完,鼻子一皺,就要哭出聲來。

  “乖!小潔乖啦~媽媽怎么會不要你呢?”王老頭摸著小潔的頭發,輕聲的哄著小潔。

  “那媽媽怎么還不回來?”孩子眼里閃著淚花,癟癟嘴,終于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嗚嗚~我不要禮物了,媽媽~嗚嗚~我要媽媽~~嗚嗚~媽~胡嗚嗚~”

  王老頭一邊手忙腳亂的幫小潔擦拭著眼淚和鼻涕,一邊溫言溫語的哄著窩在懷里的小家伙。

  “媽媽怎么會不要小潔呢?啊!小潔!”王老頭一拍腦袋,似乎想起了點什么。

  “嗯?”小潔抽泣著,抬頭看向王老頭。

  “明天是小潔兒的幾歲生日啊?”王老頭仔細的問。

  “六,六歲啊……”小潔抹著淚水回答到。

  “那……小潔……”王老頭突然嚴肅下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情。”

  “啊?什么事啊?”小潔止住了哭泣,眨著還帶有眼淚,紅彤彤的眼睛,可憐巴巴的問道。

  “小潔的媽媽很早以前就跟我說過的。”王老頭一臉嚴肅。

  “說過的什么啊?”

  “聽爺爺和你講哦,小潔的媽媽呢,以前是一只專門幫助別人的精靈。”

  “精靈!?”小潔的眼里充滿著興奮和懷疑。王老頭心里苦笑,夠爛的謊言。

  “是真的哦!”王老頭接著說道:“可惜精靈的世界逐漸的黑暗了。他們追逐著名利。很多精靈在長大以后,都變得墮落起來。這個時候,小潔的媽媽撿到了小潔兒。”

  “爺爺?你是說小潔是撿到的?那小潔,小潔就不是媽媽的小潔了……”小潔的問已經帶上哭腔了。

  王老頭苦笑了聲,早點讓孩子有個準備也是好的啊。接著說:“小潔覺得媽媽對你好么?”見小潔點了點頭,接著說:“所以啊,小潔兒怎么會不是媽媽的小潔兒呢?媽媽可是很愛小潔兒的哦!”王老頭說著,摸了摸小潔的鼻頭。

  “那媽媽為什么又不要小潔了啊?”

  “誰說媽媽不要小潔了?”王老頭說的順溜。“媽媽和爺爺說過啊,小潔六歲的時候呢,她要變成精靈一段時間,就不能陪在小潔兒的身邊了。”

  “是壞人的魔法么?”小潔已經陷入故事里了。

  “壞人?哈哈!就是壞人的魔法呢!”老頭笑了笑,這個比喻還挺恰當的。

  “哼!可惡的壞人!”小潔揮舞了一下小小的拳頭。

  “所以小潔的媽媽今晚回不來了。”王老頭又摸了摸小潔的頭,說出了一個實情。

  小潔接著問道:“那什么時候媽媽會回來啊?”

  王老頭抬頭看了看天,嘆了口氣:“等小潔長大,不會哭的時候吧……”

  “嗯!我不會哭的!”小潔抹干了淚水,握著小拳,一臉堅毅。

  王老頭笑了,不知意味。“走吧小潔兒,我們回家。”

  狹窄的小巷里,昏黃的燈光映著一老一小的身影,逐漸拉長,逐漸消失……

  小孩哭久了,累了,也就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小屋的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來。一個人影悄悄的竄了進來。輕輕的走到了小潔的床邊,幫帶著淚痕的小潔掩上被角,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王老頭輕輕的將一個紙盒放在床頭,又悄悄的退出了屋內……

  顯然太陽很厭倦每天早上都要升起的工作。早上六點左右,天邊微微泛紅,但是太陽卻遲遲不肯露出它大餅一樣的臉蛋。小潔依然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被壓在了身下。小手往身邊一摸,卻沒摸到熟悉的身體。她的睫毛抖動了一下,微微睜開一絲縫隙。嘟噥著:“起床了么?”突然猛的驚醒過來。睜著迷惘的眼睛環顧四周,只看到空蕩蕩的小屋,凄冷得要死。

  突然看到床頭的盒子,小潔便小心的將盒子拆了開來,突然看到里面靜靜的躺著一只龍貓公仔。媽媽回來過!媽媽真的變成精靈了呢!昨晚媽媽來看過小潔!媽媽不是不要小潔了!小潔想起昨天王爺爺說的話,皺了皺鼻子,把眼里積蓄出的淚水抹干凈,捏著小拳頭喃喃的說:“小潔要勇敢!媽媽回來的時候小潔就是大人了呢……”說著說著,卻漸漸發不出聲音了,哽咽著說完一句,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王老頭正偷偷摸摸的走小潔屋門前,聽到里面傳來大哭的聲音,苦笑著搖了搖頭,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媽媽,真的,真的會回來嗎?”小潔勉強止住了哭聲,抽泣著問。

  “會的會的!來,去洗洗臉,爺爺帶你去個地方。”老頭放下小潔,做出個笑臉對著小潔說道。

  “嗯!”小潔抹著淚,走向水管那邊。

  看著小潔笨拙的爬上洗漱臺,開始洗臉。王老頭抹掉了眼里的淚花,嘆了一口氣。

  等小潔洗漱好以后,王老頭一把抱起小潔,健步如飛的往樓下奔去。一直到了樓梯口才把小潔放了下來,將面婆婆的寶貝三輪車推了出來。看得小潔目瞪口呆。“婆婆不是不讓你碰她的車么?”小潔不解的問。“我請示過了。嘿嘿。”王老頭狡黠一笑,一把將小潔抱上了三輪車。然后把一袋子的干糧甩進車里。

  王老頭剛跨上車來,就聽樓上傳來一陣獅吼:“你個老不死的!我說你怎么早上起床起得跟耗子似的,原來是打這注意啊!膽子肥了啊你!”

  王老頭一看被發現了,越發賣力的蹬起車來,頭都不抬的回到:“有急事征用了!今天老婆子就休息一天吧!回來任憑老婆子處置,先走一步啦!”話說完,車已經奔到巷口,一個轉彎不見了蹤影,只留下王老頭開懷的大笑回蕩在小巷。

  這里是郊外的一處小山包,離城不遠,但是很少有人過來。在這里,遠遠的可以看到城市漸漸被晨曦籠罩。

  清爽又不刺眼的陽光斜斜射過,打出一道明麗的道路,照耀在小山包上的一顆小樹上,像慈愛的老者撫摸著后輩的頭發,暖暖的,帶著無盡的關愛。涼涼的晨風吹過,一眼望去,那明暗分明的菜花地里打過一陣綠浪,在金黃色的海洋里層層的游向遠山,拂過山包。

  山包上不是菜花,而是一片深深的綠草地,正是野花開放的季節,蝴蝶在晨風里翩翩起舞,與花兒一起,熱鬧了這山包。

  “生日快樂哦小潔兒!”老頭哈哈的笑著,遞給了小潔一只蝴蝶結。“爺爺親手做的呢!”

  “謝謝爺爺!”小潔接過蝴蝶結,又將龍貓公仔舉到了老頭面前,笑著說:“媽媽昨晚回來過呢!還送了小潔禮物哩!爺爺,明天小潔真的要去和另外的媽媽生活了嗎?”小潔擔心的問到。“那……小潔長大后,媽媽回來看小潔,還會記得小潔嗎?”小潔擔心的說著,小臉都快皺起來了。

  “會的!怎么會不記得小潔啊!媽媽一定會記得小潔的!”王老頭肯定的說著。辛玥有多愛小潔,他怎么會不知道呢?“還有啊爺爺……”“還有什么啊?”“為什么要叫您爺爺,叫您的老婆叫婆婆呢?”“額……”“咦!爺爺!有只蝴蝶停在你頭上呢!““是么?”“不準動哦!我來捉住它!”“啊!?算了吧?”“要捉嘛~我要問她媽媽在哪里!”“好,好吧。”“嘿嘿,我來啰!”“啊!!!我的頭發!”“嘻嘻嘻……”

  傍晚,三輪車載著小潔和晚霞駛進小巷。王老頭將睡著的小潔送回了那黑乎乎的小屋。輕手輕腳幫小潔兒脫了鞋,蓋上被子。悄悄出了小屋。龍貓公仔靜靜地坐在床頭,看著小潔,月光下,像辛玥的眼神。蝴蝶結躺在床頭,帶給小潔有蝴蝶精靈的夢。讓她的小嘴掛著微笑,流著口水,像往常一樣。

  這,是小潔住在,和媽媽有共同回憶的小屋里最后的一晚。蟋蟀乖乖的叫著,怕吵醒了孩子的美夢……

  

本章作者隨筆:

        第一篇文,各種糾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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