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兵連

　　去當兵這一件事在東子心里盤算了好久。東子最初當兵的理由主要有兩個，一是當兵可以填飽肚子，二是當兵的都穿軍裝，很神氣。淼淼的事兒讓東子受到刺激，迫使東子鐵了心要去當兵。而當兵在那個年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兒；為了當兵，他去找爺爺在省城的老戰(zhàn)友――一位退休的老將軍。

　　老將軍住在省城里一幢二層小樓里。這曾經(jīng)是偽滿時期的日式花園別墅，房前屋后種滿了花花草草。老將軍聽明白東子的來意后，問道，“這么大的事，你爺爺知道嗎？”

　　“我爺爺支持我。我爺爺現(xiàn)在就我一個希望了，我不會讓他老人家失望的，我一定好好干的！”說著，東子撲騰地給老將軍跪下了。

　　老將軍扶起東子，語重心長地說：孩子，好好干！但你不要指望我再幫你做什么，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在部隊去闖！”

　　東子被分配到東北邊疆的一個小型軍用機場，這里冬天比東溝冷了許多。對于東子來說，部隊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軍營里莊嚴肅穆，干凈整潔。穿上嶄新的軍裝，扎上武裝帶，喊著口號，唱著軍歌，別提多來勁了。更主要的是，吃飯是不花錢的，而且是可勁造，沒人管。第一天，東子一氣造了十個雪白的大饅頭東子長這么大就從來沒吃過這么飽，結果撐得肚子痛，沒辦法，他就從食堂里借了個搟面杖，躲在沒人的角落里，不停地搟肚子。班長知道了，先是照東子屁股踢了一腳，嘴里不住地罵，“臭小子，看你這點能耐!肚子疼不能訓練這叫非戰(zhàn)斗力減員！”然后拉著東子就往衛(wèi)生隊跑。

　　女軍醫(yī)是一位剛從軍醫(yī)大畢業(yè)的實習醫(yī)生。她看了東子的病情，就給東子開了一包藥。告訴他每次吃一片。東子照女軍醫(yī)的話做了，但一時沒什么效果，就索性全都吃了。結果東子上了二十多趟廁所，腸子都要拉出來。

　　東子第二天早晨去找女軍醫(yī)理論一番，女軍醫(yī)笑了，“我給你開的是巴豆，是不能多吃的。你沒有按計量吃，所以就這樣了”。

　　巴豆的故事立刻長了翅膀飛遍軍營，所到之處傳來一陣歡笑。

　　新兵連的生活是每個當過兵的人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如蠶變成飛蛾，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新兵連結束后，東子被分配到了場務連。一次在場站執(zhí)勤時，東子發(fā)現(xiàn)一架戰(zhàn)斗機在起飛后沒有收好起落架，飛似地跑到值班室報告給機場指揮塔臺。一場重大飛行事故避免了，東子榮立了三等功，并保送上了軍校。

　　當東子得知上軍校時，首先想到的是要回趟老家，告訴爺爺，告訴晗兒。東子回到東溝鄉(xiāng)，整個村落都喧囂起來，老鄉(xiāng)們聚集在東子家簡陋的小屋里有說有笑。東子一面寒暄著，一面努力尋找一個最想念的人，他失望了，晗兒沒有來。他后來得知晗兒為了給母親治病還債，早早地嫁人了，現(xiàn)在已有了一個小孩。

　　那種成功后的喜悅、衣錦還鄉(xiāng)的榮耀頃刻間煙消云散了。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潮汐一樣洶涌而來，侵襲著東子的心。

　　東子悵然若失地來到了美人松下，望著天上的星星。鳥兒倦倦地飛回巢去，知了長一聲短一聲地叫著，東子漸漸地睡著了。在夢里，他與晗兒結婚了，晗兒穿著大紅的衣襖，頭上插著紅艷艷的花兒，沖著東子一個勁兒地笑。

　　東子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大紅的被子。

　　“晗兒!”東子大聲地喊著。

　　沒有人回答。

　　火紅的太陽緩緩從東邊升起。美人松沐浴在晨曦中，如同一位身著大紅衣襖的新娘，喜盈盈地向東子款款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