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家宴生變

　　四個小宮女不禁掩嘴偷笑，欣然羞紅了臉，撒嬌地辯解道：“皇上，您不是精通書畫的嗎？豈不知有‘寫意’的手法？！”

　　皇帝一邊笑得更起勁兒，一邊連連點頭：“嗯嗯！這繡工雖差著些意思，可解說得夠意思，好！朕收下了。”

　　說著伸手去拿，欣然沒來得及阻止，皇帝已觸到手帕的一角，手指捻了捻，探究地瞄向欣然：“怎么著？難不成還是有人用過、現洗出來的？”

　　欣然神秘地一笑，假裝驚訝地道：“哦？是濕的嗎？那讓奴婢烤干了再進獻給皇上。”

　　皇帝又笑出聲來：“嗯，朕現在可算是明白了，這蠟燭是專門用來烤手帕的。”

　　欣然在心里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家伙！其實在內心深處就是個愛搞惡作劇、長不大的小男孩！

　　再次撒嬌道：“皇上——這蠟燭是心的形狀，代表。。。一顆真心。。。是有魔力的蠟燭呢！”

　　說著拿起手帕，放在蠟燭火焰上沾了一下，手帕中心突然燃燒了起來；皇帝眼疾手快，一手從欣然手中搶過手帕扔進了托盤中，另一手抓起欣然的手緊張地問道：“可燙著了？怎么這么不小心？”

　　欣然紅著臉忙著縮回手，不自在地掃了四個趕緊把頭埋得低低地小宮女一眼，低聲道：“謝皇上。。。奴婢沒事。。。”

　　皇帝松了口氣，也掃了一眼四個小宮女，不在意地調笑道：“那就好；只可惜了你辛苦繡成的帕子？朕還等著用呢？”又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欣然咬咬牙，心說：讓你笑話我不會繡東西，這下你可真得用我的大作啦！

　　也笑道：“沒想到皇上這么瞧得上奴婢的繡工，奴婢怎么能讓皇上失望呢！”

　　說著拿起托盤里的帕子，展開來讓皇帝看：“皇上，您瞧，這不是好好的一張帕子，您只管用著，奴婢再給您繡一張？！”

　　皇帝驚訝地接過去，仔仔細細看了幾遍，微瞇起眼，盯著欣然：“嗯？這是什么戲法兒？”

　　欣然又是神秘一笑：“回皇上，這蠟燭代表一顆真心，所以有魔力啊！”

　　皇帝一愣，隨即調笑道：“哦？那這有魔力的蠟燭可是還有別的用？”

　　欣然得意地一笑：“皇上圣明！這蠟燭還真有別的用呢！”

　　轉頭道：“晴軒？”叫晴軒的小宮女頭都不敢抬起來，只從袖子里拿出一卷紅絹，遞到欣然手邊，忙又退回到墻邊。

　　欣然慢慢展開紅絹，皇帝一挑眉道：“這——上面什么都沒有？”

　　欣然道：“這上面是奴婢寫給皇上的賀壽詞，旁人自然看不到；可有這蠟燭，皇上卻能看到賀壽詞！”

　　說著將紅絹靠近蠟燭的火焰上方，只見絹上漸漸顯出字跡：HAPPYBIRTHDAYTOYOUTHEGREATESTEMPERIOROFALL（注1）

　　皇帝再次驚訝了：“這是。。。英吉利文？你怎么會。。。？”

　　欣然還想逗逗他：“奴婢自然不會，是這有魔力的蠟燭。。。”

　　皇帝不等她說完，捉住她的手，往懷里一帶，佯作威脅道：“小妖精！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欣然的臉一下紅到脖子根，又趕緊看向幾個小宮女，卻被皇帝一把橫抱了起來，大步向后寢走去；一邊還不忘威嚴地吩咐道：“你們把這里收拾了，就都退下回房歇息吧。”

　　第二天，是皇帝的壽辰，欣然按照與皇帝的約定，呆在自己屋里“好好養著”；晴軒她們畢竟是近侍宮女的身份，這樣的日子自然要到御前伺候著；屋子里難得的清靜。

　　欣然關緊屋門，慵懶地躺在床上，閉著眼，卻無法抑制地回想著昨夜的種種，禁不住地臉熱心跳。。。

　　其實一直以來，欣然都感覺皇帝能理直氣壯地在《大義覺迷錄》里面駁斥曾靜的“淫色”說，確實是因為他真的在男女情事上非常有自制力——說起來欣然是得了他的“獨寵”，也能感覺到他真的對自己很動心，每每歡愛都是既溫柔又激情。。。

　　可是每逢祭祀齋戒，欣然便幾天不能見他；每逢御門聽政或計劃第二天有重大政事要處理，欣然晚間便不能陪在他身邊；當然，折子太多時，他也總會在亥時讓欣然回自己住處；即便有時能連續幾夜陪在他身邊，他也絕不會貪歡——欣然完全能感覺到有時他是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欲望——這就是成大事者的素質之一吧？！

　　這樣算來，兩人的歡愛真的不多——更不可能有一夜數次的情況發生。。。

　　可是昨夜，欣然卻看到一個全然不同的他——一個從來沒有過的、縱情歡愛的他！

　　一開始，他不斷地挑逗欣然，卻不做進一步的舉動，直到欣然嬌喘連連地講了她如何求蘇培盛找郎世寧，幫忙設計、和提供部分材料，搞出特別“壽禮”的全過程之后，他才真正向她發起了溫柔與激情交織的“攻勢”；而且一遍遍地要她，直到她連聲告饒。。。

　　這樣的他，和平日那個自制力超強的他；這如此地矛盾、又如此地和諧、奇特地融合在一起的他，卻更加令欣然愛得無法自拔。。。

　　皇帝早上去壽皇殿行禮后，就一直待在暖閣里接受皇室宗親們的賀禮，直到申時（注2）才開始家宴。

　　皇后烏喇那拉鳳兮帶領隊伍開始壯大的后宮佳麗們，按照分位向皇帝一一叩拜、并進賀禮；好一番熱鬧后才依次落座。

　　皇帝唇邊一直掛著一絲微笑，看起來情緒很好，比平日顯得要容易親近得多；但是皇后憑著幾十年共同生活的經驗，卻隱隱覺察到他嚴重的心不在焉；不禁在心中暗嘆：

　　這人莫不是信佛信到家了？？？還真打算做和尚了？？？先是守了快三年孝，出服后沒翻幾次牌子，到如今就又快一年了；說起來這大半年前的后宮，他大概也真是沒興趣：最年輕、最受他寵的年氏薨了，剩下這幾個藩邸舊人色衰愛馳也正常。。。

　　可選了秀女，他又說年紀太小，還嫌自己讓敬事房呈牌子多事；如今這新宮人入宮半年有余了，他從不過問；今日這一個個趁著萬壽節的由頭，都精心打扮，想吸引他目光呢，他卻一眼也沒多看看誰——那幾個雖說不上貌美，可至少年輕啊？！！雖比起當年的年氏差遠了，可也還是眉清目秀啊？！！

　　這是怎么個說法啊？！！子嗣本就少，還趕出去一個弘時；若再當了和尚，那這皇室血脈可就太單薄啦！這罪名難說會不會歸到自己頭上？！！這可不行，自己一世“英名”，連當初圣祖爺和皇太后都交口稱贊自己“賢惠、貞靜、大氣”呢，可不能就這樣毀了！

　　皇后心中主意一定，站起來對皇帝一福，笑著道：“今日皇上萬壽，臣妾和妹妹們可是高興了好多天呢！一來是為皇上賀，二來，也是平日總見不著皇上，心中甚是掛念，今日總算是得以見到皇上如此龍體康健，精神爽利，才算是略減掛念之情；”

　　“臣妾斗膽代妹妹們求個恩典：求皇上準妹妹們每人敬皇上一杯，可好？”

　　注1——此句意為：祝世上最偉大的帝王生日快樂。

　　注2——申時：哺時，又名日鋪、夕食等；北京時間15時至17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