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話    爸爸媽媽的初次見面

小芃芃：

　　小姨這個啰嗦婆，今晚終于終于要講到你爸爸媽媽的初次見面啦，哈哈，有沒有特別激動特別興奮？是不是很期待呢？

　　小姨在想象你看到這封信后的表情。

　　一種是一邊拿著信件如饑似渴地讀著，一邊還像上了彈簧一樣蹦跶著。耶耶，爸爸媽媽終于相遇了，爸爸那時候帥氣嗎？媽媽呢？是不是很漂亮？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爸爸是不是像超人一樣來了個英雄救美而媽媽就一發不可收拾地芳心暗許了呢？

　　當然。你也可能是悠哉悠哉地拿著信件漫不經心地翻看著。你邊看還邊將眉毛往上挑，露出不屑一顧地神情，你撅起嘴巴說，嘿，不管怎樣相遇，哪怕相遇的時候爸爸還摟著其他的女生，我也不擔心。反正最后就是爸爸和媽媽一起努力生了我嘛。

　　嘿嘿。小姨現在也不確定你到底會是哪一種表情。你現在是個小調皮鬼，長大了肯定也是一個大調皮鬼，所以小姨當然捉摸不透你的反應。

　　但是，不管是如饑似渴也好漫不經心也罷，你一定也想要穿越回那段已經逝去很久的歲月，看看爸爸媽媽年輕的時候到底長著什么模樣。也一定很想知道，他們的人生，是怎樣完全沒有預兆地糾結在一起，以至于最后糾結出一個你來。

　　爸爸和媽媽相遇在一個很炙熱很聒噪的夏天里。那是媽媽自己一個人重新來到?？谟變簣@的第二年。那年，她已經二十二歲。因為媽媽工作很努力很出色的緣故，很快就從一個普通的跟班老師被提拔成了園長。整天忙來忙去的根本就沒有時間出去玩，就連周末同事們出去外面唱歌什么的你媽媽也是一個人在辦公室奮筆疾書，要不就是在教室里進行班級布置。

　　很偶然地一次機會，那天，園里的老板娘要去三亞度假。她知道外婆家離那座海濱小城很近，你媽媽對那座城市也很熟悉。

　　所以一個任務似的電話，就把媽媽綁架上了旅游車。

　　之后到達了目的地，發現旅游團里還少了一位攝影師。導游給了一個旅行社的地址，讓你媽媽他們自己去尋找某個名為賀先生的人。

　　結果他們去到那里，被告知賀先生剛剛離開，請稍等片刻。

　　那個老板娘是個急性子，她拉著你媽媽的手，準備離開，尋找下一家旅行社。

　　就在她們準備轉身的那一刻，一個很有禮貌的聲音問到，小姐你好，請問是你們需要攝影服務嗎？

　　轉身卻發現來人有些古怪。

　　明明是彬彬有禮的問候，明明是清清爽爽的臉蛋，明明是陽光活潑的休閑牛仔外搭一件簡單的T恤，偏偏腳上卻穿著一雙很鮮紅的人字拖。

　　你媽媽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冒出了一句，好悶騷的顏色。

　　結果男孩一下子臉就紅了，說了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剛趕著去海邊工作了，沒來得及換鞋，失禮了。

　　也正是因為你媽媽那句很損人面子的話，讓男孩一下子就記住了她。

　　說來也很碰巧，自從工作了以后很少穿休閑衣服的媽媽，那天，居然穿得一身輕松。一頂白色的布帽子，一件寬松的蝴蝶結領口的米色上衣，外加一條簡單的牛仔褲。素面朝天，清清爽爽。

　　再加上待在幼兒園久了以后，你媽媽身上有著一種渾然天成的親切感覺，加上腳底下一雙平底的帆布鞋，讓人不禁有一種十七八歲鄰家小姑娘的錯覺。

　　事實上男孩確實把她當成一個剛剛畢業出來的在幼兒園教書的小老師。

　　理所當然地一路上對她照顧有加。

　　在旅游車上時你媽媽有點頭暈，她微微靠著窗戶看著男孩在前方講了一個又一個南腔北調的笑話，心里面想著怎么會有長得這么陽光又這么幽默的男孩。

　　想著想著的時候，男孩一屁股就坐在了她身邊。

　　頭暈？

　　嗯。車有點晃。

　　是被車暈到還是被我的帥氣迷暈了？

　　你媽媽白了他一眼，但嘴角還是不禁露出了笑意。

　　這樣適時的小自戀確實讓人不知不覺間覺得心情大好。

　　男孩緊接很貼心地拿出暈車藥細心的幫你媽媽貼上。

　　路過景區的一大片海。你媽媽隔著窗戶激動地喊了起來。

　　結果男孩很鄙視地看著她，還說暈車，比誰都激動。

　　又笑著問，你不會是從外星球來的吧？沒來過三亞么？

　　哈哈，這下該被鄙視的人就變成男孩啦。

　　你媽媽繼續望著窗外，她說，你是說三亞嗎？我就是這里長大的，剛剛在你面前一閃而過的那個果園，就是我們家。

　　看著男孩一臉驚愕的臉，你媽媽立馬站了起來，雙手拍打著前面的座椅，笑得極其夸張。

　　全車廂的人都轉過頭來。畢竟大家都被你媽媽夸張的笑聲給鎮住了。就連你媽媽的老板，公事那么多年，從來都沒見過你媽媽這么開心過。

　　她的兩顆很大的虎牙在笑容里顯得越發清晰，卻又有著很特別的一種舒暢感和親切感。

　　盯著你媽媽的笑容，男孩只好在大家及其復雜的眼神里幽怨地說了一句算你狠。

　　很奇怪地，你媽媽的頭居然在大笑之后被治好了。她轉身看著男孩有棱有角的側臉，居然發現自己的心情好像飛起來了一般自由和愉悅。

　　自己還很年輕。原來年輕是可以這么不顧形象的肆無忌憚地大笑的。

　　年輕真好。這是你媽媽遇到男孩后最切實的體會。而且這種感覺也一直保持到很久很久的以后。

　　那幾天里，男孩幫你媽媽拍了好多照片。

　　在花壇邊抿著嘴笑的媽媽。

　　在海灘邊笑得虎牙虎虎生威的媽媽。

　　對著鏡頭伴著很可怕的鬼臉的媽媽。

　　當然還有她睡著時的側臉，弧度完美得就像是被精心雕刻出來的藝術品。

　　終于，看到這，寶寶肯定會忍不住揚著頭扯著我的衣服很焦急地問，小姨小姨，那個男孩，是不是爸爸？

　　嘿嘿，芃芃，你狠聰明哦，猜對了，那個初次見面就穿著悶騷紅色拖鞋還紅了臉龐見你媽媽的人，就是你爸爸。

　　你應該也見過他那時候的照片。

　　那時候，他還是那么一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人，一米八的個頭，頭發剪得清清爽爽，劍眉如星，一個極其挺拔的鼻子襯在臉上很神奇地宣告了他是一個大陸人。

　　當然，你可能還會發現，年輕時候的爸爸，還絕對沒有現在的體型現在的噸位。結過婚后的男人一般都會發福，你爸爸也不例外。不過還好，在你爸爸發福的同時你媽媽也在發福，不然兩個人站在一起就不協調了。

　　寶寶不要為他們現在面目全非的模樣惋惜啦，因為所有他們所有的靈氣都已經遺傳到你身上啦。哈哈，你就偷偷抿著嘴了吧。

　　也請悄悄地在心底長噓一口氣，還好，當年媽媽沒有將爸爸歸入悶騷男的行列。不然，可就沒有我啦。

　　哈哈，寶寶晚安咯。知道了爸爸媽媽這樣的相遇，就請安心地入眠吧。一條腿翹在媽媽的身上，一條腿擱在爸爸的肩膀上，醒來，依舊是一家人親親密密的樣子。

　　2012-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