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凰在正殿門外跪了半個多月了。

　　王母果然還是寵愛她的，盡管她已犯了大忌，盡管她的任性已經讓王母失去了藍鳳，但是正如她對眾神所說的，她已經失去了藍鳳，不想再失去紫凰。

　　她判了紫凰永生永世被困赤水，不可有人前往探望。

　　她認為，禁足對于這個活潑的小凰鳥來講，已是很大的懲罰。

　　她沒有想到，紫凰當場竟提出了反對。

　　“你說什么？你反對我的判決？”王母問道。

　　紫凰嬌俏的臉上血色盡失，她一臉寒漠，像剛從雪山修行歸來：“是的，娘娘，我覺得您判得太輕了。”

　　眾神嘩然。固然，所有人都知道王母判輕，也知道王母偏心于這個小凰鳥，但是他們也喜歡嘰嘰喳喳的紫凰，所以沒有人提出異議，但是現在，紫凰自己提出了。

　　王母氣急反笑：“那你覺得怎么判才合適？”

　　紫凰抬起頭，眼神決絕：“打下凡間，不允輪回。”

　　眾神驚詫。

　　青鳥失色：“紫凰你胡說什么！”

　　“藍鳳已去，”紫凰緩緩道，“鳳凰不是神，我們只能輪回，我不愿他一人輪回，所以我要去找他。”

　　王母凝視她：“紫凰，你若輪回，自然失去前世記憶，你憑什么找他？”

　　“所以我用輪回來換取我的前世記憶。”

　　“什么？！”

　　“我不要輪回，我求娘娘換我為人，不失記憶，我便可找他……也可以去報仇。”

　　“報仇！”眾神失色。

　　“我要賭這一世，如果不能相逢，我愿灰飛煙滅，湮沒于六合，從此再無眷戀。”紫凰深深跪下去。

　　“妄想！”王母拂袖而去。

　　于是她就在這里留了下來，一跪就是半個月。

　　她的膝蓋早已經沒有知覺，并且開始潰爛，她在那場箭雨中被傷的地方也沒有治療，早已經化膿。她看著自己的傷口，卻不覺得疼痛，思緒會回到那天的王宮，會想起藍鳳渾身是箭的樣子，然后她就會流淚，沒有聲息，只是淚水默默流出來，滴到地上，然后蒸發。

　　開明獸這時往往會舔干她的眼淚，她也只是漠然，甚至忘記了用微笑去感謝一下它。

　　她已經忘記了笑是什么東西。

　　在她幾乎快忘了所有的時候，大門緩緩洞開，青鳥走出來。

　　她抬起頭，看著青鳥。

　　青鳥有些不忍，別過頭去：“紫凰，王母宣你進殿。”

　　公元前七七九年，周幽王征伐有褒國。

　　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爭，以至于褒珦有時候都想不起來為何會有這樣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他只是聽著一個又一個兵士進來報告戰敗的消息，然后揮手。

　　文武官員開始吵鬧起來。

　　“我們應當與周王決一死戰！”

　　“天子征伐，何以死戰？”

　　“天子無道，自當討伐！”

　　“現在是周王打到門外，我們卻在坐以待斃！”

　　“我看還是進獻黃金美女換取平安吧。”

　　“懦夫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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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褒珦很煩躁，他憤然起身，走了出去，剩下諾諾的眾官員看著他憤怒的背影。

　　他乘上一匹馬，帶了寥寥幾個侍從，微服出了門。

　　他看到的是滿目瘡痍，征伐一開，百姓四處流離，他在城里轉了幾圈，越發地心亂，索性狠狠幾鞭，馬兒便狂奔起來。

　　侍從漸漸遠離，他也慢慢停下來，才發現自己不知在何處，只見小橋流水，似乎是一個脫離了戰爭氛圍的神仙之地。心情便漸漸舒緩下來，走下馬來，牽著馬隨意走動。

　　他忽然看到前方一個俏麗的背影。

　　盡管那只是一個背影，但他確定那是一名絕世佳人，也許是因為她纖細的身材讓他浮想了，也許是她難掩的氣質讓他震驚了，總之，在這一個誰也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小河畔，他被一個背影所深深迷住。

　　“姑娘。”是他在叫嗎？或許是命運的一聲？

　　那女子緩緩轉過身來。

　　目光對上的一刻，褒珦驚呆了。

　　如果世上真有九天玄女，那么必定是眼前之人。

　　“你是誰？”佳人眉頭微蹙，面容雖清寒至極，那美貌卻更顯得艷麗至極，很難想像，世上有人能將這兩種極致融合的如此貼切。

　　褒珦詫異道：“你不認識我？我是本地的大夫。”

　　女子略想想：“失禮了。”便提起手上的竹籃準備離開。

　　“姑娘等等！”褒珦忙叫住她。

　　“大夫還有何事？”她似乎并不膽怯，直直看著褒珦。

　　“姑娘家在何處？”褒珦問道。

　　女子停了一下，伸手指向不遠處一座小瓦房，“那里。”

　　褒珦用心記住，道：“打擾姑娘了，請。”

　　女子也不多話，轉身便消失在蒙蒙水霧之中。

　　“我們還是進獻黃金美女換取平安吧。”

　　不知怎么的，他的腦海里又想起這句官員們爭論的話。

　　“懦夫之舉？”他喃喃自語，覺得身上一陣寒冷。

　　“啟稟大王。”

　　“何事？”

　　“褒國大夫褒珦就在帳外，請求面見大王。”

　　“哈哈，這個褒珦果然還是挺不住啊！帶他進來。”

　　“是。”

　　褒珦握緊手里的卷軸，他感到手心里冒出了汗珠，趕緊在袍子上擦干，又握緊卷軸。

　　周王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正盯著他。

　　“愛卿前來有何事啊。”周王懶散地問。

　　褒珦趕緊跪倒在地：“請大王恕罪，褒珦不該與大王頂撞，請求大王撤兵褒國，讓百姓們可以正常生產。”

　　“愛卿啊，寡人難道希望看到子民們流離失所？這可不是寡人的愿望啊。”周王緩緩道。

　　“是是，這都是褒珦的錯，是罪臣害了褒國百姓，請求大王收兵，罪臣自當彌補過錯。”褒珦腦門上也沁出了汗珠。

　　周王像被燃起了興趣：“你要如何彌補？”

　　“褒國的貢品不僅繼續上貢，還將翻倍，”褒珦忙道，看到周王的臉色漸漸緩和，又補充道，“褒國還將獻上最美的美女，只希望大王盡快撤兵。”

　　“哦？最美的美女？”周王揚起眉頭，“什么樣的？”

　　褒珦忙遞上手中的卷軸。

　　周王緩緩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