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鄭立真來校拜訪

　　新學期開始后，徐美君又迎來了一批新的學生，作為一個班主任，她的工作就比平時更加忙碌。為了從各方面了解自己的學生，并及時建立起應有的師生感情，她不得不擠時間去參加學生們的各項課外活動。學校里有一個規定，游泳池開放到每年國慶節前夕為止，因而在這之前的—段日子里，學生們一到課外活動時間便輪批去游泳。每次輪到她們班級的時候，徐美君也常常被學生們拖了一起去。近來徐美君的心情也比以往開朗了不少，和學生們一起在游泳池里笑鬧—番，倒也使她覺得相當歡快。可惜她的游泳水平總沒多少進步，只敢在淺水里轉來轉去，常常惹得學生們偷偷發笑。學生們告訴她，有一個叫丁婷的一年級新生讀初中時就得過全市少年女子蝶泳亞軍，入學后常常在那里輔導別的同學練習游泳基本功，如果徐老師高興向丁婷學習，肯定能得到很大的進步。徐美君聽后倒也有點動心，可惜教學任務太繁重了，因而也只能一笑置之。

　　這一天，課外活動一開始，班里的學生們又來拖徐美君一起去游泳了。偏偏這當兒有人叫她去聽電話，還說是一個男同志打來的。幾個調皮學生一聽說是男同志打來的，哪還肯放過她們的徐老師，全都興味盎然地圍在一起聽徐美君接電話。

　　這里需要特別說明一下，徐美君和石鳥的關系雖然早就成了公開的秘密，但她仍然害怕石鳥堂而皇之地打電話到學校校里來。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在學校里接聽石鳥的電話，總使她心里產生一種無端的羞恥感，仿佛她不應該有這么一個對象似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嬌羞心現。她曾委婉地勸石鳥別打電話到學校里來，石鳥很聽話，以后便改用寫信的方式和她約會了。

　　這天不知道他為什么又打電話來了？

　　徐美君剛拿起活筒，就聽出這回可不是石鳥打來的電話。話筒里傳來的并不是石鳥那畏畏縮縮的語調，開口便是一句頗帶孩子氣的玩笑話，而且嗓門十分響亮：

　　“徐美君嗎？猜一猜，是誰給你打電話來了？’

　　徐美君頓然發慌了，忙著問：“誰啊？誰啊？你是誰？”

　　“瞧你，連我的嗓門也聽不出來了？鄭立真嘛!你想不到我會給你來電話吧？告訴你，今天我可有正經事找你呢，工作上的問題！我想通過你找一找你們學校的領導……”

　　“什么事？’

　　“我馬上就到你們學校去。我帶了部隊的介紹信，請你陪我去見一見你們學校的領導。”

　　“你直接去找我們的校長不是很好嗎？”

　　“那當然也可以，不過我這是第一次去，還是想請你引見一下．一切等我去了以后再說，成嗎？”

　　“好。”徐美君當然只能表示同意。

　　徐美君擱下電話，就叫學生們先去游泳了。想不到鄭立真會突然跑來找她，這使她又感意外，又很不安。她默默地思忖了片刻，心想：既然他是為了工作問題來找學校領導的，她還是到校長室里去等著他吧，要不，又會引起學生們的大驚小怪。她如今已是一個明確對象關系的人了，還是盡可能避免跟鄭立真這樣的男同學個別接觸為好。再說，鄭立真還有和烏莉莉的那一層關系呢。

　　她來到了校長室，對校長說明了這件事。她還及時打電話通知了傳達室，讓客人直接到校長室里去找她。

　　不一會，鄭立真果然很快就來了。他滿臉都是汗水和塵土，身上還隱隱帶著一股汽油味，顯然又是騎著摩托車來的。他穿的是一身便服——運動衫和西裝短褲，看上去似乎更顯得魁梧、強壯和生氣勃勃。見面后在寒喧之中，他頻頻朝徐美君流露著詫異的眼光，似乎是在問她：她為什么等不及先和他私下談些什么，就把他請進了校長室？

　　在年老的方校長面前，鄭立真可不敢多說什么閑話，當即遞上了介紹信，直截了當地談到了正題。

　　他說，他們在工作上有一件事須得和學校領導商量，想取得校方的支持和幫助。原來，他們部隊和地方上的體委部門相互配合，正在培訓一批業余的游泳運動員苗子。由于訓練因故延期，原來使用的游泳池排水系統又出了毛病，正在修理，所以想借用一下學校里的專用游泳池。為期十天左右，時間是每天傍晚四點鐘至五點半。到這兒來的全都是市西區的少年女子運動員，多半是在校的中學生，其中也包括本校的一年級學生丁婷。不過，來的三個教練兼帶隊人員中，只有一個是女同志。他本人是其中的主要負責人，還有一個男教練則是由市體委派來的。他說，不知道這會不會給學校里帶來什么不方便？

　　徐美君在一邊仔細聽著。她覺得鄭立真的這個要求大概很難得到校方的同意。問題就在于來的人員當中有兩個男同志。她記得去年這時候，也曾遇上過類似的事，附近有個專科學校想到這里來舉行一次游泳比賽，就因為運動員中間有一部分是男生，便遭到原來那位老校長的斷然拒絕。

　　沒想到方校長卻笑吟嶺地反問鄭立真：

　　“你問的方便不方便，指的是？”

　　“也許我們考慮得太多了。我們的領導說，如果你們認為男同志出入不太方便的話，那么……’

　　方校長一下子就哈哈大笑了起來，用笑聲打斷了鄭立真。

　　‘不，敢情你們的領導真把我們學校看成一個女兒國了！女兒國也難以做到與世隔絕呀！沒問題！我個人表示十分歡迎！為國家培養優秀運動員，是全社會的責任，我們學校完全應該提供這個方便！”

　　接著，方校長又高高興興地告訴鄭立真，今天上午她已經接到教育局的電話，向她轉達了市體委的這個要求，并征詢了她的意見。她和教導主任研究后一致表示同意，還通知行政人員專門為此事做了應有的安排。她說，天氣已開始進入秋涼季節，讓女孩子們傍晚在室外游泳池里進行訓練，必須在下水前多做一些準備活動。為此，校方準備臨時把健身房辟作運動員的活動室兼休息室，只要不去打擾學生們練琴就是了。她說她年輕時代也喜歡游泳，那還是在國外求學的時候。她希望鄭立真他們來了以后，能幫助學校開展游泳運動，如有可能，最好能對本校學生也作一些游泳技術的輔導。

　　方校長這一席熱情洋溢的話，使鄭立真喜出望外了。徐美君在一邊聽著，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雖然覺得十分意外，心里倒也很高興，因為她何嘗不希望有這么一位通情達理的好校長啊!她算是第一次真正認識了這位富有教育經驗的新校長。

　　鄭立真又談了一些經費負擔方面和紀律方面的一些具體問題后準備走了。這時候方校長卻又拿起介紹信來看了一下，突然說：

　　“哦，小鄭同志，你不就是烏莉莉的好朋友嗎？烏莉莉在畢業分配前夕曾經對我談起過你……我還記得起你的名字呢。”

　　鄭立真顯然有點發慌了，忙說：

　　“不不，好朋友還談不上……烏莉莉的哥哥和我同在一個部隊機關工作，同住一個家屬院，多有一些見面接觸罷了。”

　　“如今烏莉莉已經分配工作，情況怎么樣，工作還稱心吧？”

　　“我聽她哥哥說，近來她突然對聲樂發生了很濃厚的興趣，參加了青年宮的業余合唱隊，下班后都得去排練，我就很少能見到她了。’

　　“是嗎？烏莉莉不是最喜歡舞蹈和體育運動嗎？怎么一下于又把興趣轉移到聲樂方面去了？”

　　“誰知道她……實際上烏莉莉還是一個不定型的孩于，畢業后生活環境發生了變化，接觸的人多了，興趣也就轉移了。”

　　方校長似乎還想間些什么，但她見鄭立真似乎已經不想再繼續談下去，就轉開了話題。最后，她正式對徐美君說，等鄭立真他們的游泳培訓隊來了以后，就由徐美君代表校方負責一切接待和聯系工作．因為她考慮到徐美君和鄭立真原本相識，聯系比較方便。

　　這一來，徐美君即使想推辭也沒有推辭的余地了。她支吾了一會，便接受了這個額外的任務。

　　這樣，她不得不留下鄭立真和他商量了一些具體問題，然后陪送他走出校門。

　　這天，方校長的開明態度，也多少使徐美君在男女交往方面解除了一些不必要的顧慮，敢于和鄭止真在校園通道上說笑了幾句。她還趁機對鄭立真說，幾個月之前的那次約會所以未能實現，是因為她家里臨時發生一些急事，希望能得到他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