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年糕的前車之鑒

　　欣然嘴里忍不住嘟噥道：

　　“在21世紀就不稀奇了。。。”

　　皇帝略略瞇起眼睛，疑惑地問：

　　“說什么呢嘰里咕嚕的？！”

　　欣然猛地醒悟過來：

　　“哦，奴婢是說，在民間，奴婢這樣的就不稀奇了。。。”

　　皇帝繼續狐疑地看著她：

　　“可朕聽你說什么‘21’？什么‘記’？！”

　　欣然只好裝糊涂：

　　“啊？奴婢。。。奴婢不記得剛才說過這些。。。請皇上恕罪！”作勢要跪下；

　　皇帝一擺手：

　　“哎，這也用請罪，那朕不成暴君了？！”

　　欣然連忙撒嬌：

　　“那可不能！您是不世出的圣主、歷代皇帝的楷模呢！”——嗯，袁老師的話果然好用！

　　說著蹭到皇帝懷里；皇帝一邊摟住她，一邊忍不住再次大笑：

　　“好！好！好！好馬屁！以后再想得恩賞，都得這么說！”

　　欣然忙趁熱打鐵道：

　　“您同意給奴婢恩賞啦？”

　　皇帝一面笑一面連連點頭：

　　“就沖這馬屁，朕也要賞你！”

　　欣然迷戀地欣賞著他陽光般明朗、開懷的笑容，心動不已：咦——親愛的，你要不要這么魅力無人能擋啊？！

　　忍不住又一次主動吻住了他。。。

　　激情過后，皇帝帶著一抹神秘的笑意，在欣然耳邊低低道：

　　“明日，朕帶你看點兒東西。”

　　欣然一聽，好奇心頓時將疲憊感趕走了一大半：

　　“啊？！什么東西啊皇上？？”

　　皇帝只一笑，卻閉起眼睛，再也不理她，很快便進入了夢鄉；欣然無奈地胡亂猜了一通，猜不出個頭緒，也不知不覺沉入黑甜鄉中。。。

　　第二天午后，皇帝用完膳后，只讓欣然和張起麟跟著，到了九州清晏偏殿的一個房間前，讓張起麟開了鎖，吩咐他在門口候著；帶欣然進了房。

　　嚇！欣然一進房間，就覺得眼都被晃花了：一屋的博古架，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琳瑯滿目的東東——而且一看就是洋玩意兒。

　　皇帝一臉孩童般的興奮，仿佛在說“Abigsurprise”似的道：

　　“你不是對西洋人的事兒挺上心嗎？朕看你當日見著郎世寧就挺感興趣；現在又想見西洋使節，朕索性多給你個賞賜：這些是意達里亞國教王三年時，遣使走了快一年才給朕帶來的貢物，是為賀朕登基進獻的；（注1）朕準你在里頭挑兩樣。”

　　欣然聽了，心里又是感動、又是驚訝：他真的很寵自己、很用心待自己！

　　而且，他居然在那時候就注意到自己對郎世寧的好奇了！而自己卻完全沒察覺到他的注意！汗死，真真是個“腹黑男”吶！

　　欣然不知該說什么，只能施禮謝恩——還被皇帝扶住不讓跪；轉身一路看去，眼一亮：

　　嗯，那一大堆玻璃瓶上的拼音文字跟英文“perfume”非常接近，應該是香水——早知道大學時的二外就學意大利語了！

　　另外幾個小圓盒上面有玫瑰圖案，文字和英文的“玫瑰精油”很接近，只不過語序是倒過來的；于是欣然各拿了一瓶，樂呵呵地對皇帝道：

　　“就這兩樣，謝皇上恩賞。”

　　皇帝卻微微皺起眉，一言不發地拿起門旁桌案上的一個本子翻了翻，點點頭道：

　　“這倒像是你喜歡的東西——你平日里頭發和身上就帶著股子花果香；”

　　欣然臉上頓時飛起兩抹紅暈，皇帝卻自顧自接著說道：

　　“不過你得告訴朕兩件事兒：第一、你怎么知道這兩樣一個是厚福水，一個是薔薇花油？（注2）第二、你為何只選這不值錢的玩意兒？”

　　欣然暗地里吐了吐舌頭：這個“腹黑男”，可真是目光犀利！他是不是覺得我像是認得這些文字？！

　　心念急轉，扮無邪狀：

　　“回皇上，奴婢見這瓶子又精致、樣子和顏色又好看，心中喜歡；又見這盒子上畫了薔薇花，是奴婢最喜歡的花，所以選了這兩樣；奴婢并不知這兩樣到底是什么東西？”

　　皇帝卻仍是緊盯著欣然道：

　　“這里頭精致、好看的東西多了去了，比如這個——”

　　說著拿起一個精致的首飾盒，里面裝著一對鑲寶石的花形首飾，（注3）

　　“——你為何不選，偏偏選看起來就不值錢的？！”

　　欣然只好回答道：

　　“奴婢想，那種貴重的首飾，后宮各位娘娘一定都會很喜歡。。。”

　　皇帝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哼了一聲打斷她，厲聲低喝道：

　　“你倒是乖巧！那你覺得你自己是什么人？！難道你真把自己當近侍宮女？！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欣然錯愕地望著第一次對自己這樣發火的皇帝，只好趕緊跪了下來，卻什么也不敢說；皇帝惱怒地瞪著她，又道：

　　“朕還是太縱著你了！就不該答應你不入后宮！”

　　說著把首飾盒往欣然手里一塞：

　　“拿著！這是朕賞你的，柳貴人！”

　　欣然這才慢慢地醒過點兒味兒來：這個多疑又自負的家伙，大概覺得有點被自己傷自尊了！

　　他貴為天子、萬乘之尊，一般人連看他一眼的機會都沒有；有資格入宮的女人們，都盼著被他寵幸、入他的后宮；有的“一幸之恩”、有的甚至“一幸”都沒，守著個空名分過一輩子，也只能認命；而自己的態度，在他看來就好像是不在乎他的分外恩寵吧？！

　　還有，也許他直覺地感到自己如此與眾不同，以至于有一種沒把握能完全掌控住自己的惱怒，也未可知？！

　　欣然不禁悄悄自我檢討：這就要怪自己，總是會不自覺地把自己從這個世界抽離開；總覺得這個世界里的一切，都對自己沒有意義——除了他；自己一直在心中認定，唯有他，才是自己奇跡般來到這里的原因啊！

　　而且，欣然心里一直因為他天經地義地認為自己早已是他的妃子，而不知有多激動、多興奮、多甜蜜呢！而他，卻可能在誤會她不在乎這種榮耀的身份呢！

　　連忙叩頭，柔聲說道：

　　“奴婢叩謝皇上天恩！奴婢知錯了，今后一定會謹言慎行；奴婢真的只是想常常在皇上身邊伺候著。。。奴婢就是想。。。就是想能常常見到皇上。。。若見不到皇上，奴婢就像。。。就像。。。丟了。。。丟了魂兒似的。。。”

　　越說聲音越低，臉越紅；

　　皇帝聽了這話，輕吁了口氣，放緩聲音道：

　　“得了，起來吧；朕金口玉言，不會出爾反爾——反正，等你有了子嗣，朕不想讓你入后宮也不能了！不過，你現在也得記住：你是朕的嬪妃！別自降身份！”

　　欣然忙答道：“是，奴婢謹遵皇上諭旨！”

　　偷眼看看皇帝，見他臉色緩和下來，這才暗暗舒了口氣：

　　這著名的小心眼！著名的“喜怒不定”！著名的“腹黑男”！真是傷不起啊！

　　今后，還得多加小心，千萬別踩了他“尾巴”！就像他寫給年羹堯的朱批：千萬別“反恩為仇”，（注4）否則，被他給“炸了”的年糕就是前車之鑒。。。

　　注1——引用自《歐洲所藏雍正乾隆朝天主教文獻匯編》。

　　注2、注3——引用自稽古右文網友帖子《[錄入]羅馬教皇BenedictXIII恭賀雍正皇帝登基禮物》。哈哈，稽古的網友們，不用再猜是哪個幸運的女士得到的寶石花首飾鳥。。。

　　注4——引用自《雍正皇帝御批真跡》中，雍正二年十二月十一日年羹堯謝恩折之朱批：“。。。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為君者，施恩易、當恩難。。。若倚功造禍，以致反恩為仇；此從來人情常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