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紀幕曾經跟我說,愛情是曇花一現,盛放過后是無盡無窮的凋零。我當時還笑他一個快奔三的男人也如此矯情。卻沒有想到,我們之間的愛情連曇花都不如,只因仇恨而起,最終淪為一場廝殺。
那晚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家后,便開始發高燒。我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躺了多久,待我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藍色天花板,轉眼看向窗外,天際盡頭,夕陽如血一般的肆虐著。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愛你?”紀幕冷漠的聲音響徹在耳際。我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滑落到枕頭。
原來那不只是一個噩夢。
門“吱呀”一聲打開,有人輕輕走進來。聽到瓷碗放上桌子的輕微碰撞聲,接著一雙寬闊溫暖的大手覆上我的額頭,輕柔的擦掉我眼角的淚痕。
這雙再熟悉不過的手,曾牽著我走過了十二個春夏秋冬。就在不久前,還顫抖的拉住我哀求道——“葉子夏,跟我走。”而我恬不知恥的為了另一個玩弄我的男人,三番四次的踐踏著他對我的愛。
“葉子,你醒了?”
我睜開眼睛,顧天愛對我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醒了就好。燒已經退了,不礙事了。”他扶著我坐起來,“這是伯母熬的中藥,快喝了吧。”說著,端過桌上的藥碗吹了幾口氣遞到我面前。
我怔怔的望著他,沒有回應。
“怎么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你都睡了三天了,我很擔心你。那晚伯母打電話給我,說你一個人淋著大雨暈倒在了家門口。我趕過來時,從來沒有看過你那么狼狽的樣子……”顧天愛就像回到了高一我們剛開始談戀愛的那段時光,單純青澀的大男生嘮叨著自己不聽話的女朋友,一字一句盡是寵溺。
我望著他,恍惚間以為我們依然是高一的小情侶,沒有那一晚的舍命相救,沒有變得沉甸甸的愛,沒有令人窒息的復旦夢。歲月靜好,愛情單純。
可是,紀幕的影子像鬼魅一般刺痛我的大腦神經,毫不留情的昭示著——葉子夏,你已經不愛顧天愛。
“出去。”我冷冷打斷他正要接下去的話。
他低下眼簾不再出聲,端著藥碗的手僵在半空不肯放下。
身體往這片沼澤再次深陷下去,心中的抑郁愈發濃重。
“我叫你出去!滾!滾啊!”我沖他大吼,抬手用力一推,藥碗砸向地面,摔得四分五裂,黑色的液體像活動的蛇往前方流淌。
他站起身,抬眼看我,眼底的青澀褪去,徒留一抹熟悉的哀傷,“你叫我滾,我便滾。只要你好好的,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轉身走出房門,媽媽緊跟著進來關切的問長問短。我撲到她的懷里,竭斯底里的痛哭出聲——
“媽。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愛紀幕,我那么愛他!可是顧天愛……天愛……我不想傷害他,我真的不想。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阿!媽,我從來沒這么難受過……從來沒有這么痛過……”
我回到學校時,關于我的傳聞已經在南川一中不脛而走,成為同學們課余飯后最大的八卦熱點。不管是在哪個角落,總少不了那些好事之人的冷嘲熱諷——
“她就是葉子夏阿?怎么還有臉來學校阿?”
“顧天愛真可憐,曾經為了救她差點丟了命。結果落得這么個下場。”
“以前裝得挺純情。原來是這么一忘恩負義的**。”
我走在實驗樓的樓梯間,背后傳來刻意提高聲調的謾罵。我轉過頭去,抱著書本的兩男一女厭惡的睥睨我一眼,從我身邊大搖大擺的走過去。
當所有人帶著鄙夷的目光注視我,流言蜚語鋪天蓋地的襲擊過來時,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能承受。不過是在傷痕累累的心上再劃上兩刀,縱然疼痛,也已麻木。
我把手護在小腹上,緩緩走下樓梯——
傻孩子。你怎么就跑到我這里來了呢?
這個世界根本就容不下你阿。
9
恍惚著回到教室,相處三年的同學早已對我喪失了往昔的友好,每一道投射過來的目光都是對我的嫌惡。
我無力再去在乎這些,心中所想全部都是胎兒。離高考只有一個月時間,我該怎么辦?
在我出神間,一股粘稠的白色液體猛然從我頭頂澆下來,幾顆黑色的“珍珠”隨之掉落。還帶著水蜜桃香味的奶茶順著我的頭發流淌到臉上,經過脖子滲透進內衣里。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在我課桌旁響起,我抬頭見一個低年級的陌生女生故作抱歉的樣子,眼底是毫無掩飾的厭惡。
我掏出紙巾準備擦拭在劉海前不停滴落的奶茶水珠,卻被班里另一個喜歡顧天愛的女生猛地拍到地上,陰陽怪氣的說:“喲!葉子夏,你不挺得瑟嘛?把自己的救命恩人都甩了。聽說傍上了個大款,還是個老男人。請你喝杯奶茶恭喜你阿!”
周圍一陣鄙夷的冷笑。我看著他們,胃里突然一陣翻騰,忍不住弓下腰一陣干嘔。
“哈,原來葉子夏真的懷孕了!”不知是誰嚷嚷了一句,整個教室里瞬間就炸開了鍋。
“我沒有。”我想辯解,卻只是徒勞而已。
“一定是那個老男人的!”
“怎么這么惡心阿。”
“下賤。真該拖去浸豬籠!”
“給我的話就一頭撞死得了。”
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謾罵聲中,我的聲音瞬間被淹沒。我無力再多作辯解,站起身準備去洗手間把頭上的奶茶洗掉,卻被幾個女生攔住了去路。
我剛想開口說話,前頭傳來熟悉的聲音——“讓開。”顧天愛捧著一大疊試卷站在講臺上,狠狠瞪著圍攻我的人群。
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攔路的幾個女生面露尷尬之色坐回自己的座位。
我從洗手間出來時,上課鈴聲正好響起。顧天愛史無前例的翹課,拉著我來到音樂室。
“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他的眼底透著快要崩潰的絕望。
在我們分手的那一刻到之后半個月的煎熬,雖然痛苦,可他從未放棄對我的愛。我以為他這一輩子都會是那片沼澤,永不干涸。卻沒想到因為懷孕的傳言令他終于萌生出了絕望。
“你早就聽說了不是嗎?”
“我要的是你的答案。”他的聲音陰沉得讓我不寒而栗。
“你想要什么答案?是有還是沒有?”我不敢看他,只能故作輕松的摩擦著還未干透的頭發。
他怔怔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良久,開口道:“葉子。”語氣驀然回復了往昔的溫柔。
“對不起,是我錯了。你不可能懷他的孩子。”說完,他釋然的笑笑。
我詫異,“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我相信,即使你喜歡他,可還是我所熟悉的那個純潔的葉子夏。這一點,從未改變過,不是嗎?”
顧天愛,我早就不是曾經的那個葉子夏了。在你救我的那晚之后就已經不是了。在這一場三角角逐的愛情里,我更是變成了一個卑微的可憐蟲。
眼淚從眼眶里顫巍巍的跌落下來。我張了張嘴想說出這些話,卻終是轉身跑出了音樂室。
我繞著操場跑道走了兩圈,平復好自己的心情后,撥通了那個我爛熟于心的電話。
電話“嘟嘟”的響了很久,在我想要掛斷時,耳邊終于傳來我時時刻刻都在想念著的聲音——“葉子夏。”
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似乎都可以在他這一聲呼喚中冰火消融。那般的絕情都不能阻斷我對他瘋狂的思念。即使是恨,也是恨到骨髓里。
我強裝鎮定,冷冷的開口:“是你叫人散播的流言。”
他似乎對我突如其來的冷淡有些詫異,良久,電話那頭才傳來輕蔑的笑聲,“你這么肯定是我做的?”
“我和你之間的事,除了顧天愛沒人知道。他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會傷害我的事,那么就只有你,紀幕。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你只是玩弄我,你已經成功了!為什么還要來破壞我僅存的這一點安寧?難道愛你,也是錯嗎?”
所有假裝起來的堅強,在他的嘲笑中瞬間崩塌。電話那頭久久的安靜著,然后有玻璃破碎的聲音,接著傳來他的話——
葉子夏,愛上我就注定葬送你的幸福。
因為你只是我埋葬顧天愛和他媽媽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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