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奮斗（1）

　　哲學家查哥曾經說過，用豆芽當拐棍，那肯定是立不住的；人要想在社會上立棍兒，必須要有遠大的目標去指引你前進；光輝的理想照耀你的前程。人可以沒有一切，但必須要有奮斗目標與遠大理想！這個問題是很嚴肅的，用東北話來講，是必須必的，是咣咣板上釘釘的。

　　茫茫大海上飄流，幾經痛苦掙扎摸索探尋，前方終于有了一線光亮，是燈塔！那溫暖的光芒照耀著何必的心靈。何必的心情好了，打掃好房間，把窗戶擦得亮亮堂堂，他的心也仿佛亮堂了許多；把胡子刮了，衣服洗了，面貌換顏一新；把垃圾清理了，酒瓶子賣了，買些紙筆，他開始奮斗了。但考慮到寫血書、頭上扎毛巾寫“必勝”有點形式主義之嫌，這些就都免了。他什么都不去想，心如止水，他要用功，認真準備考試了。

　　2004年大裁軍，這讓S城在2005年各大軍種轉業人數達到了創紀錄的一千五百人！轉業安置的難度百年一遇！（百年一遇常用在雨雪惡劣天氣及地震類自然災害，這里有夸大其辭之嫌！況且轉業的歷史在中國還沒有百年。）一時間S城各政府機關部門都被軍轉辦調動起來，安置軍轉干部被放到了史無前例的地位！

　　為了能讓軍轉安置公開公正，省軍轉辦舉辦了歷史上參加人數最多的軍轉考試。軍轉考試教材是一本十六開黃皮書，內容涉及哲學、法律、政治經濟學、公文寫作等。考試內容難度不高，層次比較低，大多是死記硬背的。所以，考來考去，就考記憶力了。S軍區舉辦軍轉培訓班，為期一個月，地點設在了李家屯，五六百人在這里進行軍轉考試培訓。培訓班采用新兵連式管理，按時上課下課，并設專人維持課堂秩序。參加培訓的學員更是起早貪黑，死記硬背加題海戰術。這種感覺讓何必感又回到了在清河參加軍校考試培訓班的日子。那時，自己才二十歲，渾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精力，那個精氣神兒，讓人羨慕！在二十歲的世界里，一切是那么陽光，未來充滿希望！通過學習，他真的發現自己老了，學得有點吃力，總是記不住，費了好大勁，過幾天又忘了，較不準了，一見題又發蒙了。沒辦法，這就需要投入百倍的努力！

　　路遠是最先進入狀態的。他提前一年就開始準備了，每天起早貪黑地背書。他的妻子，也是我們大學同學威爾，更是積極配合他學習。她把所有的家務活都給包了下來。我經常看到嬌小的她吃力地捧著大盆洗衣晾曬的身影。威爾的爸媽也被動員起來，加入了這場會戰，主要負責一日三餐后勤保障接送教育孩子。

　　何必知道，離考試還有三個月，論考試實力，肯定不能跟路遠這樣的專業選手比。他客觀地分析了形勢，S城民風彪悍，兇殺案件多，當警察是十分辛苦，也十分危險的。所以好多軍轉干部寧愿去國企事業單位也不愿去當警察。這樣，在軍轉干部選擇職業過程中，當警察相對容易些。另一方面，自己當過保衛股長，當警察還有一定的優勢。所以他將自己的轉業志愿定位在當警察。

　　為了能當警察，當好警察，首先要爭取體檢、體能測試達標。為此，何必制定了詳細的鍛煉計劃，抽出更多的時間來鍛煉身體，每天早晨，跑五公里，然后學習，中間休息舉啞鈴、練單雙杠、短跑100米。其次是文化考試。何必起早貪黑地看書，反復地背，從網上下載學習資料，開始深入研究。有一天他來找我，要我解答軍轉考試中的一個哲學難題，人是能思想的葦草，這話很顯然與中國文化不符，中國有句話，人非草木，為什么這里怎么說人是草，而且還是脆弱的葦草呢？

　　世界上總有一種人，他渴望有人用高山仰止的目光仰視自己，這種感覺是很令人陶醉的，如同喝了半斤二鍋頭暈暈乎乎迷迷登登的。我就是這種人，胸無點墨，就希望有人能崇拜下，這樣才有面子。

　　我搖頭晃腦地開始講，人非草木，下句話是“豈能無情”，這句話說的是人要有感情！而法國思想家帕斯卡說的“人只不過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東西，但她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強調的是人思想的重要性。沒有思想的人是脆弱的，有思想的人是強大的。正是因為人類有思想，才從刀光火種茹毛飲血的蠻荒時代走到了衛星火箭互聯網的現代文明；正是因為人類有思想，人類才能戰勝地球上東北虎非洲獅印度象這些比人類更強大的物種成為地球的主宰！正是人類有思想，才有“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釵頭鳳》，是我最喜歡的詞，每當吟唱到此，一定要閉目神思，仿佛不忍當年陸游與前妻唐婉在沈園不期而遇遺恨千古的情愁。

　　何必傻傻地聽著，目光迷離。他一定是在想唐妮兒了。《釵頭鳳》，一雙“紅酥手”，這又勾起何必對唐妮兒豐乳翹臀的瞎想和懷念；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難道與唐妮兒的結合是一種錯么？唐妮兒，你在那里，為什么離開我，我的相思又向誰傾訴！

　　一根“思想的葦草”引發何必對前妻的想念。他曾將唐妮兒的物品都裝在一個大紙箱里，打上封條，永遠封存，不去想這個讓他傷心的女人。但他做不到，他總感到唐妮兒沒有走遠，也許就在某個地方，不久的將來，他們又會相逢，又會相愛。

　　何必與唐妮兒是在山花爛漫的季節中相愛的。那時兩個人都很小，都不是很懂事兒。那時，何必又高又瘦，臉龐黝黑，一笑便露出雪白的牙齒。唐妮兒是隨著一幫小孩跟在何必身后上山捉麻雀下河撈魚的。那時，唐妮兒扎著兩個小辮，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圍著何必問這問那兒。何必真有種被迷戀被崇拜的感覺，真讓人陶醉。春天來了，下了場大雨。一夜間，村里的小河漲水，把一座小木橋沖跨了。眼瞅著，上學就要晚了，唐妮兒急得直跺腳，不停地哭。這時男子漢何必挺身而出背起唐妮兒趟過了河。唐妮兒趴在何必的肩頭，一呼一吸，嬌喘徐徐，吹得何必心頭暖暖的，讓他感到特別給力，仿佛有使不完的勁兒。那種感覺真好呀，他真希望那條小河沒有盡頭，那一組鏡頭永遠不斷重播。

　　從那以后，何必每次見到唐妮兒，心就跳得厲害，仿佛要跳出胸腔那樣。唐妮兒見到何必，也總是羞羞的，眼神兒也怪怪的，臉紅紅的，如同大蘋果，讓人忍不住地想上去咬一口。

　　還有一次，一個高年級的大混子，三天兩頭守在學校門口，攔住唐妮兒不放他走，遞紙條寫情書找人傳話兒，死皮賴臉地要和唐妮兒處朋友。何必英雄救美，結果被打得一身是傷滿臉是血，嚇得唐妮兒哇哇直哭。好在學校的老師及時趕到，把何必送縣里的醫院。唐妮兒守在床邊哭成淚人兒。

　　兩個人是不知不覺間走到一起的。開始是一起上學放學手拉手，然后是躲到小樹林里柴禾垛上偷偷幽會，海誓山盟以身相許。多年以后，何必還是總懷念初吻的感覺，那是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感覺幸福極了，美妙極了，時光仿佛都在倒流，地球都停止運轉。何必還清楚地記得，那個初吻之后，他人半個腦袋都有點疼。

　　想到這，何必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更想念自己的兒子小黑了。小黑是他與唐妮兒愛的結晶，是對唐妮兒最鮮活的紀念了。他把小黑的照片放在最顯著的位置。這就是他前進的動力。為了兒子小黑，他也要好好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