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新貴妃醉酒

　　兩天之后的七月十七日，皇帝滿臉陰云地傳入內(nèi)閣成員，發(fā)布了長篇上諭；批駁關(guān)于他“好抄沒人之家產(chǎn)”、“輕聽風(fēng)聞之言”作為罷免和升遷、任用官員依據(jù)的外間流言。（注1）

　　欣然在暖閣里聽著，一面心疼他又多了個“抄家皇帝”的罵名，一面又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雖然滿心惱怒，言辭激烈地發(fā)泄著怒火；可依然邏輯清晰、有理有據(jù)！真真是個思維敏捷、有雄辯之才的天生領(lǐng)袖啊！

　　難怪他常常顯得極端自負(fù)：誰讓人有的是自負(fù)的本錢呢！

　　接下來，欣然又一次眼冒星星地慶幸自己的神奇穿越：

　　皇帝在長篇發(fā)泄之后，逐漸冷靜下來；接著發(fā)布了關(guān)于平定貴州苗人叛亂的上諭——這可是見證了著名的“改土歸流”政策的實(shí)施過程啊！（注2）

　　夜幕降臨，整個九州清晏一片寧靜。

　　可欣然的心卻無法平靜：皇帝最近一段時間，總是郁郁不樂；今夜又是眉頭緊鎖、半分笑容也無地悶頭批閱奏折。

　　瞧得欣然那叫一個心疼啊！腦子里的念頭一個接一個，都是想怎么能寬慰寬慰他；又一個接一個地被否決了。。。

　　還剩幾本折子沒看，皇帝就長吁一口氣，把朱筆一扔，靠在靠墊上閉目沉思；欣然輕輕走到他身邊，動作輕柔地替他按摩，他一動不動地任由欣然揉捏，眉間郁結(jié)的煩擾一絲未減。

　　欣然心中又是一陣疼痛：這個一心想要以“一代令主”之名留名青史的人啊，卻從登基之日起便被各種流言困擾！

　　最近連續(xù)地聽聞那些部分真實(shí)、部分捏造，最是容易讓不明真相的人們真假難辨的謠言，他心中的委屈、不平和惱怒怕是不容易消退吧？！

　　再加上現(xiàn)在的老八他們，已是“落毛鳳凰不如雞”；“八黨”的殘余勢力，還不知會編排多少流言蜚語來詆毀他呢？！

　　這樣巨大的心理壓力，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欣然咬咬牙，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低聲試探道：

　　“皇上？奴婢當(dāng)日曾經(jīng)為您和八阿哥唱過兩支小曲兒，您還恩賞了奴婢呢；今日奴婢再獻(xiàn)獻(xiàn)丑可好？”

　　皇帝睜開眼，略帶探究地看著欣然：

　　“哦？你果真不止會一點(diǎn)兒啊？”

　　唇邊終于浮出一絲哂笑：

　　“怎么著？又想要朕的獎賞啦？”

　　欣然忙順坡下驢道：

　　“那還不是全憑皇上明鑒。”

　　皇帝坐了起來：

　　“那行，你先唱來聽聽再說！”

　　欣然略一思忖，心中一亮：

　　“皇上您必定早就對‘貴妃醉酒’的段子耳熟能詳；可奴婢敢打賭您必定沒聽過‘新貴妃醉酒’！”

　　皇帝的好奇心顯然被逗了起來：

　　“哦？朕倒真沒聽說過還有什么‘新貴妃醉酒’的段子，唱！”

　　欣然站定，還略略端了點(diǎn)兒戲曲架勢，輕啟朱唇唱了起來：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

　　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不要說誰是誰非感情錯與對

　　只想夢里與你一起再醉一回

　　金雀釵玉搔頭是你給我的禮物

　　霓裳羽衣曲幾番輪回為你歌舞

　　劍門關(guān)是你對我深深的思念

　　馬嵬坡下愿為真愛魂斷紅顏

　　愛恨就在一瞬間

　　舉杯對月情似天

　　愛恨兩茫茫

　　問君何時戀

　　菊花臺倒映明月

　　誰知吾愛心中寒

　　醉在君王懷

　　夢回大唐愛

　　一曲唱罷，欣然略帶忐忑地望向皇帝，見他又是驚訝又是困惑地看著自己，半天都不說話；忙帶點(diǎn)兒撒嬌地說道：

　　“皇上？奴婢唱得不好，您別責(zé)罰奴婢啊？！”

　　皇帝這才喃喃自語般地說道：

　　“朕知道這是你一片心意，怎會責(zé)罰于你？只是這小曲著實(shí)聽起來很怪？！后半截的詞和曲都有點(diǎn)兒像是昆曲，你自然沒那些伶人唱得好；”

　　頓了頓，略帶蔑視地接著說道：

　　“不過，你是朕的妃子，怎可自降身份與那等人相提并論！但是，前頭兩段的詞和曲都怪異得緊？！跟后半截不配啊？！尤其是那詞——”

　　略略斟酌了一下續(xù)道：

　　“那詞實(shí)在是直白，可又算不上村言俗語？！你說你十四歲就進(jìn)了宮，上哪兒去學(xué)的這等奇怪的曲子？！”

　　欣然心情萬分復(fù)雜：這是他第二次十分自然地說自己是他的妃子了；可她聽了仍然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盡管是歷代帝王中少見地、對社會最底層人民心懷深切悲憫、并切切實(shí)實(shí)給了他們一系列實(shí)惠的明君圣主，可他心中那早已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卻使他無法擺脫那種居高臨下的“恩賞”心態(tài)。

　　他若是知道在現(xiàn)代，有不少“伶人”扮演他，還因此而走紅——比如一直被諷為“奶油小生”的唐大叔，因?yàn)橐徊俊队赫醭罚墒堑锚劅o數(shù)呢！他會不會氣得背過去？！

　　而他對這支巧妙地將現(xiàn)代與古典、流行樂與戲曲融合一體的歌曲敏銳的疑惑，也是欣然無法對他坦誠以告的！

　　欣然強(qiáng)自壓下心頭的萬千思緒，笑道：

　　“所以奴婢才說，皇上必定未曾聽過這曲子！您是天潢貴胄、九五至尊，哪得盡知民間之事；奴婢自被雷劈后，許多前事都不記得了；這小曲也只記得如何唱，卻不記得如何學(xué)來的？”

　　——誒，幸虧有“雷劈后遺癥”這個好用無比的理由！

　　皇帝大概覺得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細(xì)枝末節(jié)，實(shí)在不值得糾纏吧，也是被欣然這么一打岔，情緒扭轉(zhuǎn)不少；只見他唇角浮起一抹曖昧的笑意，換了調(diào)笑的語氣道：

　　“說到貴妃，朕的后宮可正缺著呢；不如你趕快給朕添個小阿哥，朕封你做嬪；生下孩兒，朕就晉你為妃；再過個一年半載，朕就又有個貴妃了！”

　　說著，一把將欣然拉入懷中，吻住了她；欣然一面動情地回應(yīng)著他的激情熱吻，一面在完全意亂情迷之前迷迷糊糊地想著：

　　他可真是那個與朱批里一模一樣的、可以“對同志春天般溫暖”到逾制越矩的個性君王啊。。。

　　自己能成功地“色誘”著他少些煩擾、多些開懷，也算是為21世紀(jì)所有對他無比疼惜的四粉們，了卻了一份心愿吧。。。

　　七月二十一日，欣然又無限驚喜地見證了被四粉們評價為“天理難容”的“雍怡之愛”——皇帝御書“忠敬誠直勤慎廉明”匾額賜給十三，并發(fā)表長篇上諭大事宣揚(yáng)十三的“豐功偉績”，搞得十三受寵若驚、手足無措。（注3）

　　欣然不由暗笑：他如此高調(diào)地樹立十三的高大形象，其實(shí)也不盡然只是出于對十三的分外恩寵，還有想借助“榜樣的力量”來激勵更多的人“前仆后繼”的意思在里面吧？！

　　注1、注2、注3——均引用自《清實(shí)錄世宗憲皇帝卷》當(dāng)日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