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柳楊

　　村子里關注王福的還有一個人，柳楊。她是老柳家最小的姑娘。打小，她和趙秋、王福就在一起玩。但大了，各奔東西，一年也見不上好幾回。就是見面了，也不怎么說話，只是微微點點頭，不知是害羞還是怎地。

　　長大了的柳楊倒也脫落的水靈靈的。這一天，她硬是拉上她二姐柳月到王家去，說是看看劉姨，陪她說說話。村子本來就小，所以大家都很熟。但她二姐心里很清楚，也不說破，就帶著她去串門子了。

　　劉姨，你看開點吧，人死不能復生，柳月拉著她的手。

　　孩子，我都知道。可是，你說人咋就這么就沒了呢。

　　姨，這人吶，都有個劫數，逃過去也就罷了。逃不過去的，還得接著受苦。或許，王叔是去享福了呢。

　　是啊，你王叔這輩子受的苦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呢。

　　柳月看著劉姨額頭上的皺紋和多出來的白頭發，想，這人啊，一夜之間竟會老這么多。歲月再怎么無情也抵不上失去至親所帶來的痛苦吧！

　　坐了有一會的時候，柳月剛準備站起身就感覺衣角被拉了拉，心想這還有一個人呢。就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就對劉姨說，王福呢，怎么沒看見他。

　　哦，他一個人在竹林呢。這孩子，這幾天都在那呢。也好，讓他自己靜一靜，想想以后的路。

　　是啊，以后的路還長著呢。劉姨，那我們先回了了啊。家里還有事，您注意身體啊。說完，柳月就拉著柳楊往外走。但她能感覺到柳楊的不情愿。

　　孩子，以后經常來坐坐，陪姨說說話。

　　哎，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柳月回頭對柳楊說，你剛剛怎么不說話呢。

　　柳楊沒有回答她二姐，她在想心事。其實，她是想去竹林看看王福的，但是卻找不到借口。而且即使見到了王福，她又該說些什么。還是算了吧，說不定明天就能看見了呢。柳楊就是這樣一個人，敏感多思，卻也總能給自己找到出口。

　　日子歸于平靜。

　　王福毫無意外的接過了王崇賢的工作，當起了村小學的教師。趙秋知道，這是他的選擇。其實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在他回來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的責任了。

　　柳楊終于是見著了王福，名正言順的。是村長找她當學校的老師，畢竟王福一個人是太吃力。

　　那天，柳楊起了個大早。她想在王福到學校前將一切都打點好，其實她是有些小心思的，她不想他小瞧了她。每一個女人或許都想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表現出自己優秀的一面吧。

　　門終于是推開了，柳楊看著王福，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歡喜，說，你來了。

　　恩。王福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疊好放在椅子上，然后打開課本。仿佛柳楊不是第一次出現在辦公室里。

　　靜，一如既往的靜。

　　或許是王福自己也覺得不是太好，他試圖打破這種尷尬，說。

　　你教什么課？

　　半天沒有回應，王福抬起頭發現柳楊正呆呆的看著自己。他刻意咳嗽了一聲，提高了嗓門說，柳楊。

　　柳楊這時也猛地醒過來，發現王福正看著自己。不覺的臉發熱，想回答他的問題，卻又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只好啊了一聲。

　　我是問你教哪些課。

　　看來他是知道自己是來教書的，便恢復了常態，說。

　　語文和音樂。

　　哦，那我們以后是一起工作了。

　　柳楊心里不知該有多高興，因為她聽的真切，他說的是“我們”。多么美好的兩個字眼，是啊，以后就可以朝夕相處了。

　　這也改寫了村上小學的歷史，因為它有兩個老師了。要說以前為什么只有一個老師，沒有人知道清楚。每天農活都忙不過來，誰還有閑工夫想這想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