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卜 風

　　“喂！醒一醒！”楊飛云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在呼喚他。“啪啪！”兩聲脆響，楊飛云感到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他猛地驚醒過來，“啪啪！”又結結實實地挨了兩記耳光。

　　“你干什么？”楊飛云怒喊一聲，定睛一看更是氣憤，眼前的人正是將他送的那家鬼醫院的人——住在后院別墅的神秘人。

　　那人二十多歲，一米七左右，面色冷峻，臉上最醒目的地方是一條由左臉經鼻梁到右臉的形似倒V型的傷疤。他穿一件深黑色的大風衣，面無表情的問：“你醒了？怎么樣，病好了沒有？”

　　楊飛云霍地從床上坐起來怒罵道：“你他媽才有病呢！我那里得罪你了？把我送到那個鬼地方去？”楊飛云沒等他開口解釋，伸手就是一拳，那人沒有閃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楊飛云已經失去理智了，他忘了這個神秘的怪人可能真的是個殺手。他瘋了似的從床上跳下來，揮拳踢腳像是拼命一樣，發泄著他心中的憤怒。那人一見他這副架勢，開始閃躲起來。說來也奇怪，楊飛云每每要打中他時，他總能險險的避過去，而動作又不顯得笨拙，反而像一位武林高手，在閃展騰挪間讓楊飛云的拳腳徒勞地亂揮一氣。

　　那人一面躲一面勸說道：“喂！你鬧夠了沒有？冷靜點行不行？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來談嗎？”楊飛云這時候什么也聽不進去，這兩天離奇的經歷，幾乎讓他的精神崩潰了。他叫罵著，瘋狂的追打著，盡管徒勞，但他要是不把心中的怨氣發泄出來，他是絕不肯罷休的。

　　兩人東挪西閃地在楊飛云租的房子里繞來繞去，終于還是又累又餓的楊飛云首先支持不住了，他頹喪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

　　“怎么？打累了？那咱們坐下來談談好不好？”那人商量著問。

　　楊飛云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垂頭喪氣地說：“有，有什么，好，好談的？”

　　就在這時，楊飛云的眼睛忽然瞪了起來，他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又看了看那個人的腳下。楊飛云慌忙站起來，倒退了幾步，盯著那人說：“你！你怎么沒有影子？”

　　楊飛云一步步向門口退去，忽然被什么給絆了一跤，一偏頭看見了自己的畫架斜倒在身邊，畫板上畫的正是那個他經常夢到的女子。讓楊飛云毛骨悚然的是，那畫上的女子居然流下了兩行眼淚。

　　楊飛云凄厲地尖叫一聲：“鬼，鬼呀！”那個人擺擺手說：“別害怕，我不是鬼。”可楊飛云卻如何肯相信，他翻身爬起來想奪門而逃，但門卻突然打不開了。

　　楊飛云哭喪著臉轉過身來，背靠著門雙手合什，哀求道：“鬼大哥！我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可沒得罪過您那！”楊飛云心念一閃接著道：“噢！對了！是不是因為我住了這間房子，惹您不高興了？自從我住進這間房子后，就經常做噩夢，還接二連三地活見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馬上就搬走行不行？求求你，就放過我吧！”

　　那人一聽他這么說，詫異地問：“你說什么？自從你搬進來就經常做惡夢，還經常活見鬼？”

　　楊飛云見他一臉迷茫的樣子，心道“大哥啦！你不就是鬼嗎？還跟我裝什么人？”可嘴上卻說：“怎么？難道你不是鬼？”楊飛云當然希望他不是鬼……

　　那人長嘆一聲說：“唉！我當然不是鬼，不過……”他沉吟了一下又說：“不過也不能算是人。”

　　楊飛云聽得一頭霧水，驚訝地問：“那你是什么？神仙嗎？要不就是妖怪！”

　　那人眉頭一皺說：“你說什么？妖怪！？”

　　楊飛云趕忙擺擺手解釋道：“你別誤會啊！我對妖怪沒有什么成見的。你看那個白素貞，就是《白蛇傳》里的那個蛇精。你看人家，雖然也是個妖怪，但她比神仙還善良。我想，我想你就是那種妖怪，對吧！？”楊飛云想極力地討好他。

　　那人聽完他的話哈哈大笑，把楊飛云笑得頭皮麻酥酥的。那人笑著笑著忽然又哭了起來，歇斯底里地哭訴道：“妖怪？妖怪！我成妖怪了！我成妖怪了？”接著又哭又笑地捶胸頓足，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楊飛云見他哭得傷心，試著安慰他說：“唉！你別難過，做妖怪有什么不好的？我不會歧視你的。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楊飛云想博得他的好感，然后找機會溜之大吉，但他沒有想到適得其反，那人聽了他的話后暴跳如雷，激動地指著楊飛云大叫道：“你再說一句！？我警告你，我不是妖怪，我是人！我是人！如果你再說一句我是妖怪，我就殺了你。”

　　楊飛云嚇得目瞪口呆，上下打量著那個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是人。但他嘴上卻不敢亂說了，陪著笑說：“對，對，對！是人！您怎么看怎么像人。你別激動啊！你不是說要跟我談談嗎？咱們坐下來說吧！”

　　那人平復了一下心情，長嘆一聲說：“唉！算了，反正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說我是什么也無所謂了。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楊飛云麻木地笑了笑說：“沒，沒什么。你坐下吧！我們坐下來說。”

　　那個人扶起來一把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下來后指指楊飛云說：“你也坐吧！”

　　楊飛云慌慌張張地坐在了靠門邊的一把椅子上說：“好了，你想談什么？請講吧。”

　　那個人問道：“你先說說活見鬼是怎么回事？”楊飛云平靜了一下，然后簡單的把這幾天的經歷講了一遍，最后說：“不過我記不清我是怎么病倒的，而且昏迷之前的許多事也記不太清了。”

　　那人干咳了兩聲，歉意地說：“對不起，你的失憶是我造成的。”楊飛云吃了一驚道：“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那人冷笑了一下說：“誰讓你那么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因為你發現了我的秘密，我不得不這么做。”說罷，他伸手往楊飛云臉上抓去，楊飛云大驚失色，本能地向后一閃。驚呼一聲：“別殺我！求求你了。”

　　那人笑道：“你躲什么？”驚魂未定的楊飛云戰栗著說：“你不是要殺人滅口嗎？”那人哈哈大笑，伸手在楊飛云眼前一抓一送。楊飛云只覺眼前一花，腦海中一片翻騰，那些失去的記憶像剪輯的照片一樣，一幕幕地閃現出來。

　　當楊飛云的記憶逐漸清晰后，他搖搖頭長嘆一聲道：“說實話，我并非存心想窺探你的隱私，我只是對你這個人好奇而已。不過我并沒有看到什么秘密的事呀！你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對付我？”

　　那人目光一寒，冷哼一聲道：“你敢說什么都沒看到嗎？既然沒看到古怪的事，那你跑什么？”楊飛云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副恐怖的骷髏畫和纏人的詭異樹林，不禁心有余悸，一時語塞。

　　那人不無得意地接著道:“你知道你為什么跑不出去嗎？”楊飛云茫然地搖搖頭，那人接著說:“因為整個花園別墅都是我的結界，從外表上看是很普通的花園，但走進去之后，就走進了我布下的第二空間。那是我個人的精神領域，由我個人主宰一切的世界。你能進來，但你卻出不去。”

　　楊飛云聽得一頭霧水，撓撓頭問：“這么說你早就發現我了？天哪！這也太神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微微一笑說：“我叫卜風，是個陰陽術士，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巫師。”

　　楊飛云又問道：“既然你說我發現了你的秘密，這才抹去我的記憶，你不殺我滅口，又恢復了我的記憶，到底是什么目的？”

　　卜風冷笑一聲說：“我本來是要殺人滅口的，不過你命大，被一雙仙履救了。”楊飛云心中一凜，卜風哼哼一笑接著道：“其實不殺你有兩個原因：第一，我的影子找上了你，這就證明你體內的生物電與他契合。利用你就可以抓到那個該死的影子。”

　　楊飛云驚詫萬分，“啊！”了一聲道：“你說我在太平間遇見的那個黑影，是！是你的影子？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卜風又接著說：“第二個原因是你很有慧根，通過那天救你的仙履就能證明你的仙緣極深，如果能打開你前生的生命之門，說不定你能成為我的助手，幫我捉住那個該死的影子。”

　　楊飛云心里有個疑問憋了半天，見他情緒不錯，便開口問道：“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的影子怎么會離開你的身體呢？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根本就違背常理呀！”

　　卜風搖搖頭，仰天長嘆，望著窗外的海棠樹，閉上眼睛皺了皺眉頭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半天冒出了一句話說：“此事說來話長，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說。現在我只想問你，愿不愿意幫這個忙？”

　　楊飛云無奈地說：“說真的，我無能為力，根本不知道怎么幫你。”卜風眼睛里寒光一閃，楊飛云苦笑一下說：“但我要是不幫你的話，恐怕你不會放過我吧？”

　　卜風哼哼一笑說：“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大不了再讓你失憶一回。其事我不想那么做，然而你看到的事一旦傳揚出去，會有很多人來找我的麻煩。”

　　楊飛云輕嘆一聲道：“所以說我不幫也得幫，我可不想下半輩子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卜風呵呵一笑，態度已緩和多了，笑道：“識時務者為俊杰嘛！”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問道：“噢！對了，你不是說一直被噩夢困擾嗎？來，給我講講你的夢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