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搖滾青春

　　楊天掙扎著喊道：“顧縷快跑。”

　　“往哪跑？”青年攔住顧縷，對另一個伙伴喊道：“你他媽讓那小子消停一會。”

　　另一個青年照著楊天的胸口踢了幾腳罵他：“臭小子，你他媽最好老實點。”

　　顧縷見楊天挨打了，要過去卻被攔住了，她帶著哭腔喊道：“楊天你沒事吧？”

　　楊天說：“我沒事。”

　　顧縷喊道：“來人啊，救命啊。”

　　這時音像店里又出來一個黃毛異服的小青年，他手里拿著一瓶啤酒喊道：“吵吵啥呢？怎么回事？剛才誰喊的楊天？”

　　顧縷說：“我喊的，怎么啦？我就喊了，救命啊——”

　　拿啤酒的青年很無奈的樣子用一只手堵住耳朵，等顧縷喊完了問道：“我問你誰喊的楊天？楊天在哪呢？”

　　楊天正被那個青年抓著頭發，掙扎著喊：“我就是楊天。”

　　拿啤酒的青年大喊一聲：“兩個王八蛋，放開我弟弟。”

　　那兩個小子并沒有在乎，攔住顧縷的青年說：“莫瘋子，少在我這裝蛋，你哪來的弟弟？”

　　原來那個拿啤酒的青年正是楊天在孤兒院的同學莫風，只見莫風將手中的啤酒瓶子砸向自己的腦袋，“啪！”一聲脆響，啤酒瓶子碎了，然后他晃了晃手里的一截瓶子茬威脅道：“不服你們過來試試？”

　　兩個青年放開了楊天和顧縷，退了幾步其中一個喊道：“莫瘋子，你他媽給我等著。”

　　莫風冷笑一聲說：“你爺爺等著呢，啥時候來通知一聲。”

　　顧縷扶起楊天，只見楊天表情木然的看著莫風，莫風看了看楊天說：“瞅啥呢？不認識哥哥啦？”

　　楊天說了句：“謝謝！”然后拉著顧縷的手要走。

　　顧縷說：“怎么了，你們認識為什么不聊兩句就走啊，人家剛幫完咱們。”

　　莫風知道楊天還在生他的氣，把手里的酒瓶子扔到一旁，喊了句：“楊天，我知道當初是我不對，我覺得一直對不起你，你不原諒我沒關系，我一直當你是我弟弟。”

　　楊天沒有說話，拉住顧縷就走，顧縷邊走邊回頭對莫風說：“莫哥，今天謝謝你啦。”

　　莫風擺擺手說：“小事情，再見。”

　　顧縷也回了句：“再見！”

　　有些人說再見的時候真的想再見卻再也見不到了，然而有些人說再見的時候本來沒打算再見，但命運卻偏偏就安排了那些個意想不到的再見。從這以后，這個楊天命里的瘟神又出現了，雖然這次以后，莫風這個瘟神不再以惡作劇來對付他了，但命運之神卻跟莫風一樣，是個惡作劇專家。

　　好像自從楊天的父母去世以后，楊天就特別的珍惜每一個溫馨的日子，這樣的心情長期停留在意識里，讓楊天的家庭觀念特別的強，而顧縷卻對每一天重復的生活厭倦非常，她喜歡刺激的經歷，像今天那場意外的遭遇，其實她并沒有在意其中的威信性，而是更陶醉于傳奇的那一面。

　　晚飯后，顧羽飛把兩個孩子叫到書房，很鄭重其事的跟他們說：“今年年末俄羅斯遠東音樂學院在遠東地區赤塔市設立了分院，打算招一個班的留學生，我從前的外教老師根納季有意思帶幾個中國學生去，你們有沒有興趣？”

　　楊天的心里有點興奮，喜形于色的說：“叔叔，我想去。”

　　顧羽飛點點頭說：“嗯，但是想去也沒有那么簡單，根納季老師不輕易收學生的，你們要經過他的考試。”

　　顧縷不以為然的說：“俄羅斯有什么好的，我不想去。”

　　顧羽飛說：“又沒讓你們去玩，你們是去學習的。你們知不知道，俄羅斯曾經誕生過多少偉大的藝術家？毫不夸張的說，俄羅斯是歐洲最重要的藝術發源地之一。”

　　楊天說：“叔叔，那我們要考一些什么內容？”

　　顧羽飛笑了笑說：“根納季老師我了解，他喜歡小提琴比喜歡其他樂器要深得多，這段時間你重點練習一下《梁祝》，你的實力我了解，只要把《梁祝》拉好了，考上是不成問題的。”

　　楊天說：“好，那我一定好好練習。”

　　顧羽飛說：“這段時間我要去滿洲里一趟，顧縷自家要聽哥哥的話，跟著哥哥好好練習。”

　　顧縷竊喜道：“行行行，老爸，您就別磨叨啦。”

　　就這樣，楊天開始了每天放學后的小提琴練習，而顧縷的磨難歲月也來了，每天像上刑場一樣將小提琴拉出了搖滾樂的節奏。

　　因為顧羽飛是當地知名的教授，這些年他備受重視，經常會出差到附近的城市助教，所以監督顧縷的責任就落在了楊天的身上，但是楊天是個不稱職的監護人，這源于楊天從小就對顧縷的百依百順和無限憐愛，他懵懂的認為那就是所謂的愛情吧。

　　顧羽飛走后的第三天，顧縷不知從哪里帶回來一把木吉他，楊天驚訝的說：“你這是干嘛？要用吉他去考試嗎？”

　　顧縷說：“誰考那破學校？我要利用這段時間學習吉他，哥，我可警告你啊，不許出賣我。”

　　楊天說：“我哪敢出賣你啊，不過等叔叔回來后見到你的小提琴水平跟從前一樣，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的。”

　　顧縷撇撇嘴說：“你少拿爸爸嚇唬我，我是什么天賦我自己知道，爸爸根本就不尊重我的選擇，我根本就不喜歡古典音樂，我覺得我能成為流行樂的新一代教父。”

　　楊天呵呵一笑說：“用詞不對，應該是成為新一代教母。”

　　顧縷捶了楊天一拳說：“你取笑我，還教母，用酵母蒸饅頭嗎？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楊天說：“我不是那意思。”

　　顧縷說：“就是就是。不理你了，我去練琴了。”

　　楊天正準備拉他準備好的樂章，這時從顧縷的房里傳出來很不和諧的單弦聲，無奈的楊天苦笑一下，嘆息道：“哎呦，這就是未來的教母嗎？”

　　顧縷將門踢開，喊道：“不許再背后說我壞話。”

　　楊天說：“好妹妹，我可不敢，要不這樣，咱們一人一首曲子的，或者一人練習一小時怎么樣？”

　　顧縷哼聲說道：“你嫌我彈的難聽是不是？你嫌我吵到你了是不是？那好，我去同學家彈去。”

　　楊天說：“不行，叔叔不準我們出去的。”

　　顧縷說：“哥哥，你那位好叔叔不在家，只要你不告狀，他上哪知道我出去玩啦。”

　　楊天說：“好妹妹，聽話啊，我可以不揭發你練習吉他，但是你要出去玩，萬一出點差錯，我可擔當不起啊。”

　　顧縷說：“你們這是軟禁，我現在就去告你們去。”

　　楊天苦笑著說：“別鬧了，現在外面快黑了，你不怕遇見流氓啊？”

　　“哪來那么多流氓？我看是你怕遇見流氓吧？”顧縷任性地背起吉他往外就走。

　　楊天沖到門口拉住她說：“不行，你不能出去。”

　　“放開我，你放手。”顧縷有些生氣了。“你有什么權利限制我的自由？”

　　楊天放開了手說：“要不這樣吧，我跟你一起去。”

　　顧縷說：“干嘛啊？都是我的同學，你去干嘛？”

　　楊天說：“那我不進去行嗎？我在外面等著你。”

　　顧縷輕嘆一聲說：“好吧好吧。”

　　楊天說：“你等我一下。”

　　顧縷問：“干嘛啊？你快點。”

　　楊天把小提琴匆忙的裝到琴盒里說：“我在外面練琴。”

　　顧縷搖搖頭說：“我可真佩服你的毅力，你要學聶耳啊？”

　　楊天苦笑說：“沒辦法啊，還不是讓你給逼的。”

　　顧縷呵呵一笑，牽著楊天的手說：“還是哥哥最好了。”

　　隔著他們幾條街有個花園小區，顧縷上了樓，而楊天只能守在樓下，他在小區里的小公園邊上找了個花壇坐下，將心愛的小提琴拿來出來；而這時的顧縷正跟幾個男女同學在屋里討論最近流行的搖滾樂。

　　這是顧縷一個男同學的家，他叫楊彬，從小喜歡搖滾樂，在學校組成了一個小樂隊，今天來的都是他的樂隊成員，顧縷是他們的鐵桿崇拜者。

　　顧縷一直想要跟他們學搖滾，因為跟楊彬是同桌，所以近水樓臺先得月，楊彬答應了她。可是楊彬最近正在排練畢業演出，根本沒有時間教她。

　　楊彬說：“顧縷同學，我最近要排練，可能沒有時間教你了。”

　　見顧縷一臉失望的表情，楊彬呵呵一笑說：“不過巧了，我有一個朋友也是玩搖滾的，現在在咱們市很有名氣的，正好他這幾天被我請來指點我們樂隊，我把他介紹你認識，你跟他好好學學，連我們樂隊的貝斯手都是他的徒弟。”

　　顧縷抑制不住興奮說：“是嗎？咱們這兒還有這高人呢？那你趕快給我介紹介紹，越早拜師越好啊。”

　　楊彬朝著他的臥室喊：“莫大師，你睡醒了嗎？想拜你為師的那個來了。”

　　臥室里走出一個蓬頭垢面的異服男子，嘴里叼著煙，手上還拿著一瓶啤酒，顧縷驚訝道：“啊？莫哥？你怎么在這兒？”

　　原來楊彬嘴里的大師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前幾天遇到的莫風，莫風也奇怪，仔細看了看問她：“咱們認識嗎？”

　　顧縷說：“啊？這么幾天你就忘啦？我是楊天的妹妹。”

　　莫風一拍腦門說：“奧，對不起，對不起，你看我這腦子，是楊天的妹妹，對對對，哎，那天忘問你叫啥啦。你，怎么稱呼？”

　　顧縷說：“我就顧縷。”

　　莫風驚訝的問：“啊？你叫什么？顧慮？”

　　顧縷笑道：“不是顧慮，是顧——縷。”

　　莫風聳聳肩說：“哎呦，聽上去好別扭，這樣吧，既然你想做我徒弟，那當師傅的給你起個藝名。”

　　其他幾個女生起哄道：“好啊好啊，就叫她驢驢吧。”

　　顧縷白了她們一眼說：“你們真討厭，莫大師像那么沒有水準的人們。”

　　莫風灌了兩口酒說：“玩搖滾的就得有個搖滾的名字，玩什么浪漫，我看就叫驢驢吧。”

　　“啊？我才不要呢。”顧縷驚詫的喊起來，其他人已經哄堂大笑了。

　　莫風也哈哈大笑說：“逗你玩的，叫啥都行，玩搖滾的隨性隨意隨波逐流，反抗反派逆天反命。”

　　顧縷呵呵一笑說：“聽上去像反革命。”

　　莫風說：“不，你說錯了，我們不是反革命，恰恰相反，哥們們玩的是革命。”他指指印著切格瓦拉頭像的體恤接著說：“認識他嗎？”

　　顧縷搖搖頭，莫風說：“他是切格瓦拉，他就像搖滾樂的象征，他是阿根廷革命者和古巴游擊隊領導人跟著古巴領導人卡斯特羅一起推翻了親美的獨裁政權。后來在玻利維亞，他在一次軍事行動中被捕，后來被玻利維亞軍隊殺害。他是革命運動的英雄更是一種反抗強權的象征。”

　　顧縷搖搖頭說：“你說的那個造反頭子跟搖滾樂有什么關系？”

　　莫風掐滅了煙蒂，咳嗽兩聲說：“其實他跟搖滾一點關系都沒有，但卻是反叛的象征，是標新立異，追求反叛和真誠的文化符號。他的精神很偉大，為了自己的信念去反抗、斗爭，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終生都在追求，他富有著冒險與浪漫，作著世界上99%的人都做不到的事。而搖滾音樂的精髓就是叛逆，是前衛，搖滾試圖用音樂的形式改變人們對自我的認知，這與切格瓦拉所做的事在某種意義上有著相似之處：都有著自己的理念而且堅定不移的去實行。都相信自己本身對外界的影響，都崇尚冒險與前衛，由此，搖滾開始崇拜格瓦拉。”

　　莫風對楊彬說：“來，給哥們來把琴。”

　　楊彬扔過去一把木吉他，莫風很瀟灑的接過去，簡單調了一下，一邊調弦一邊說：“哥告訴你妹子，記住嘍，什么是搖滾精神。”

　　顧縷像個虔誠的信徒一樣點點頭說：“那莫大師，搖滾精神就這些嗎？”

　　莫風說：“每個人眼里的搖滾都不一樣，但大致上搖滾就是批判,是革命,是反叛,是否定,是顛覆,是推倒重來,是偏執狂,是深刻,是毀滅,是玉石俱焚,是政治上的徹底對立,是生活上的集體解放,是神權基礎上的猛烈瀆神,是極權社會中的困獸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