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這些例子,都能說明病情與自發動作量之間,沒有確定的正比例關系。那么,到底是由什么因素來決定自發動作量的大小呢?是不是要在“不通則動,不動則通”這條基本原則外,再引進氣感這個因素呢?
從我的實踐來看,要將氣感作為一種先天性特質差異來確認其存在,根據不足。理由有三:
其一,一些被有的氣功師認為氣感很差的人,在我給他們治病與授功時,他們的反應在一般水平之上。前面我已舉過給趙水金老師治病及給王周生授功的例子,這里我再說一個給宗福先授功的例證。我是1990年5月5日上午在作協給他授功的。授功前他已跟一位氣功師學了一個多月,那套功法也有自發動。大多數跟他一起學的人都動了起來,唯有他巋然屹立,那位氣功師判他為氣感極差。但授功剛開始,他的身體就向右傾斜過去,形成一肩高一肩低。行氣至下丹田,身體便前后晃動。行氣至命門,腰開始轉圈。行氣至三陰交、太溪、太沖、足三里等處,動作都有明顯改變。腿漸漸彎成30°角,幾乎跪下。接著兩臂左右甩動,繼而又改成前后抖動,像在練文革中風靡一時的“甩手”操似的。頭在這過程中不斷地在轉圈,越轉越大,越轉越快。他問我同時練兩種功是否沖突。我說不會沖突。第二天他又到原來的練功場地去,一擺好樁步就大動起來。那位氣功師還以為他是一夜之間實現了飛躍,非常高興,連連夸獎。他怕有損老師的面子,也沒把實情相告.一個多月后,他在家中練功,頭轉得太厲害,突感一陣眩暈,跌坐在沙發上。他害怕了,給我寫信來。我打電話告訴他,這是正常的氣感反應,讓它倒,不會跌痛。摔幾次就會不摔的。然而他終究不敢繼續嘗試,怕出偏,吃文字飯的人對自己的腦子特別看重。從動不起來到不敢再動,前后不過一個多月,若氣感是娘胎里帶來的差異,怎么能改變得那么快呢?
其二,一些在授功時沒什么明顯動作的人,自練不過幾天,就會手舞足蹈。即使一直沒有什么動作,只要認真練,身上疾病也能很快驅除。1990年5月14日上午,我在公園為《電視?電影??文學》編輯部的唐紹其授功,他們的司機小蔡也要參加,我就試著同時給兩個人授功。結果,唐紹其前后移步,小蔡紋絲不動。但一個多月后,我到他們編輯部去,見到小蔡,他說,本來三天兩頭他要發頭痛,練功后頭痛就沒再犯,然而他還是站著不搖不晃,像插蠟燭一樣。由此可一見動作與療效沒有什么可比關系。如果說動作大即氣感好,那么像小蔡這樣毫無動作卻收效明顯的,氣感如何打分呢?
其三,有的人治病時氣感反應很好,授功時卻毫無動靜。也有相反的,治病時氣感反應不明顯,授功時動作很大。先說一例治病氣感好,授功反應小的。我曾在1990年7月初在第二律師事務所給鄭傳本先生授功。整個過程他毫無動靜。結束后,他說在中間曾聽見腦子里發出一陣叫聲,似蟬鳴,又覺得頭發梢上(他剃的板刷頭)似有一樣東西掠過,別無感覺。他有糖尿病,按說應該有些自發動作,但他就是沒有。這以后他也站過兩次,還是不動,并覺得練功后筋肉有些板緊,就又恢復做“練功十八法”操.我由此推溯他對自發動功心存疑慮,練時不夠放松,但根據不足,我也沒對他說。這年l0月21日上午,他突發坐骨神經痛癥。出門上汽車,左腿搬不起來了。下午,他給我打來電話。我趕到他家,他躺在沙發上,經檢查,腿伸直僅能抬起10°左右。我發功三刻鐘,他的腿就能自動伸直抬至90°。在這過程中,我放氣、抽氣,他的熱感、冷感都很明顯。他的職業習慣是重證據,因此他不時要求我再操作一遍,讓他認真體會一下。有時將自己的手對著自己的腰放放、抽抽,作個比較。最后肯定這些感覺是客觀存在,并且不是每個人都能制造得出的。
再說一個相反的例證。那是董德興的朋友王新建(市教育局職業技術教育處),因坐骨神經痛已經在岳陽醫院里住了4個多月,療效不明顯,醫生要他動手術。他聽說手術不好有可能導致癱瘓,不敢下決心,從醫院里出來,在家療養,打聽有沒有更穩妥的治療辦法。董德興聽說后即來找我。我自己感到對治療坐骨神經痛還是比較有把握的,因為坐骨神經痛的病根在腰里,而治腰傷正是我氣功跨上一個新臺階的立足點。在此之前半個多月,1990年4月18日,我在公園里治了一例坐骨神經痛,效果很明顯。那人說病程已有半年,接受過電按摩等多種治療,均不見效。癥狀是舉步維艱,酸痛,走10分鐘就吃不消。他還說以前曾有過尾骶隱性骨裂。我給他治療后,讓他到公園各處去兜了半小時,沒感到酸痛。因為他說接受電按摩后,療效至多只有兩小時,故而我讓他兩小時后才離開公園,到那時他的感覺仍然很好。給王新建治療的次日,5月13日,我又到岳陽醫院給一位姓王的中年男子治坐骨神經痛。治療前他上床要借助小凳子,舉腿疼痛。治療后腿能自動伸直抬至90°,走路疼痛感消失。然而,給王新建治了半個多小時,他的氣感反應及療效都不太明顯。無奈,我提出給他授功。他家門前有個大院子,只是水泥地的,并且停著許多自行車。我原以為他治療時氣感不強,授功動作也不會很大,這點空地已綽綽有余。誰知他很快就動了起來,先是頭轉圈,接著腰部大轉圈,然后人一邊轉腰,一邊東倒西歪地滿場亂走,幾次差點把靠墻的自行車撞倒。半個月后,5月28日晚,我順路去隨訪了王新建。他說,由妻子陪著上公園去練了三四次,動作非常大,摔了幾交。有朋友知道了,說,你開什么玩笑?坐骨神經痛,要靜臥保養,不能讓腰受力,能夠這樣劇烈地轉動、摔交嗎?他聽了這話,就停止不練了。不過自己覺得三四次練下來,腰腿痛減輕了許多。我問他,你這動,是你要它動、想它動,還是它自己動的?他說,是它自己要動的。我說,那就對了。這是氣的自覺要求,不是外力強迫它動作,動后只有好不會壞,盡管放心大膽地去動。他經我這么一說,又恢復了練功。據董德興來說,不久后他即能跟妻子一起上雁蕩山去旅游了。
以上兩例,都是氣感忽而好,忽而差,這又怎么解釋呢?
同時,在治療過程中,還能明顯觀察到氣感隨病情的改變而改變。舉個最近的例子。1992年1月1日晚,《解放日報》記者朱中民陪他妻子李國琴上我家來串門。小李說起她近兩天突然覺得右臂舉起很痛,我讓她動作試試。她將臂抬至與肩平時最痛,再舉上去就好些,手向后彎則無妨礙。用搬移法治一刻鐘后,舉臂即不痛,但手臂向后直伸卻痛起來。先往后伸,再前舉,又痛,并能感到肩關節腔里咔嗒一響。我用勞宮對著她右肩關節敷貼放氣,又用手指點著阿是穴放氣,折騰了20來分鐘,效果不明顯。近的不行我改用遠的。我輕捏她右手外關,她一下子皺緊眉頭直嚷酸。于是我捏著她的外關穴讓她掄臂,她頓時感到疼痛減輕了許多。這樣捏著掄臂不方便,我改捏她左手外關,氣感反應同樣很強烈。但等右肩關節疼痛全部消失,左手外關穴的氣感也變遲鈍了。再捏右手外關,捏得很重,她也覺得不怎么酸。在中醫針灸理論中,疾病都能通過一定的經絡敏感點反映出來,耳針儀等就是按此理論制造出來的,所以這種現象并不希奇。但一些氣功師,卻將經絡敏感點反應與氣感混為一談,使氣感顯得有根有據,像煞有介事,所以有必要辨析一番。
根據以上三條理由,我認為作為一種先天性特質差異的氣感是否存在尚屬可疑,將它引進來討論自發動功機制,只會使問題變得更為復雜與混亂。如果說氣感只是一種臨床反應,沒有進一步的質的規定(如先天性差異),那么,也失去了將它引進討論中的必要。
氣感對于解釋自發動量的機制無補,那么又該怎么來回答“病情何以跟自發動量沒有對應關系”這一疑問呢?我想了一下,也許可以從這樣兩個方面去尋求答案:
其一,從“車”與“路”的關系來看,車大路狹才會有矛盾,才導致動。車大路寬,車小路寬,車小路狹,矛盾都不那么突出,因此動得都不那么厲害。車小路寬,車小路狹當然不盡如人意,特別是車小路狹,那種平衡只是一種病理性平衡,雖比無車無路要稍好些,但健康狀況不能得到明顯改善。然而這種不理想狀態一時不能通過自發動的程度表現出來。我給幾位70歲以上的老人授過功,論身體條件總要比中青年差,但他們沒有一個出現劇烈動作的。其中固然可能有心理因素,老人骨脆怕跌,下意識對動作幅度加以嚴格控制,但是,他們練功后并沒有出現腿部肌肉酸脹,而且有的健康增進很明顯,難說他們一定不夠放松。我想,還是從本來車小,一時也沒條件迅速增大這方面去解釋,比較合理。從這方面來看,有些重病人,也是氣供不應求,所以動作量一時達不到所需指標,只能慢慢來。而一些病不重的入,很快可以聚起大量的氣,于是一上來便轟轟烈烈,忙著拓寬道路。
其二,對病情輕重的衡量,我們一般是依據它對生命的威脅、對日常工作學習的妨礙程度來定的。因此,我們很自然地可以判定,急性顱外傷引起腦水腫,要比多發性血管痙攣性頭痛嚴重得多,或者闌尾炎穿孔也要比淺表性胃炎嚴重。但若從發病機制來看,有些嚴重威脅生命的疾病,如某些癌腫,是由外來因素造成的,在體內沒有根,或根子不深;而有些病程很長、發展緩慢的疾患,如支氣管哮喘,卻可能是由自身免疫功能或內分泌混亂所致,它的根子很深。從中醫角度來說,有些很嚴重的病經絡堵塞可能不太嚴重,有些不太重的病卻是因為經絡嚴重阻塞所引起的。外邪入侵,內氣虛耗,都可能致病,也都可能達到很嚴重的地步,但他們練自發動功時,動作量就會不一樣。因為自發動依據的是氣的大小與經絡阻塞程度,與習慣衡量病情輕重所取的標準不一樣。
因此,我們只能就具體的每個人而言,在自發動的第一階段,一般隨著身體狀況好轉,動作量會逐漸減小。要進行橫向比較則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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