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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白皮紅心

  趙家園棧房里,戰斗越來越緊張。幾天的出擊,雖然推銷了不少書,剩下的“違禁書”還堆得像一座小山。如果被敵人發現,這批火種就要遭到撲滅。同敵人搶時間、爭速度的決戰已經迫在眉睫。昨天晚上,干了一個通宵。參加這場戰斗的,除了季英、周明義和李丹,還有新來的戰友——任竹嫻。他們把堆積如山的“違禁書”打成一個個大包,準備等郭漢雄找到寄放的地方,馬上轉移出去,隱蔽下來。

  打大包是重勞動,任竹嫻從來沒有干過這樣的活兒。可是她像一只沖出牢籠的鳥兒,乍一來到自由的天地,有一股使不完的勁,干得特別賣力,滿臉汗珠都顧不上擦。李丹看著這位剛解放出來的朋友,不覺回憶起那個難忘的夜晚:當她冒著瓢潑大雨奔到桂東女中附近時,正遇見任竹嫻淋得像落湯雞似的從學校里出來,走向被風雨掀騰著的漓江,準備投身波濤之中。李丹一把拉住她,她見了李丹不由痛哭失聲。電閃雷鳴,淹沒了任竹嫻的哭聲,照出了她臉上的雨水、淚水。李丹慶幸自己來得及時,附著任竹嫻的耳朵說:“任大姐,千萬別想岔了,只要向往光明,前面總是有路的?!比沃駤箚柩手骸奥吩谀睦铮俊崩畹ひ笄械貑枺骸澳阌袥Q心跳出封建家庭么?”任竹嫻堅定地回答:“有!”李丹說:“那就跟我們走,參加革命的集體吧!”……現在,任竹嫻已經成為她的戰友了。任竹嫻臉上晶瑩的汗珠,沖刷了往日的愁容。李丹懷著欣慰的心情,加快了打包的動作。

  季英經過連夜的繁重勞動,體力有些不支,感到一陣陣眩暈。她抬頭看到周明義焦急和關切的眼光,連忙使了個眼色,向他示意,不要聲張,我能堅持。原來季英和周明義身上,都留著反動派嚴刑拷打的傷痕。這一對革命的伴侶,早先在浙江從事書店工作。一九三八年,國民黨反動派發動了第一次反共高潮,浙江的進步書店被查封,季英和周明義被捕入獄,后來經組織營救保釋,轉到桂林工作。由于鐵窗生活的折磨,身體虛弱的季英,得了個風濕病癥。

  當曙光透過紙窗,灑進棧房時,周明義噗地一口,吹滅了燈,看著一夜之間打好的十幾個大包,說:

  “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看郭大哥聯系的結果如何了。但愿我們能搶在敵人行動的前頭。”

  季英抹了一把汗。黎明時分寒氣侵人,季英出的是一身虛汗。她吁了一口氣:

  “我們不是敵人的參謀長,誰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行動。我看得來個以防萬一。”

  李丹也在想這個問題,萬一敵人來了,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些大包還不是要露餡:

  “季大姐,怎么個防法呢?”

  季英說:“來他個‘白皮紅心’?!?/p>

  “白皮紅心?”任竹嫻不解其意。

  季英取出一疊簽條,做了個粘貼的手勢。

  李丹拿來一看,簽條上分別印著《蔣委員長言論集》、《黃旭初言論集》、《李任仁言論集》一類字眼。她明白了。讀者們讀“禁書”,為了掩人耳目,常在書皮外邊加上一層偽裝。現在在大包外邊加上偽裝,不也可以抵擋一陣嗎?

  紙窗上的一抹曙光,由暗轉明。天已大亮。簽條很快就貼好了。周明義要進城去找郭漢雄,聽取聯系寄放書籍的回音。季英見李丹連熬幾個通宵,整整瘦了一圈,下命令叫李丹留守看家,為的是讓她休息一下,自己理著打包剩下的零星“違禁書”,準備出外推銷。任竹嫻初次上陣,勞累通宵,也受命留守看家。李丹知道季英體弱多病,搶著要去,但終于拗不過季英的命令,不得不和任竹嫻留在棧房,讓季英單獨出擊。

  天氣仍是密云不雨,滿天黑云越壓越低,都快壓到人們頭頂上了,大地灰蒙蒙地,空氣充滿了潮氣,有些洼地還積著雨水。市內、郊外、街道、村野,行人越來越少,一片冷漠的景象。

  季英拖著疲憊的步子,走了一家又一家。當她送完最后一套書,從最后一家出來時,只覺得頭暈目眩,四肢無力,胸口一陣發悶,氣都透不過來。她靠在路旁一棵樹干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踏上歸途。

  一路上,她記掛著留守棧房的李丹。一年來,她注視著李丹每一個腳印,歡迎著她每一個微小的進步,期待著她百煉成鋼。李丹到了棧房以后,猶如雨后春筍,迅速拔節成長。那天晚上還情真意切地提出了入黨的要求。年輕的姑娘呵,你為革命沒有少操心、少費力,現在該美美地睡上一覺,養足精神,迎接新的戰斗了。

  “嘟——嘟!”尖厲的喇叭聲驀地貼著季英的耳朵吼叫起來。季英從沉思中驚醒,一輛疾駛的卡車已經擦身掠過,濺了她一身泥漿。她沒好氣地抬眼望望剛開過去的卡車,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渾身像觸電似地發麻。車廂里橫七豎八堆滿了書,幾個獐頭鼠目的漢子,叼著煙卷,歪歪斜斜地坐在書堆上。這些書的名字雖然看不清楚,其中一本的封面是那樣熟悉,那樣親切,五個鮮紅的字影,一眼就能認出是《共產黨宣言》。又有哪家進步書店遭到破壞了?季英想起了來不及轉移的“違禁書”,想起了年輕的李丹,想起了敵人的狡猾和毒辣……她不敢再往下想,邁開沉重的雙腿,追隨著疾駛的卡車,拼命地奔跑。

  跑呀跑呀,天上的烏云越聚越密,越壓越低,好像朝著她一個人頭上壓了過來;空中的潮氣越來越濃,越來越重,緊緊地把她包圍起來。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濘的水潭,一陣陣虛汗濕透了衣衫。

  跑呀跑呀,她心里焦急地呼喚:小李呀小李,我們打的“白皮紅心”包,能矇住狡猾的敵人嗎?萬一發生什么事變,你可要沉住氣呵!

  跑呀跑呀,她心里一陣陣后悔,今天真不該叫李丹留守棧房。這姑娘進步雖快,到底還比較稚嫩。憑著李丹的性子,在敵人面前不會是軟骨頭,但應付突然事變很可能硬頂。那同樣會給革命帶來損失,而且會使自己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她心里越急,兩條腿越不聽使喚。她咬咬牙,定定神,朝前趕了一程,遠遠望見卡車一個急轉彎,竄上另一條路,沒有開向趙家園。

  季英蹦到嗓子眼里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她像一個久病初愈的人,拖著脫力的身軀,艱難地走著。

  “嘟——嘟!”又是兩聲刺耳的喇叭,一輛卡車迎面駛來。這一回,卡車來自趙家園方向。季英越發緊張,連忙閃在一邊,急迫地等著卡車過去,好探視車廂里的秘密??ㄜ囈婚W而過,車廂里空空如也,一本書影子也沒有,只有幾個歪戴帽子的家伙,悠閑地噴著煙圈??礃幼?,這輛車是到別處去搜索的。季英感嘆著:又不知哪家兄弟單位要遭殃了!

  兩輛卡車,雖然都沒光臨趙家園,卻意味著桂林狂風加驟,暴雨將臨。敵人對進步文化的搜索和圍剿正在變本加厲。季英越想越急,加快腳步往回趕。沉悶的天空,突然刮來一陣蕭瑟的秋風,卷著枯黃的殘葉,上下翻飛,撲打著季英瘦弱的身軀,仿佛在預告著風暴即將到來。

  “嘟——嘟!”兩聲喇叭的怪叫,從季英身后傳來。她還來不及回頭,一輛卡車已經越過身旁,朝趙家園方向開去。涂滿泥漿的車輪,好像碾在季英心上。幾個便衣的丑惡形象,猶如鋼針扎在她的胸膛。這輛車的搜索目標,顯然是在趙家園一帶??嘈慕洜I的地下火藥庫,難道就毀于一旦!季英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里。她氣喘吁吁,邁開腿拼命追趕。整個腦海被李丹的身影和成包的書籍塞滿了。但是兩條困乏的腿怎比得機械化的汽車輪子?轉眼之間,卡車已駛過浮橋,消失在七星巖壁后面。

  風越刮越猛,刮得滿天烏云翻滾,刮得枯枝顫抖搖撼,只有鐵枝鋼干的參天大樹才抗住了這場狂風的襲擊。

  季英頂著狂風,緊趕慢趕,趕到浮橋上。一陣風聲,伴隨著戛然剎車聲,從遙遠的地方傳進耳膜,她急忙站到一塊石頭上瞭望,最危急的情況發生了:趙家園棧房門前果然停著一輛卡車,車身后邊還在冒煙,幾條人影從車上跳下,咋咋呼呼地沖向棧房。

  “你們是哪里來的?要干什么?”這清脆的女高音,一聽便知是李丹。

  一個歪戴氈帽的小頭目搖晃著身子,喝道:“警備司令部來查書的!”

  季英聽著這兩句話,又出了一身虛汗。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勁,拼著命朝著棧房飛奔。

  棧房門前的吵鬧聲越來越厲害了。幾個男子的粗聲和李丹的高音吵成一片,使人辨不清他們在嚷些什么。

  季英咬緊牙關奔跑,汗氣彌漫著鏡片,眼前一片模糊。她連忙摘下眼鏡,揩干鏡片,再戴上一看,棧房門外已經沒個人影,那幫家伙都進棧房去了。季英急得只恨自己少生兩只翅膀,一鼓作氣腳不點地地沖進棧房。

  棧房里,昨夜辛辛苦苦打好的十幾個“白皮紅心”包不知道什么時候壘了起來,旁邊還新添了一堆散置的書,一眼就能看到封面上印著蔣光頭的像,顯然是《蔣委員長言論集》。李丹正指著這堆書對那幫家伙說:

  “你們看,這都是蔣委員長的書?!?/p>

  歪戴氈帽的小頭目不去注意這堆散置的書,卻指指壘起來的大包,問道:

  “這里面呢?”

  “也是的?!崩畹ぶ噶酥赴腺N的簽條,不假思索地答道。

  “也是的?”小頭目狡黠地眨了眨眼,朝周圍的爪牙們一揮手:

  “搜!”

  幾條漢子應著聲往前沖。李丹用身子擋住,尖著嗓門嚷道:

  “你們圖書審查委員會查了不算,警備司令部還要查,這樣一天到晚地折騰,人家還要不要做生意?……”

  季英再也沉不住氣了。她明白眼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挺身出來承擔責任,掩護李丹:

  “她是個新店員,有什么事跟我說吧!”

  小頭目打量了季英一眼,不由分說地又揮了揮手。幾條漢子抬手拽住壘在上面的一個大包。李丹搶上一步也拽住了系包的繩子,嘴里嚷著:

  “你們憑什么搜查蔣委員長的書!……”

  雙方用力爭奪,大包轟然墜地,像炸彈開花似的,把包皮紙繃開,包里的書直朝外蹦。

  這響聲好比在季英心里投了一枚炸彈。她眼前一黑,幾乎暈倒。心里暗暗叫苦,眼看“白皮紅心”的包子露了餡,只得做好被捕的準備。

  奇怪的是,包子露餡以后,并沒有招來敵人的吼叫,相反地倒是一片寂靜。幾條漢子團團圍住散開的書包,歪著腦袋發愣。

  “你們把蔣委員長的書撒了一地,是什么意思?”李丹在一旁理直氣壯地質問。

  季英這才看清,包子里蹦出來的全是《蔣委員長言論集》,橫一本豎一本地撒了一地,蔣光頭的像片也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這是怎么回事?季英簡直要懷疑自己頭暈眼花了,明明是自己親手打好的“白皮紅心”偽裝包,轉眼之間,怎么老母雞竟然變鴨了!

  幾條漢子一張張尷尬的臉,都轉向那個歪戴氈帽的小頭目,其中一個湊上去說:“走吧!沒油水?!庇袔讉€已經在朝外走。

  “等等!”歪戴氈帽的小頭目吼了一聲:“再查一包!”

  “查就查唄!誰叫我們是賣書的,活該倒霉?!崩畹[出一副氣憤而又滿不在乎的神氣。

  兩條漢子又拽下一包書來。

  季英心里又驚又疑,望望李丹。

  李丹卻從容不迫地說:“這是你們省主席的言論集?!?/p>

  幾條漢子圍上來七手八腳撕開包皮紙,露出來的果然是滿包《黃旭初言論集》。

  “怎么樣?”李丹譏諷道,“查過了你們委座和省主席的言論集,還要不要再查你們省議會議長的言論集?”

  “算了,算了!”幾條漢子不耐煩地嚷著。他們不顧小頭目尚未下令,紛紛出門,爬上了卡車:“開路,開路!”

  那個歪戴氈帽的小頭目訕訕地跟著走向卡車,拉開車門,鉆進司機室。

  司機一踩油門,馬達轟鳴,眼看一場風波過去了。

  李丹若無其事地目送著幾條漢子的背影。

  季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慢!”司機室里傳出一聲吼,那個歪戴氈帽的小頭目又蹦下車來:“事不過三,再查一包!”

  “怎么,還不放心?”李丹朝車上的漢子們招手說:“下來吧!你們長官不放心,多查幾包吧!”

  幾條漢子懶洋洋地跳下車,嘟嘟嚷嚷地又走進棧房,打開了一包書,果然全是《李任仁言論集》。他們轉過臉不滿地朝小頭目瞪眼。

  “老總,把咱們這小小的棧房翻個過兒吧!省得回去睡不著覺?!崩畹ぴ溨C地說。

  歪戴氈帽的小頭目一揮手,連聲說:“走!走!走!”

  這幫家伙爭先恐后地爬上車去。司機也顧不得鳴喇叭,悶聲不響,把車子開得飛快,夾著尾巴,一溜煙地跑了。

  季英撲過來抱住李丹,眼眶里閃著激動的淚花:“小李,你的戲法變得不錯!”

  李丹靦腆地一笑,伸手把閃在一旁的任竹嫻拉了過來:“我一個人哪變得了戲法?全靠任大姐幫忙哩!”

  任竹嫻用手掠了一下汗濕的鬢發,“好險!小李剛領著我打了幾個‘白皮白心’包,他們就來了。”

  李丹卻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說真的,要是他們再拆幾包,那可真的要露餡了?!?/p>

  季英翻過李丹的雙手,看著磨出一串血泡的手心,說:“真虧你的!”

  季英笑了,笑得這樣甜,這樣暢快,和那天晚上聽李丹提出入黨要求時一樣。不,應當說比上次笑得更甜,更暢快。她眼看著年輕的戰友以行動實踐了對黨的諾言,在風雨中經受錘煉,像一只雛鷹展翅飛翔。她感到是時候了,這塊鋼材該淬火了。心里默念著:親愛的黨將有新成員了,我愿做小李的入黨介紹人。

  “季大姐,咱們快把這些書收拾起來吧!”倒是李丹提醒了沉浸在喜悅中的季英。

  她又招呼任竹嫻,三個人一起動手,把撒在地上的書收拾起來。

  在通往趙家園的路上,遠遠地移動著兩個人影。他們走得很急,仿佛負有什么緊急任務。當他們走到視程以內,正看見卡車從棧房門前開走,不由走得更快了。這是郭漢雄和周明義。在這個不太平的日子里,書店的兩位領導人這樣緊張的神態,有著不平凡的原因。

  季英和李丹發現了他們的到來,停下活兒,迎出門來。

  周明義急切地問:“這兒出事了?”

  季英把情況匯報了一遍。

  周明義緩了一口氣:“好險!小李今天立了功,贏得了時間?,F在可以把‘白皮紅心’包寄放到南方出版社棧房里去了。這是嚴老介紹的關系。”

  郭漢雄拍拍李丹的肩膀:“好哇,翅膀長硬了,抗得住風雨了?!?/p>

  李丹靦腆地笑笑:“大哥、大姐還得多敲打我才好?!?/p>

  郭漢雄也笑了:“你放心,敲打是少不了的。到時候別鬧情緒呵!”

  五個人一起動手理書,不一會兒就收拾完了。

  郭漢雄讓任竹嫻留在書庫里打掃,把另外三個人領進宿舍,招呼大家坐下,開宗明義地說:“形勢更嚴重了?!?/p>

  季英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忙問:“出了什么事?”

  周明義接著說:“重慶的聯系斷了。”

  小屋里一片沉寂,沉重的鉛板壓在三位領導人的心上。群眾書店在重慶設有分店,它雖然屬于桂林總店領導,但由于重慶是國民黨中央所在地,我們黨的副主席周恩來同志又長駐重慶,一直關懷、領導著國統區的文化出版事業,因此重慶分店成了及時傳遞消息、傳達指示的機構。過去,一直由周明義和重慶分店經理通信聯系,現在聯系斷了,這意味著一時要聽不到周恩來同志和黨中央的聲音了。

  半晌,周明義抬起頭來,說:“半個月前,我去信向重慶分店介紹桂林局勢,要他們火速回電說明重慶局勢和我黨對策。不料回電遲遲不來,剛才我到郵電局查詢,才發現重慶來電早被人用偽造的圖章冒領了?!?/p>

  季英說:“這事大有蹊蹺,標明確切地址的電報怎會被人冒領?看來是被郵檢扣下了。”

  郭漢雄說:“正是如此。重慶分店做事一向細心,估計敵人從電報里抓不住什么把柄。問題是我們如何再和他們取得聯系。”

  李丹說:“再去一封信嘛!”

  郭漢雄說:“和重慶通信一向是由周明義出面的,現在郵檢注意到他頭上,這項工作該換人了。你們看誰合適呢?”

  周明義說:“我考慮過,郵檢注意的不會是我一個人,恐怕整個書店已經被注意了?!?/p>

  季英說:“干脆把落款的地址和人名都換掉?!?/p>

  “換誰呢?”周明義焦急地問。

  季英的眼光落到了李丹身上。

  郭漢雄的眼光也落在李丹身上。自從李丹調到棧房以后,根據她的表現和要求,黨組織已經討論通過了吸收她入黨的問題。聽了李丹今天立功的經過,他更覺得這位年輕的新同志比其他人更適宜承擔這一任務。

  周明義從郭漢雄、季英的眼光看出他們的意思,也隨著把眼光投到李丹身上。他想起郭漢雄說過的話:這個姑娘也許能起到我們起不到的作用。他點著頭,同意了郭漢雄當時的預見,也同意了郭漢雄、季英目前的選擇。

  此刻的李丹,雖然面帶倦容,卻是斗志昂揚,充滿著青春的朝氣。她正瞪著眼,等待郭漢雄提出合適的人選。她心里也把店里的同志排著隊挨個兒想了一遍,郭漢雄、季英是領導,不方便,唐祖湘、柳如靖嘛,又和書店分不開……季英說干脆把地址換掉,能換到哪兒呢?想著,想著,發現屋里三個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那雙大眼瞪得更圓了。

  周明義開言道:“今后的通信處就用:趙家園李丹小姐收?!?/p>

  季英緊接著說:“我同意?!?/p>

  郭漢雄說:“好。小李快準備紙筆,我念你寫?!?/p>

  李丹囁嚅著:“我行么?”

  季英含笑催促:“你不是有決心經受錘煉和敲打么?”

  “是!”李丹像一個受命的戰士,迅速備好紙筆,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郭漢雄。

  郭漢雄念一句,李丹寫一句。

  親愛的二哥:

  近來桂林天氣不好,容易生病。我們正在大掃除,搞衛生,保健康。

  上月托客商帶去的一批海貨,收到沒有?這批貨先放一放,暫緩脫手??纯葱星樵僬f。

  重慶氣候如何?霧還是那么重?雨水多么?伯母身體可好?她老人家有什么吩咐?

  盼即復信。

  你的丹妹

  于趙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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