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宛如黑夜的憂傷

　　一路上，我在車的后排座位上有氣無力的靠著，司機師傅開的很平穩，看我睡的香也沒有打擾我的意思，北京公路上少了一點在**公路上的顛簸，卻給我帶不來絲毫的安全感，夢魘一直纏繞著我，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里我夢見我在布達拉神廟的腳下坐著，一個藏族喇嘛搖著轉經筒，嘴里不停的念叨著，至于說什么我無所謂，只記得他那目光一直注視我，隨后又來了很多的喇嘛，席地打坐，把我圍住，我感覺有一絲不對勁，于是站起來不停的朝前面跑，跑的差不多了，我回頭望著遠處那些對著我念經的喇嘛們，他們在那里笑，默不作聲的笑，一雙雙眼睛注視著我。隨后我再回頭，就看見了她。那個曾讓我如醉的女人——慕蕊

　　我很詫異的看著她，她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她兩只手上推著嬰兒車，有意的對我笑著，唇微微的張開，好像要對我說些什么，又好像猶豫到底要不要對我說，我茫然的看著她，她終于開口了，對我說道：“看，小莫，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看他長大越來越像你。”

　　被她的這番話語震住了，我站在那里，回頭望了望喇嘛，他們不見了。又回頭看了看她，她依舊在那嗤嗤的對我笑著，眼神里充滿了恨。我聽見嬰兒車里傳來嬰兒陣陣的哭泣聲，好像是在叫我：“爸爸。”

　　我伸手想手揭開嬰兒車上面的罩子看看孩子究竟長什么樣，她不由分說的打開我的手。

　　“別吵到他，寶寶在睡覺。睡的很香。”很明顯，這分明是在騙我。

　　我沒有顧慮的她的想法，一把掀開了那蓋在嬰兒床上面的薄薄的紗。接下來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灘血肉模糊的肉泥，仿似一個嬰兒的形狀，我只看見孩子的兩只眼睛在不停的打轉，眸子里發出尖銳的光，嘴里滿嘴的血似乎在對我咆哮著。

　　“啊........”我被此場景嚇得魂不守舍，第一時間丟下身上的登山包朝遠處跑去。

　　一路上頭也不回的不停的奔跑，我瞄了一眼后面，孩子就騎在我肩上叫我爸爸。我發現再往前跑就是懸崖。于是絕望了停下了腳步，頭也不敢抬的看著前方堵死的山路。肩上沉重的背著那個我認不出模樣的孩子。

　　“嘿，小伙子，小伙子，醒醒，來，醒醒。”

　　司機師傅的聲音把我從恐怖的夢魘中救了出來。

　　我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這是一場夢。

　　也許是我我真的太累了。

　　疲倦的問道：“多少錢師傅。”

　　“沒多收你的小伙子，35，你給30得了。”

　　我從包里掏出了一張嶄新的50元大鈔，遞了過去，說了句：“不用找了。”充滿疲倦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感激。

　　司機師傅很不理解的看了看我，好像要找我零錢的樣子，順勢摸出腰上鼓鼓的包。

　　我再次的強調了一句：“大哥，真的不用找了，我得謝謝你大老遠把我拉出來。”

　　我說的是拉出來，而不是拉過來。

　　他疑惑的看著我，好像并不是很明白我的言中之意。只是摸了摸他那油的發亮的頭，簡單的說了一句謝謝。并殷勤的作出一系列動作，主動下車打開后備箱，拿出了我的登山包，輕輕的放在地上。

　　“好家伙，夠沉得啊，裝的都是些什么啊？金子吧。小伙子，一個都不少，慢走類您。”

　　之后便上車一腳油門一溜煙走了。

　　我看著車屁股冒出的黑煙漸漸遠去，回過神，笑了笑，心里想：在這所城市里最管用的還是金錢。

　　于是背上登山包，走了不到幾十米，拐到了我的住處——北漂港灣。

　　聽著這個名字好聽，可是你想也想不到了是，這就是剛開始所謂的北漂在京大多數人都住過的地方，說出來可能都沒人相信，這是解放后留下來的防空洞改成的地下室。被一幫外地的老板低價收購，或者是買斷，然后租給我們這些需要住的人。

　　不得不服這幫來自南方的老板，有溫州的，有四川的，有浙江的，到時很少見上海人來此經商，看似小買賣，一個屋一個月幾百，可是有大有小，租金自然也就不一樣。這幾百間屋子下來別說一年，一個月，一天都是一筆可觀的數目。

　　雖然說租金也不低，但對于剛來北京手頭上有沒多少的錢的人來說這里已經是再好不過的地方了。

　　隨后我看了看隔了一條馬路的墻，墻那邊就是曾經我的學校。這所讓所有對電影充滿夢想的學校，這里就是全中國所有電影的發源地，電影的夢工廠。

　　看著這厚重的防空洞大鐵門，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連同我那沉重的包一步步的挪向大門口，摁下了門鈴。

　　不一會，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左上角的話筒傳出。

　　“誰？”

　　我很詫異為什么地下室房東會這么問我。

　　“小莫，莫小莫，開門，我是莫小莫。”我手錘著大鐵門發出有力的聲音，憤怒對著監控頭喊道。

　　門開了，我走了進去，一步步一個臺階的往地下走，仿佛地獄之門向我伸出雙手，越走越深，因為就算是地下室一層，也足足離地面有5米的的距離。

　　這時房東走了出來，看著我，對我笑了笑便說道：“啊呀，小莫啊，剛才真的是不好意思，我這兩個月沒見你了，一下都認不出來你了啊，你在家那邊過的滋潤啊，怎么看你好像曬黑，我記著我原先幾年去西安，西安那邊的太陽沒那么毒啊，怎么一下子把你曬的跟個藏民一樣。”

　　我被他的話一下子驚到了，心想：‘當初走的時候，只是給他補齊了兩個月的房租，并沒有告訴他我去**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天馬行空的想象著，像懷疑車上那老頭一樣懷疑著他。

　　回頭看了看走廊的大鏡子，看見自己確實一下子蒼老了很老，臉上的胡子也有個把天沒有刮了，突突的像雜草一樣冒了出來。

　　之后有一句沒一句跟房東聊了一會，什么西安的房價啊，陜西的小吃啊。

　　話末，實在是沒什么說的，實在是沒什么說的，便從口袋里抽出一些零錢，買了幾桶泡面和火腿腸下了樓。

　　我住下地下二層的最西邊最里面的一間屋子，從地下二層出來向西一眼望去便能看見我住的地方，因為走廊的盡頭就我一間屋子，離開都是兩邊依次排開，依照舊社會老人們封建的說法，我這個方位非常的不吉利，容易碰見不干凈的東西。因為那會沒什么條件，圖便宜，便也就毫不猶豫的租了下來，就這，租金一點也不便宜，電費另算，一個月算雜七雜八的算下來也毛7張毛爺爺朝上。對了，屋子里還沒窗戶，有時候晚上就穿個大褲衩子裸著睡，也不怕什么賊啊，飄飄啊什么的，盡管來就是，老子什么都沒有。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是周日，因為在北京這些所謂的蟻族好不容易輪到了一個休息日。走廊的燈老板特意沒有開，我摸著黑到了我的門前，摸出了鑰匙。

　　打開了門，一股子沖鼻子的霉味像我襲來，我趕緊把門開大，讓這味好從旁邊通道的通風口飄出去，過了幾分鐘，我進了屋打開房屋的燈，仔細一看，原來的屋子墻上都是水，再用手摸摸褥子，潮得就像尿了褲子的老太太，上面沾滿了數不清的霉點，發出青色。

　　再回頭看看門背后的拖把，猜怎么著？居然長出了蘑菇，我站在那笑了笑，誰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中午我走出去雨停了，太陽出來，雨后的天只有少許的云，稀稀落落掛在那，我沒想到陽光這么毒，于是便回去拿出被子讓狠狠的曬一天，等霉味完全消失在拿回來。

　　就這么著我收拾了一天屋子直到旁晚，才發現平時那個功勞最大，為我做出各種家常菜的電磁爐里爬滿了蟑螂，便無奈的拿著它悻悻的走出房門扔到垃圾筒，盡管我心里十分舍不得這個陪伴我將近四年的家伙。這不能怪誰，誰讓我身上就剩那點錢，也就只能勉強住這種破地方，想想早上回來買泡面是對的，不然今晚我將餓死在這空屋，等發臭了都沒人知道，因為這里從我搬進來的那一天味道就沒有好聞過。

　　勞累了一天加上早上，中午沒進食，我一下泡了兩桶泡面，吃了一桶，另外一桶放在那發硬的木板上讓他泡著。看了看墻上的老式掛鐘。

　　此時的我身上裹著薄薄的單子，眼皮感覺有一些沉，無暇顧及屋里的燈關沒關，門有沒有插上，便一個翻身面對著墻昏昏的睡去。

　　那個像無底洞一樣的夢魘依舊像白天一樣纏繞著我。

　　這一次我在那個世界回到了真實的過去，就像她曾經對我說的。這幾年的我們經歷，就像電影一樣。

　　此時，那碗剛泡上的面還在熱騰的水里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