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搞了一些氣功實驗后才體會到,盡管氣功治病、授功在一定程度上是可操作、可復制的,但是這種操作、復制的成功率并不是很高,我想不會高過一般通過鑒定的新藥的近期效果百分比。它的成功率要受“施者”與“受者”兩個方面多種因素的影響。它的操作與復制不像機器生產產品,而像作家寫小說。即使一個技巧純熟、生活積累厚實的作家,也很難保證每篇小說都獲得成功(維持在他的平均水準線上),甚至不能保證在某段時間里一定能寫出一篇小說來。當時,我對氣功師的要求還太苛刻,所以那次現場表演會后來就沒有熱心去組織。徐大師還有一手絕招是能立時叫一杯白開水變味,變成帶牛奶味或酒味,我因此至今未獲機會能親口嘗一嘗。
與趙偉先生同來的還有一位姜廟桃先生,我忘了是螳螂拳還是通臂拳的拳師,與趙也是老朋友。我那天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要親眼看一看趙偉先生發氣打動物體。物體不可能受心理暗示,也不會主動與人配合。在劉洪基的一再要求下,趙先生破例在吃飯前表演(我后來聽說有好幾個人親眼見過趙偉先生表演,其中包括沈俊盛伯伯,但表演一般都在酒酣飯飽之后。據說趙偉先生喜歡別人請他吃飯。那天他說練氣功消耗很大,他一個人要吃兩個人的定量。參加實驗時,科研單位補助些糧票也是涓涓細流,難解久早。他希望我能設法呼吁一下。七十多歲的人能有這樣的好飯量使我吃驚,我覺得這就是有功夫的表現。廉頗當年不是以“一飯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馬”,來顯示他威風不減當年嗎)。趙偉先生經常表演打懸掛物,如毛巾、手絹、報紙,那天表演的是打窗簾。我是聚精會神地看,看有沒有作弊的可能。好在空間很小,我這近視眼足以觀察得清清楚楚。他站在靠近床邊的地方,我站在窗前。他的右臂伸直,捏一個劍訣。伸出的食指與中指離開窗簾將近1米。窗是緊閉的。窗簾不是一上來就動,而是在隔了大約一分鐘以后才開始動起來。動的幅度不是很大,倘若在室外的話,相當于1~2級風在吹拂。我仔細看了一眼趙先生的嘴,不可能用嘴在吹氣。整個過程大約是兩三分鐘,窗簾動起來以后,動幅沒有增大。但它真的是動了,是被人發出的外氣推動的!
窗簾一動,本來在我眼里組織得井井有序、條理分明的世界被顛覆了。
如果不得不在這個已知的世界里引進“外氣”,而這“外氣”又是由意識直接發動的,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物質運動的結果,那么,我們過去知道的“精神與物質”、“主觀與客觀”的對立與界限是否會消失呢?“外氣”將給科學理論與哲學理論帶來怎樣的混亂?在那間低陋的屋子里,我不禁產生出杞天之憂來。
幸虧那年頭是1985年,是思想解放的時代,是“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觀點童叟皆知、深入人心的時代。我由此想到,趙偉先生若在“文革”中表演這種“邪術”,是要冒極大的政治風險的。而十一屆三中全會后他能與別的氣功師一起進中南海去作匯報表演,這件事本身標志著政治風氣的轉變。而我自然而然地產生出這樣那樣的擔心,則正是思想僵化的表現。我一向認為自己思想不僵化,能跟上時代的步伐,有時可能還快半拍。現在看來還是有點僵化,這是經過文革十年風風雨雨反覆“捶打”所免不了的吧。這種擔心確實幼稚可笑。如果沒有正視事實的勇氣,怎么能稱得上一個唯物主義者呢?唯物主義者至少應該知道人類的認識是無止境的,因此永遠應該“有所發現,有所發明,有所創造,有所前進”。我又想到列寧在《唯物主義與經驗批判主義》一文中所表現的一個馬克思主義者對待人類新的認識成果應持有的“立場、觀點與方法”。七想八想,我的擔憂就漸漸變成一種興奮。
那天趙先生的興致也很高。飯桌上,他又讓我攤開左掌,感受他的氣流。他的指端離開我的掌心有兩尺遠,我感到有股明顯的冷風隨著他的指尖的轉動而在我的掌心里轉。不過我對這種感覺有點吃不準。因為練太極拳與推手,使我長期以來只要意識注意到自身某一部位,該部位就有不同于其它部位的感應。或麻,或脹,或癢,或酸,或熱,或有壓力感。當然這些感覺都很微弱,似有若無,但你用意識去搜尋、顯影,它的確是存在的。既然感覺對我來說是可以“想”出來的,故而,我一直懷疑感覺的可靠性。我具備那種一想便有感覺的本領大概至少有十多年了,習慣成自然,我幾乎要認為這種本領也許每個人都是天生就有的。只是我還記得,剛習拳3個月,指尖上出現那種麻脹癢感時的欣喜;還記得發現那種感覺可以由意念來調動、指揮,“想到哪個指頭麻到哪個指頭”時的興奮,我還記得第一次聽到不是因為腹瀉而是由意識引發出來的腸鳴音時的激動;還記得一邊行路一邊叫下丹田不斷地翻滾兜圈的快樂;因此我可以推定(卻難以憶起)有一個“想不出什么感覺”的“史前階段”存在。我稱這種感覺叫“內感覺”,即由意念從體內激發出來,而不是由外來刺激所引起的。比之內感覺更讓我困惑的是超常視覺。前面已經說過,我至今沒有開天目,不能看見自己與別人的氣,更不能透視別人與自己的骨骼與內臟。但是,我將兩眼閉起,哪怕在黑暗的環境中,眼前也會出現五顏六色的圖像。只是這些圖像變幻不定,不像我在后面章節中將談到的,有些人在我給他們發功的時所看到的圖像那么清晰與穩定。然而,我聽到更多的人對我說,他們閉起眼睛眼前就是一團漆黑,這使我大為驚訝。因為我記得這種超常視覺(如果能稱為超常視覺的話)是與生俱來的。很小的時候,我就能看見那些圖像。最常出現的一種圖像,開始是星星點點的紅光,就像夜里在山頭上看山腳下密集的篝火堆。接著在黑色的背景上出現一排排綠色的云霓。云霓由右向左成30°角傾斜,并遞進著從左上角消失。圖像約能持續一分鐘左右。這種圖像非常美麗,小時候我就希望能隨時喚起它,后來果然讓我辦到了。我最初使用的方法是用力地閉緊雙眼,以眼皮壓榨出那點點星火來。現在我只要運用意念,隨時可以復制那個圖像。其它的圖像都太不穩定,稍縱即逝,我無法捕捉住,無法叫它們多停留一瞬讓我辨認清楚,更無法復制它們。然而,在我觀看這些圖像表演時,常會情不自禁地發出這樣的感慨:這些圖案是多么奇特呀!這些顏色是多么鮮艷,搭配得又是多么巧妙呀!這些圖案都是我在現實生活中從未見到過的,要是能依此印成花布多好啊,要是有種攝影機能將我腦屏上的圖像拍攝下來該多好哇!怎么會有許多人閉起眼睛就什么也看不到呢?我真不敢相信。所以我將我的感受詳細地寫在這里,讓更多的讀者來鑒定一下,這種“視覺”是否“超常”。
我這樣寫著不知不覺觸及到了我常有的一種困惑,當一種氣感反覆地出現,就會逐漸演化成自然的感覺,與自然感覺的界限便會消失,以至到后來會分不清刺激源來自外界還是來自意念。這種感覺的混淆,在測氣與測病時常常使我無所適從,因此導致我在測病方面停滯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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