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為宇文夢描好最后的眼妝之后,發(fā)現(xiàn)離宴會只剩下不到半個時辰。
——所以說她不喜歡宴會用的盛裝,那些繁雜的發(fā)髻和首飾,層層疊疊的衣服,光看著就非常的累了。
所幸的是宇文夢看看鏡中的自己,還不錯的樣子。
那是件水碧色露肩的華服,白色的袖子,火紅的金線暗紋腰封,裙擺用孔雀翎細細密密地繡上了花紋。額前是純金打造的鳳戲牡丹額飾,配上那顆“水之石”,富態(tài)難以言表。雖說有些重,但是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甚至還稍稍有些喜歡這件衣服。
李亦昊敲門進來,剛好看見宇文夢向他的目光,稍稍愣了下,卻在下一秒立馬低下頭,語氣生冷,“郡主,起桑藩王請您前往。”
郡……主?宇文夢呆呆地望著他,這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叫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仿佛前些日子,那個在洛緋節(jié)為她奏琴邀她一舞的李亦昊忽然間不見了,如今站在面前的又是將軍府那個冰冷得令人生厭的李亦昊。
“夢兒姐姐~”曹昚推門進來,這次打破房間內(nèi)沉默的氣氛,“呀~”那帶著三分邪氣的臉上不同往日的是有些許嘲笑,“到了愛裝酷的年齡覺得非要獨自一人在風(fēng)雨中靜立才比較有感覺的亦昊哥哥也在呀……”仿佛是自己都沒有想到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曹昚尬尷地笑笑,也沒有在理站在門口的李亦昊,徑直走向宇文夢,拉住她的手,“夢兒姐姐真是仙女一般的人呢。”
李亦昊轉(zhuǎn)身,依舊是那副漠然的神情。
雖然很想拉著宇文夢的小手一蹦一跳地從李亦昊眼前飄過,但是曹昚忍住了,他只是極為溫柔地拉著宇文夢,那燦若星辰的丹鳳眼深深地注視著她,“我們走吧。”
宇文夢擔(dān)心的向李亦昊的方向看去,可他卻不知什么時候走出了門,再看不到蹤影。“好吧。”她亦不再說什么,默契地看著曹昚,起身。
“喀拉喀拉——”遠遠地傳來異樣的聲音,像是什么東西破土而出,又像是行走在冰面上,冰層裂開的聲音。
那是什么?宇文夢望向窗外,這個方向卻什么都看不見。她加快腳步,想走出門一探。
曹昚跟著她,只沒走兩步,忽然蹲下身子。
宇文夢發(fā)現(xiàn)曹昚的異常,轉(zhuǎn)身回頭卻看見曹昚那扭曲的眉宇和痛苦的臉。剛剛那股對門外響聲的在意頓時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對曹昚的關(guān)心。她走上前,蹲在他身邊,小聲問。“小昚,你怎么了?”
曹昚緊緊握著肚子,并不說話。
“我……”宇文夢有點被嚇到了,半晌才回神,“我去叫御醫(yī)!”
曹昚慌忙拉住宇文夢,宇文夢回頭時剛好看見他慌張的眼神。“不要……”曹昚說,“一會兒就好……”明明疼得說話都少了力氣,但是他卻固執(zhí)地死活不松手。
宇文夢沒有辦法,這才答應(yīng)了他。
不知為何,曹昚又想起那個日子,那天曹昚幫他擋掉了那個向她飛來的冰錐,她嚇得直直地站在那里,竟忘記了扶他一把。
——話說,這種事情經(jīng)歷過一次是不是該長點經(jīng)驗啊,曹昚不說話蹲在地上,宇文夢也傻傻地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好吧,他輸了。“扶我一下……”
宇文夢恍然大悟,立刻把還在地上蹲著的曹昚扶到床上。雖然看他臉上比剛才好了許多,可還是很不放心,“我去叫御醫(yī)來吧。”
提案立刻被否決了。曹昚拉著宇文夢的裙子,看著她的黃金額飾,兩鬢的金色步搖,濃重的水藍色眼影,華美的服飾還有鑲著“水之石”的項鏈,忽然覺得,她竟然是如此,如此的適合這樣的盛裝。
她就像雍容華貴的牡丹,只有在合適的季節(jié),合適的氣溫和濕度的環(huán)境下才能生長。她適合這樣的宴會,適合這樣的盛裝,適合價值連城的首飾,適合在皇城成長,也如牡丹一般,一旦開放,便是國色天香。
真好。她需要的東西,他能盡數(shù)給她;他給不了的東西,她也不很需要。只想到這,曹昚的臉上浮現(xiàn)出得意的笑意。
“小昚?”宇文夢看著曹昚奇怪的表情,“肚子……不疼了嗎?”
“沒有!”曹昚再次嚴肅地否決了,他重新捂住肚子,蜷在身,那種很是痛苦的神情重又趴回他的臉上。
已經(jīng)過了晚宴的時辰,宇文夢微微皺眉,有些擔(dān)心。
隱隱約約地聽到門外的喧囂之聲。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門被忽然間推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撲進屋來,跪在地上,兩股顫顫,氣喘吁吁,滿臉驚恐的神色,“翠……陽宮……出事了……李……李亦昊大人……要長孫殿下……和郡主殿下……呆在寢宮……”
半時辰前。翠陽宮。
起桑藩王與宇文秦天聊得甚歡。
雖然這么說,宇文秦天心里依舊些許忐忑。這次事故,起桑令長孫與郡主犯險,犯人至今沒有任何頭緒,皇上予以重罰,但不論如何也操之過急了些。再者,雖然他明白自己也是難辭其咎,皇上卻并沒有遷怒于他。這件事情,仿佛朝著另外的方向發(fā)展了。
還有,最讓他在意的是,十天前,那片桃林里,那個叫“籬”的男人曾如此自信地說過他們還會見面的,卻至今沒有再顯露身形。
——太奇怪了。
沙場縱橫這么多年,沒有直覺是不行的。因此宇文秦天的直覺告訴他,這里面恐怕有什么陰謀。那是一股很不好的感覺,而且宇文秦天確信是沖著他來的。
宴會還沒開始,禮樂早已奏起,舞女沒身著艷麗的舞裙翩翩起舞。宇文夢和曹昚兩個人不知在干什么還沒有來。宇文秦天擺擺手,讓身邊的李亦昊請他們快點過來。
起桑藩王似乎很喜歡舞蹈與女人,經(jīng)常遺憾地提起,沒想到我國的洛神,都不及將軍的千金的美貌啊。
聽得宇文秦天很不舒服。不過想想也是,常人初見宇文夢,總是要驚異于她的容貌的。就像十年前宇文夢初來將軍府,那是的她年僅五歲還整日整日地發(fā)著高燒渾身潮紅,面貌就已經(jīng)是攝人心魂了。
——可是,那些就像是一場悲劇的附屬品而已。這樣一個念頭忽然躍進宇文秦天的腦海,心中一種悲憫之情頓生。
他立即晃了晃腦袋,想趕走這個可怕的想法。那是十幾年前就為她鋪好的道路,而且,那條道路的走向并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將軍?”起桑藩王的話語打斷了宇文秦天的沉思,“還沒喝酒,可還醉了?”
“怎么會。”宇文秦天回答,卻在下一秒疑慮著藩王的語氣變得少許奇怪了,從前他總是說一些奉承的話,擺出一副謙恭的樣子。
宇文秦天偏過腦袋,直愣愣的盯著他。
“嘩——”一聲響,宇文秦天下意識側(cè)身跳開一丈,看到一把長刀落下,木案被斬成兩斷,四處迸濺的木屑打到宇文秦天的臉上。
“該注意的地方不是那邊呢。”
宇文秦天看見,那是仿佛憑空出現(xiàn)的一個男人。高大魁梧的身子,褐色的短發(fā),黝黑的皮膚和異族奇詭的服飾,手握一把黑鐵長柄的長刀,滿臉嘲笑地看著他。
——籬?
“噼啪——”外面?zhèn)鱽硪魂嚻婀值穆曧憽D锹曇粝袷鞘裁雌仆炼觯榱耸希⒉粩嗟厣L。宇文秦天順勢望去,翠陽宮外赫然出現(xiàn)了一堵巨大無比的冰墻。那堵厚實無比的冰墻瞬間把翠陽宮包圍了。
“很好。”籬心情很好的樣子,看著外面那拔地而起的冰墻,“這樣就不怕有人來救你,也不用擔(dān)心不小心讓你逃跑了。”他瞬間舉起長刀對著宇文秦天,小小的眼睛里閃耀的全是蔑視的光芒,“出招吧。”
李亦昊轉(zhuǎn)身走出宇文夢的寢宮,忽然一股悲傷的情緒從心底彌漫至全身。
那天宇文夢獨自離開并很久都沒有回來,找到她的人正是曹昚。他一身金色錦衣華服被鮮血浸染,宇文夢面色慘白昏睡在他懷里。從那以后,曹昚就日復(fù)一日地照料宇文夢,而他,便再也沒走進過她的房間。
——所以有現(xiàn)在的結(jié)果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了。李亦昊這么告訴自己,心卻如同被揪住一般的難受。走出那間房間時,曹昚神色自若地拉住宇文夢的手,撒嬌般地告訴她她現(xiàn)在有多么漂亮,那一瞬間,嫉妒如瘋草般蔓延,他卻毫無辦法,只能獨自離開。
“喀拉喀拉——”遠方忽然傳來異樣的聲音。
那是什么?李亦昊向那個方向看去,可視線卻被茂密的梧桐擋住了。
那聲音一直延續(xù)了很長時間才消停,李亦昊忽然意識到,那是翠陽宮的方向。
遠遠地傳來有人的尖叫。是那種很驚恐的聲音,卻像是被什么東西阻隔了,只剩下沉悶的聲響。
——發(fā)生什么事了?
李亦昊快速向那個翠陽宮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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