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的氣息已漸漸濃了起來,園子里各處的花草樹木已紛紛開始冒出嫩綠的新芽。
已脫去厚重大襖的欣然故意在樹叢里穿行著,感覺自己的身體像自己的心一樣輕盈,隨時都可能飛上天一般。
當她踏入暖閣,第一眼看見的是已長高了一頭的福慧;福慧也看到了她,眼睛一亮,卻什么也沒敢說,只眼巴巴地望著她。
欣然端端正正地向皇帝和福慧各施了一禮,刻意避開皇帝那帶著溫柔愛寵的眼神——盡管福慧還小,可他是個特別聰慧、敏感的孩子,欣然不想讓他覺察出什么異常來。
正低著頭退到一邊,就聽到皇帝慈愛的聲音:
“福慧,你可是最喜歡讓如玉陪你玩耍?”
欣然悄悄抬眼看了看那兩父子,只見福慧頓時面露欣喜、略帶驚訝地問:
“啊?嗯嗯!子臣可以和她一起玩耍了?!”
皇帝微笑著點頭:
“嗯,今日天氣晴好,用完膳就讓她陪你在園子里玩兒去吧。”
福慧驚喜地連連點頭,看得欣然又是心酸、又是感動:
這可憐的、早早失去了母愛的孩童,遇到一個能真心待他的人時,是多么懂得珍惜啊!
用膳時,皇帝一直微笑著,常常愛寵地瞄一眼欣然,又寵溺地看看福慧,一臉的滿足。
欣然心中先是一陣狂喜:我終于也可以如十三和福慧一般帶給他快樂和滿足啦!
可繼而又是一陣酸楚:這中國歷史上綽綽有名的“鐵血、鐵腕、冷厲、嚴苛”的帝王,其實最缺乏、也在內心深處最渴望的,不過是個“情”字;不外乎是份溫馨的家庭生活!
用完膳后,福慧急不可待地拉著欣然就奔到了室外,接過太監手里的狗繩,和欣然一起牽著可愛的造化和百福,盡情地好一通撒歡兒;逗得一干伺候福慧的太監宮女也跟著一驚一乍。
玩兒了好一會兒,福慧突然停了下來,一臉若有所思的老成表情問道:
“如玉,為何前一陣皇阿瑪總不讓我來和你一起玩耍,今日卻這么爽快就應了我?”
欣然認真地沉思了一會兒,蹲身下來——以福慧現在的個頭,欣然必須仰著頭看他了——
“八阿哥,奴婢自然是不敢、也不該妄測圣意的;不過,奴婢可以肯定的是:皇上一定是想為八阿哥好,一定是想讓八阿哥您將來可以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因為皇上非常非常愛您——知道嗎?阿瑪和額娘愛的方式是不同的——阿瑪的愛就像山,會讓你站的很高、看得很遠;而且會永遠默默地、穩穩地托著你!”
福慧似懂非懂,卻很嚴肅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入夜,皇帝遣走其他人,只留下了欣然。
所有人都退出以后,皇帝拉她坐下,疼惜地說:
“這半天都沒能坐一坐,累了吧?在這兒靠會兒;今兒折子不多,你就陪陪朕;想瞇就瞇會兒。”
欣然微微地斜倚著軟墊,滿懷幸福、甜蜜地望著全神貫注批閱密折的皇帝,心想:
難怪人說認真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這史上最勤政的帝王此時此刻、的的確確是那樣的充滿著男性的陽剛之美——尤其是當他洋洋灑灑、奮筆疾書時,那種江山在握、揮斥方遒的無形氣場,簡直令欣然神魂顛倒!
隨著他手中朱筆的舞動,一行行為無數四粉所熟悉、所傾倒的朱批,不斷地出現在一份份奏折上;看得欣然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21世紀的四粉們若是知道她竟能親眼目睹這些朱批的誕生,不知該怎樣的羨慕嫉妒恨啊!
暖閣中的西洋鐘已敲過九點好一陣了,皇帝才停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活動著肩頸和胳膊;一邊笑吟吟地問:
“困嗎?想來你平日不慣這么晚睡吧?”
欣然暗自在心里好笑:
老大,偶可是習慣于夜生活的21世紀網民!平時11點、周末12點就是很早的就寢時間啦!不過,就不可能像你們古代人這樣早起啦;汗!
欣然對著皇帝溫柔地搖搖頭,走過去,按照網上介紹的一些穴位給他按摩了一會兒;就被皇帝輕輕地捉住了雙手,柔聲道:
“今日朕見你與福慧在一起的樣子特別歡喜,知道為何嗎?”
頓了頓,又道:“看你的樣子,將來一定能做個好額娘;所以,朕要你趕快替朕生個小阿哥,或者小格格,都行!”
欣然頓時臉熱心跳,完全不敢看皇帝那已燃起灼熱激情的眼眸。。。。。。
遠處傳來三更的更鼓聲,皇帝將欣然輕輕攏進懷里,一邊撫弄她烏亮的長發,一邊低低道:
“從明兒起朕要為祭先農壇齋戒三日,你就別過來了。”
欣然奇怪地問道:“那是為何?”
皇帝暗自咬咬牙道:
“你可知什么叫‘齋戒’?‘戒者,禁止其外;齋者,整齊其內。沐浴更衣,出宿外舍,不飲酒,不茹葷,不問疾,不吊喪,不聽樂,不理刑名,此則戒也;”
“專一其心,嚴畏謹慎,茍有所思,即思所祭之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精白一誠,無須臾間,此則齋也。’(注1)”
“哦——那——?”欣然還是一臉無辜的疑惑;
皇帝頓了頓,再次咬牙道:
“若是你天天兒在眼跟前兒這么晃悠,朕還怎么‘思所祭之神’?當真以為朕是鐵打的?!”
欣然一聽這話,臉又一陣發燒,心里卻忍不住暗笑:
某人在朱批里不是常常自稱“鐵漢、鐵皇帝”嗎?現在又這么說?
剛羞澀地低低應了聲“是”,腦子里卻突然跳出一個大膽的念頭:祭先農壇哎,某人還要親躬耕耤田呢!
以前在“稽古右文”網站里可是見過網友上傳的《雍正祭先農壇圖》,那場面可叫一個壯觀呢!自己怎么能放過這千載難逢、親臨見證的良機?!
見皇帝已閉起眼睛,就快入睡的樣子,趕緊輕聲道:
“皇上,奴婢。。。想求個。。。求個恩典。。。”
皇帝輕輕“嗯?”了一聲,欣然壯起膽子道:
“奴婢。。。可以。。。扮成太監。。。去觀觀禮嗎?”
皇帝立刻睜開眼睛,詫異的盯著欣然道:
“你這小妮子,怎么滿腦子瞎胡鬧的怪念頭?!那可是祭祀禮,怎可兒戲?!”
欣然立即擺出一臉渴望,眼睛睜得大大的,眼巴巴地、做楚楚可憐狀望著皇帝;
皇帝忍不住愛寵地輕擰了下她的臉,無奈地嘆道:
“你呀,怎的與別人這般不同?!金銀珠寶、位份尊卑全不在意,倒是對這些事兒上心!況且,跟著去的貼身太監只能呆在具服殿伺候,(注2)不可觀禮的。”
欣然一聽,立刻滿臉失望和沮喪地低下頭;皇帝沉思片刻,既是安撫、又是調笑地輕拍她的臉龐道:
“好啦,別拉著臉子了!朕自有主張;只是,你只可遠遠地瞧個大概。”
欣然見居然有門兒,眉開眼笑,連忙謝恩:“是!謝皇上恩典!”
皇帝啼笑皆非地望著眼前這笑顏如花的小女子,心中暗暗感慨:
慚愧!慚愧!自己貴為天子,卻只能以如此荒謬的方式,來博得心愛女子的歡心;難怪歷史上會有“烽火戲諸侯”的傳說啊!
看來,真正能得帝王心的女子,大概皆非平常之輩!
自己今后怕要加倍小心,以免當日在兒子們面前夸下的關于“妲己和紂王”的海口落空——那可是萬萬容不得發生的事!
悄悄地暗嘆一聲,輕聲道:“明日還要早起,快睡吧。”
注1——引用自百度乾隆吧主依舊winny的帖子“讀《禮不遠人》對清代吉禮、天壇、祭天等幾個知識的總結”中的記載。
注2——引用自百度百科:“先農壇共有建筑群五組:1、慶成宮;2、太歲殿(含拜殿及其前面的焚帛爐);3、神廚(包括宰牲亭);4、神倉;5、俱服殿。俱服殿和觀耕臺為同一軸線上的建筑,位于太歲殿東南,俱服殿在觀耕臺之北,是明清兩代帝王祭先農時更衣并行藉耕之典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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