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了兩天,稍微有些好轉了,她在屋前轉了轉后,便看到了迎面走來的林太太。
“喲,姑娘,你咋起來了?外邊冷,進屋去吧。”林太太放下手中的家什,關切地說。
“不礙事,躺久了怪悶的,出來透透氣?!迸嵫艍m搖搖手說著,眼睛仔細地盯著她的臉瞧。
畢竟事隔二十多年了,都不記得長什么模樣了,而且這邊的氣候,是人在這待久了臉色都有著高原特有的“高原紅”,加上長期勞作,人也是長得粗壯粗壯的,根本看不出任何跡象。
林太太被看得有些尷尬,又不好意思問。
“聽說大嬸以前本不是這里的人,請問是哪里人?”裴雅塵閑扯似的問著。
“這,我是湘西人。”林太太有些猶豫的說。
“大叔是桂北的,您怎么會是湘西的?”裴雅塵繼續追問。
“是啊,我跟你大叔是在桂北認識的沒錯,但我不是那的人,我本籍在湘西?!绷痔坪跤行┎辉缚磁嵫艍m的眼睛,閃爍其詞的說著。
她為什么要躺開我的目光?難道真的有什么隱情?
這時,安達塵興奮的沖過來,叫著:
“啊媽,啊媽,抓到一個盜獵賊了,是掉進了我的陷阱里,現在村口正圍著人看呢,啊爸說立馬就送局里去。”
“瞧你這孩子瘋的,看,衣服都掛破了,來,脫下來啊媽給你補一補?!绷痔葠鄣卣f著,牽著兒子的手就往里面走。
安達塵憨憨地笑著,邊走邊開始解扣子,忽然,有樣東西從里面掉了下來。
裴雅塵順手拾起一看,被震撼得倒退兩步。
是外婆做的玉制扭扣,是為她做結婚晚禮服用的扭扣,還有她生前親手鏤刻的詩文:
雅琴馴魯雉,清歌落范塵。
裴雅塵努力使自己不至于崩潰,抬腳走進里屋,那母子倆正在親密的玩穿針。
“達子,你掉東西了。”裴雅塵只覺得自己用盡了全身力氣把那塊玉舉到他面前。
“啊,是啊媽給我戴在身上辟邪的,差點丟了,謝謝你!”安達塵愉快的接過后重新掛回脖子上。
“大嬸,你是怎么得到這顆扭扣的?”裴雅塵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我,我撿來的!”林太太心中一動,她為什么會問起那塊玉?
“請問大嬸是不是姓蕭?”裴雅塵忍住淚水,繼續問。
“對啊,你咋知道的,我啊媽叫蕭玉芬——”安達塵嘴快的接道。
“達子!”林太太終于出聲制止道。
蕭玉芬!
這三個字就像一顆炸彈狠狠地炸在她的心上,炸得支離破碎!
安達塵,難怪叫安達塵!“安達”即是“兄弟”,“塵”就是她的名字,合起來的意思就是:塵的兄弟。
裴雅塵再也抑制不出滿心的酸楚,淚,奪眶而出。
“姑娘,你咋啦?”蕭玉芬有點無措的站起來問。
裴雅塵發現,她再也沒有力氣說出任何一個字,她只能轉身逃開,也許,她應該馬上離開!
她明明是桂北人,為什么要說自己是湘西的?那塊刻有她名字的扭扣玉,她竟然說是撿來的?那么的極力掩飾,她就那么不想跟過去扯上關系?包括她——
離開二十幾年,從來就沒有回來找過她,哪怕是一次,一眼,都沒有回來看過她,把她拋棄的如此徹底!
她原本只是想來看一看,她是不是過得真的比以前好,是不是真的有好得可以忘記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女兒,也曾偷偷的期望她偶爾會想起,那么最起碼在知道她身份前不會有太多的懊悔,而她現在也不會如此的痛苦!
哪怕她曾經露出過一點點愧意,她或許還會多少原諒她一些,只當了了今生的意愿,然安靜回去。
但是她沒有,她不但沒有,而且還否認了!
她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從來就沒有人愛過她,只是毫不負責任的把她生了下來,如果只是丟棄在路邊不管也就算了,至少沒有這么多痛苦的回憶,但是,她把她丟給了父親,那個不會愛人,卻只會用她來報復母親的父親!
那個病態得有些神精質的父親哪,每天蹂躪著她的身心,限制她的交友圈,隨時監控著她的上下班時間,連半夜,也要在屋里走來走去嘮叨著:“不能讓她飛出去,不能讓她們母子倆幸福!哈哈哈,贏的會是我,是我!”
裴雅塵覺得發現,她就是活在一場鬧劇中,而她,就是那場鬧劇里的無名跑龍套的,少了一個,沒什么影響,多了她一個,也只能為了使整部劇本看起來更加像鬧劇而已。
根本沒有人愛她!
這個結論幾乎讓她崩潰。
沒有人愛她,關心她,在意她過得好不好,是不是開心,也沒有人知道,即使是很小的生命,但自她被孕育的那一刻起,便被賦予了感情,她也是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她突然覺得活著好累,像她這樣不被賦予任何意義的生命,這么多年強行的活著,是不是給這個社會增添了很多麻煩呢?比如,多了一個人呼吸,多了一個人浪費口糧,多了一個人占有國家稀少的土地!
就這樣失魂魄的走在可可西里的荒原上,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只依稀看見前面有一堆人潮在涌動,她什么也聽不見,只知道自己的兩只腳就這樣機械的輪流一前一后的動著。
“抓住他,別讓他逃了!”人群里混亂的追趕著前面的落荒者。
那個落跑者很快便跑到了裴雅塵面前。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她!”落跑者右手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左手用獵槍抵住她的腦袋。
人群頓時停止了沖刺,個個投鼠忌器的看著那個幾近瘋狂的盜獵人,他的眼中紅絲暴現。
“別傷害她,你想怎么樣?有話慢慢說。”林建業試圖穩住眼前暴徒的情緒。
“備輛車,放我走!”跟世界上所有的挾持人質的逃跑犯一樣,他也提出了理所當然的要求。
裴雅塵被夾在臂彎里隨著挾持者的轉動而像木偶一樣任他擺來擺去,可她卻什么也不知道,眼前的景象對她來說還不如腦子里想的真實。
“好好好,你別激動,我馬上派車給你?!绷纸I說著用眼神示意旁邊的人趕緊去。
接到示意的人離開了。
“我還要一百斤藏羚羊的毛,!快,快給我去弄,放到車上!”好家伙,這小子真是有夠獅子大開口的。
上哪弄一百斤的藏羚羊的毛去?那可是稀有的野生動物!就算一年也增加不了幾只,而且又不是家養畜,誰會去定時的剪它的毛啊?別說一百斤了,恐怕連一斤也沒有!
林建業犯難了,但仍假裝示意人回村去。
村子里接著也跟著混亂起來,安達塵聞訊也要跟出來看看。
“達子,很危險的,你給我回來!”蕭玉芬愛子心切,本來想要阻止他,但他跑得太快了,于是不放心的她只好也跟著來了。
“塵姐姐——”安達塵擔心的叫著。
“別過來,退后點,過來我就殺了她!”
“別——”安達塵向后退了兩步,但眼睛仍緊緊地盯著歹徒手中的人質。
“怎么回事?”慕楓也聞訊急急忙忙的趕來了,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的人質。
“叫你們去準備東西,怎么來了這么多人,退后,統統給我退后!”歹徒的心總是虛的,但聲音卻永遠都得裝得很威猛。
“別亂來,我們談談,這樣好不好,我來做你的人質,你放了她?!蹦綏饔X得很恐懼,害怕眼前的人兒會在舜間化成哀土。
但是,她的眼神為什么如此呆滯?她不害怕嗎?還是覺得,無所謂——
慕楓覺得他的心痛得快要滴血。
“塵——”米可的表情正常多了,有著一般女孩的驚恐和擔憂,她不斷的叫著裴雅塵,希望可以把她叫醒。
“我來替她,你看,我手無寸鐵,而你手中有槍,我走過去,你就把她放了,我來做你的人質,怎么樣?”慕楓試著說歹徒,并慢慢走近。
歹徒猶豫了一下,但卻只有一下,便又再度吼起來:
“站住,退回去,換你?你當我傻啊,我不管你耍什么花樣,但是至少我知道,用女人做人質比男人安全?!贝跬窖壑虚W著邪惡的光,心想,歷來挾持人質想要逃跑的犯人多數失敗就失敗在一時心軟而答應交換人質,通常是男的要求換成女的,而男人的力氣本身就比女人大,如果再多點詭計,那不是自找麻煩嗎?哼,我才沒那么笨!
看來這個歹徒并不笨。
“用我來換怎么樣?我只是個小孩,難道小孩不比大人安全?”安達塵挺身出來說。
“達子——”蕭玉芬慌了,這個笨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啊媽,沒事的,你讓我去。”安達塵試圖掙開母親的手。
“不行,我不讓你去!”蕭玉芬突然害怕得嘴唇顫抖,用力的抱著兒子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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