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那么快就懷孕,最開心的是媽媽,把它當作為一個天大的喜訊。我和露露卻覺得孩子來得太早了。
我畢竟是一個有理智的人,即便從露露的身體健康出發來考慮,也得格外小心地關愛她,呵護她啊。再說,生兒育女本來是人生的必由之路。從此,我們又不得不恢復了剛結婚時的那種初戀狀態,盡管我對身邊的露露常常有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失落感。
這期間我家的積蓄雖已不多,我和媽媽商量后還是請來了一個臨時的保姆,使露露不至于過分操勞家務。本來露露很想去找個工作,也只好暫時打消了這個主意。
快近陽歷年底的一天,我下班回家,媽媽愁容滿面地悄悄對我說,當天她突然接到了筱小姐的電話,說是杭州的堂哥出事了,人家查出了他一直隱瞞著的一個政治歷史問題,已經作為歷史反革命被抓去坐牢,已使蕓芳走投無路。據說蕓芳對我們恨得不得了,認為是我們騙了她,把她害了。“你說這件事該怎么辦才好?”
“這樣的事我能有什么辦法?我哪會知道堂哥還有這樣的政治歷史問題!”
“筱小姐還說,蕓芳準備丟開你堂哥的兩個子女不管,再回到我家來住呢!”
“這怎么能行!”我說完后又慎重地考慮了一下。“要不,我們通過筱小姐給她寄一點錢去吧,幫助她克服一下眼前的困難處境。”
媽媽表示同意,于是我就這樣做了。我這樣做,是為了想軟化蕓芳的心,使她不至于真的把我作為一個強奸犯去告發我。這件事當然是瞞著露露的,因而使我感到非常內疚。
事實上,和露露結婚以來,我對她一直懷有一種內疚的感情。她是那么的純潔無瑕,而我在這方面卻早已不是一個真君子。以往我在這方面所經歷的一切,包括和張美鳳的不正當肉體關系,我都不曾對露露吐露過一個字;如今又背著她私下給蕓芳寄錢去,使我更加惶惶不可終日,內心充滿了無法解脫的負罪感。
記得是過完元旦以后的第一天,我剛去上班,感到辦公室里的氣氛有點不大對頭。同事們本來笑著在議論些什么,一等我進門他們都突然不再做聲,誰也沒有和我打一下招呼。
果然,我很快接到了人事室叫我去談話的電話。
我首先想到的當然是蕓芳的問題。看來,我寄去的那么一點錢并不能軟化她的心,她還是把我告發了。這一下事情可糟糕透了。我心里懷著鬼胎,還未進人事室的門,已不由自主地渾身冷汗淋淋。
保衛干部臉色很不好,他什么話也不說,把我帶到了隔壁的小會議室。小會議室里已坐著人事室主任和一位抓政治思想工作的副社長。我立即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
和我談話的還是那位保衛干部,不過他的態度已和上次完全不同了。他的話說得十分簡單明白,就是要我徹底交代自參加革命工作以來在男女關系方面所有的不正當行為。接下去他還說:“我們太天真了,過分相信了你,沒有把你解放前的作為太當一回事。現在才知道你這人并不像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今天是最后一次挽救你的機會,何去何從,全由你自己選擇。但改過自新有一個前提,看你想不想自覺交代所有的問題。等到我們一旦向你攤材料,為時就晚,你會懊悔一輩子的。戴上一頂壞分子帽子可不是好受的,那會毀了你的一生,還會連累到你的家屬。”
他的話等于給了我當頭一棒,使我愣了好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但正是在這個過程中,我卻漸漸鎮定了下來。我看了看坐在一邊的兩位領導,然后面向著保衛干部問:“我還不太理解你剛才說的意思,‘男女關系方面的不正當行為’能有一個定義嗎?怎么界定至少應該有一個范圍吧?”
“別假裝糊涂!”對方冷笑著說,“告訴你吧,凡是違法亂紀和道德敗壞的一切腐化、流氓行為你都必須交代清楚!”
“好,我懂了。那我得仔細回憶一下。我參加革命工作也有十年左右的時間,今年秋天好不容易才結婚成家,結婚以前也曾找過幾次對象,接觸過一些女性。我得一邊回憶,一邊根據你說的標準好好界定一下。”
“嘿,還想在那里耍小聰明,這對你不會有什么好處。我勸你還是把所有的罪行都痛痛快快地說出來,爭取寬大處理,給自己留一條出路。當然,交代這類見不得人的行為難免會使你產生一點顧慮,首先就見不得你的新婚妻子。但只要你能真心誠意地依靠組織,組織上可以在這方面給你某種照顧。”
我得說,他最后這句話倒是打中了我的要害,不由觸動了我的心弦。我的雙眼潤濕了,沉默著不再開口說話。我怕一開口就會泣不成聲。
這時候,兩位領導人說話了,先后對我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他們說得都比較委婉,尤其是那位副社長。他特別強調“實事求是”這句話,叫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的話多少給了我一點寬慰。
談話結束,我當場就受到了停職檢查的處分,責成我在三天之內交出書面交代材料。以后怎么樣,視我的交代情況再作決定。
當天晚上,我回家后盡量裝得和平日一樣,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這主要是為了媽媽。我怕媽媽知道了會舊病復發保不住性命。等媽媽入睡后我和露露進了房,我迅速關上了房門,請露露在床沿上坐好,然后真心誠意地向她一鞠躬。
“你這是干嗎啊?”露露開頭以為我在和她開玩笑,見我態度認真,開始發慌,“發生了什么事?你為什么要這樣?”
“露露,我對不起你,我把你騙了……”我直挺挺地站在她的面前,剛開口已淚流滿面,“你是一位非常純潔的姑娘,可我卻是一個見不得人的下流東西,既騙得了你璞玉般的身子,還騙得了你天真無邪的心……”
“快說,怎么一回事?”
“我在和你認識以前,早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正派人,從十四歲開始已對女性產生了興趣,以后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不少女性做出過不應該做的事,一年以前甚至還和一個女性發生過一次肉體關系……我太配不上你了,完全配不上你。可是為了想得到你,我一直把這些瞞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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