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月正是巧克力的旺季，國慶節更加忙碌。從大中午一直忙到下午六點，期間不乏買禮盒挑一個小時的窮酸學生和買個100塊散裝非要搭送50塊優惠的無禮大媽，還好這些都可以應付。最悲哀的是你以為好不容易進來個大款，點個最貴的禮盒，結果最后讓你在巧克力上寫一堆祝語，諸如“寶貝我愛你一生一世”、“紀念結婚10周年”之類。靠，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啊，你們知不知道用白巧克力寫字有多難啊！每一筆都得繃緊神經，稍不留神就整塊作廢。偏偏同班的小慧又請假和男朋友二人世界，剩我一個人在這里苦逼地點頭哈腰賠笑臉，倒也豐富多彩。

　　晚飯時間沒什么人，估計都去聚餐了，我終于可以歇會了。累了一天竟然沒什么食欲，但為了晚上的戰斗不得不吃，想想抓了一大把試吃品吞下去——不是吧這么甜！一點巧克力味都沒有還死貴死貴的，誰買誰燒錢。我一邊酸溜溜地想一邊打開錢柜開始數錢。

　　一百，兩百，三百……

　　“憑什么我賣的錢都不是我的！”越數越憋屈，我開始騷擾思思。

　　“你去賣身，掙多少都歸你。”

　　“……”

　　“哈哈哈，幾點回去啊？”

　　“要加班到十點，我好可憐啊快來陪我。”

　　“陪個頭！我幫我媽掰棒子呢。”

　　呵！忘了宿舍只剩我一個人。

　　“還勤勞了你了！掛吧。”

　　掛了電話，想到下班后只有我一個人走在茫茫無眠夜空之下，真是徒增傷感。

　　店里有個沙發座，玫紅色，呢絨毛，窩在里面軟軟的。我選了一個最庸懶的姿勢把自己陷進去，索性摘了圍裙戴上耳機聽歌，好舒服。我似夢非夢一般迷迷糊糊地睡著，耳機里循環的那句歌詞讓我還留有一絲清醒。

　　“小姐？……小姐？”

　　誰在說話？聲音真溫柔，這是叫哪家姑娘呢。

　　“小姐，我想買點巧克力。”

　　巧克力？給女朋友買的吧，真體貼啊……

　　巧克力？！我靠！我猛然意識到，眼睛還沒睜開就激靈一下起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您要什么樣的？”

　　“幫我拿這個方形禮盒吧，我半小時后過來拿，謝謝。”

　　“哦，好。”

　　聽到關門聲我才勉強睜開眼，半小時之后都快下班了，你丫要是不來老娘還得等你，太不劃算了！我悶悶地往禮盒里裝巧克力。方形禮盒……不太像是送女生。朋友嗎？還是家人？要不要放幾塊玫瑰花造型的？還是心形？算了，怎么擺都不關我的事，我扣上盒蓋打好絲帶就開始杵在收銀臺賣呆。

　　九點半的時候，門被推開，進來一年輕男子，休閑裝顯得整個人有些削瘦。

　　還沒來得及掃描到他的樣子就聽到他用好聽的聲音問：“小姐，我剛才訂的禮盒好了嗎？”

　　我趕緊拿出來遞給他，“一共188元，謝謝。”

　　桌子上出現兩張百元大鈔，“不用找了。”

　　我竊喜，正財迷心竅地想要不要把那十二塊錢密西了，那人突然在門口回頭，問：“小姐，這家店的電話是多少？”

　　嚇死了，還以為要把零錢要回去。

　　“沒有電話！”我沒好氣地回他，抬頭看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形容不出當時的感覺，只知道抬頭看他的那一瞬，時間都停了。巧克力開始融化，甜蜜的香氣讓我一時間找不見其他可以轉移注意力的地方。那一眼回眸，除他之外的天地，再無顏色。

　　是他嗎？還有可能嗎？

　　可是，這般容貌——又怎會不是他？

　　“那以后怎么訂呢？”

　　我開不了口，只是看他，恨不得看到眼里去，看到心里去，看他眼中所愛，看他心中所想，看一看那人為何從未出現。

　　“小姐，打你的手機號可以嗎？”他沒有離開的意思。

　　一定要在這里買嗎？為什么不肯罷休？這是你故意的嗎？笑我無法拒絕一個像你的男人。

　　鬼使神差地，留了號碼。

　　此情此景此人，蠱迷我心。

　　如果分離是為了再見……

　　這一次，我是該珍惜你，還是該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