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雅塵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到屋里,裴父在擺弄他的舊掛鐘。
“我回來了。”裴雅塵知道不會有任何回應,也只是例行公事出出聲罷了。
反正,家里并沒有人期待她回來,只是她如果不回來,就會立馬被追蹤。
嘆了口氣,上了自己的小樓,推開房間的門,打開電腦,她發現她越來越頹廢,越來越懶散,也越來越沒有上進心了,每天兩點一線就算了,回到家就知道開電腦,什么正事也不想干。
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大腦運轉。
可是大腦里卻不斷的浮現出慕楓那漠然轉身的背影,總覺得,他也應該有很多故事,總覺得那些故事有些傷心卻又有一點吸引人,就像一本厚厚的書,雖然明知道是悲劇,卻還是忍不住想讀,可是,為什么想不起他的臉?難得有生以來想要記住一個人的臉,為什么卻依然迷糊?依稀記得的是,他說的話,及說話時的口吻。
慕楓像往常一樣,下了課就跑來這里坐著喝咖啡,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突然變成風雅起來了,他好像稍微能明白有錢人的想法了,花點錢在這里坐一個晚上,跟在喧鬧的奶茶吧實在是有區別的。
他靜靜地看著裴雅塵有條不紊的忙碌著,很奇怪當整個餐廳坐滿人的時候她為什么不會弄錯或者因為不記得客人的臉讓人吃過霸王餐,為什么偏偏就不記得他呢?好歹還一起吃過飯,見過那么多次面,果然是故意的!
可惡!
慕楓雙手抱胸靠在墻上,正準備將一腔怒火發泄到待會下班從這走過的本人身上,可是等了很久,就是沒見裴雅塵出來,這下可有些焦急了,該不是從大門走了吧?不,下班要打卡的,一定得經過這里。
正胡亂揣測著,跟裴雅塵一起上班的同事一個個都走了出來,大家漸漸散去,卻唯獨沒有看到裴雅塵,見第一次進咖啡廳坐下便給她遞菜單的小李子出來,便一把擋住她問。
“咦?你不知道嗎?裴雅塵早就下班了,說來也奇怪,一向工作認真且從不提早退的裴雅塵今天到最后居然說有急事需要提前半小時下班。”同事小李子說完便要離去。
“等一下,能不能告訴我,她平時是個什么樣的人?”慕楓自己都要訝異于自己想要更深一步了解的那股沖動,竟然隨便抓住個人就打聽起來。
小李子有點訝異,因為裴雅塵“過目就忘”惹的禍從來都會在第一次試探之后便不會再有下文,她很佩服慕楓有這個毅力。
“她,很特別,”小李子想了一下繼續說,“她是那種很隨和很容易親近的人,跟她說話會讓人覺得很舒服,雖然跟每一個人都很好,但卻跟誰都不是朋友,想追她,你可得加把勁兒了。”說完拍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早就走了?害他在這干等半天!
他在心理告訴自己,他不是因為今天等她撲了個空而生氣,而是因為想找到她,設計她的計劃沒有得趁而郁悶。
畢竟,要等也是他自己決定的事。
但是,這種失落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他難道還真當自己是她男友了?別開玩笑了,他只不過想要泄憤而已。
開著車慢慢地沿著河邊走,突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原來在這。他剛要下車去想要抓住她在她唇上蓋私章,好讓她徹底地記住他的臉,讓她下次見到他再也不要這么狂妄和目中無人了。
“喂,裴雅塵。”
裴雅塵無力的轉過臉看了他一眼,便倒了下去。
“喂,你怎么了,裴雅塵,你醒醒啊。”慕楓忙上前扶住她。
好燙,看來燒得不輕,不是頂著這樣的身體還上了一天班吧?可惡,為什么就看出來呢?不是早就下班了嗎?為什么不回家?為什么要坐在這里?
慕楓甩甩腦袋,把那十萬個為什么拋到了九宵云外,一把將她抱上車,一腳油門,直往醫院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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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不要打,誰來,誰來阻止這場鬧劇?
屋外,電閃雷鳴;屋內,也是狂風暴雨。
“你走,只要你敢走,這一輩子你都別想看到孩子,我要你獨孤一輩子!”一道閃電劃破窗外,映照著裴榆扭曲的臉,雷聲,蓋不住他的吼聲。
“小塵,對不起,原諒媽媽!”蕭玉芬看了一眼五歲的孩子,含淚沖出了門外,很快便消失在雨中。
“蕭玉芬,你走,你走了就別回來,我要你后悔一輩子,我要你跟你生的孩子都得不到幸福!”裴榆沖著雨幕大吼著,并把手里的木盆砸向那扇大門,門隨之搖曳了一下。
夜,更長,,裴雅雯仿佛覺得自己掉進了無底的黑洞,恐懼,襲上心頭,淚,無聲地滑落。
慕楓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裴雅塵,胸口有些堵。
是淚,為什么會有淚?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怕,我害怕!”夢中的裴雅塵翻身緊緊抓住了為她試淚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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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楓怔住了,突然有些不忍,不忍離去,不忍抽出那只手,就這樣,他靠在一邊睡著了。
突然,,慕楓覺得手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抬頭卻看到了一張憤怒的臉。
“你是誰?為什么會睡在我旁邊?”裴雅塵又恢復了以往冷靜地質問。
“你還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女人,是我好心把你送到醫院的,是你自己睡夢中死命拽著我的手不放的,吃虧的可是我,我才委屈呢?怎么好心反被驢踢?”慕楓理直氣壯地辯白道。
她死命拽著他的手?她不由得仔細看了他的臉,沒有印象,反正,她不記得了,他怎么說都行。
“看你那呆樣也知道你不記得了,算了,我也不在這惹人嫌了,我走了。”慕楓一揮手就要走。
“你叫什么名字?”當他抓住門把,正要開門時,她突然出聲問。
叫什么名字?慕楓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哀,這是被問第幾次了?她難道是真不記得了?
“我討厭跟同一個人重復同一個問答題,裴小姐,你能不能換點花樣?”沉默了數秒之后,慕楓拉開門,跨了出去,聲音有些凄涼。
裴雅塵一怔,那個有些寂寞和哀愁的背影,好熟悉......
在哪里見過?在哪里?
頭很痛,想不起來。
床頭的移動電話狂噪起來,裴雅塵拿起來看了一眼,有些背脊發涼。
“喂,爸....”聲音有些心虛。
我為什么要心虛啊?我又為什么要害怕呀?裴雅塵在心理罵自己太沒出息,這么多年不早麻木了嗎?
“死丫頭,加個班要加多久啊,還不快給我死回來!”電話那端粗魯地罵著。
“是,我馬上就回來。”裴雅塵看了看時間,二十二點,早班是下午四點下班,才過了多久,就來催了,原來自己連生病的權力也沒有。
裴雅塵笑得有點悲哀。
明明不愛她,卻偏偏要把她束在身邊,為什么?
很奇怪,在二十幾年后的今天,竟然還會流淚,她還以為她的淚水早就干掉了,在這二十幾年的辛酸中干掉了。
是的,她的父親并不愛她,他不愛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多少次,她希望自己可以瘋掉,可是她沒有,她仍然清楚地記得每一天,清楚地經歷著每一件事,她每天不斷地想辦法讓自己的大腦停止運轉,盡可能地不用去想這些事情,所以,她瘋狂地看著恐怖片。
她想老天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秋風席卷著落地的殘葉,帶來了陣陣涼意,相對于湘南,桂北的秋天總是來得比較晚,去得又很快,此刻已經漸入冬季,早晚都有些涼。
都說秋天是收獲的季節,但對于慕楓來說,卻總覺得有點失落。
自從那次從醫院出來后,他再也沒有去過裴雅塵上班的那個地方喝咖啡,即便是走在大街上,也一次都沒有遇到過,看來他們并不是有緣,真不知道前段時間他哪根經不對,非要去執著于什么計劃,看來是不會有什么化腐朽為神奇的事情發生的,無論他試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到頭來只會讓自己更失意,還不如把精力都放在教育上,最起碼,來年還可以評個好職稱。
“啊呀,慕楓,好久不見了,過得怎么樣?”下了課剛走出教室的慕楓轉身便看到了米可。
“啊,是米可啊,你怎么來了?”慕楓立馬迎了上去。
“怎么說我也曾是這里實習老師,以前教過的學生說很久沒見了想聚聚,就約在這里了,你呢?你跟塵進展得怎么樣?”終于談到正題,其是這才是她一見面就想問的吧?
慕楓沉默。
“怎么?不順利啊,還是,你跟其他人一樣,覺得塵很奇怪,所以決定放棄?”米可說到最后,音量變得異常平穩。
“不,我只是覺得無論見多少次面她都沒打算拿正眼看我,總是裝作很陌生的樣子一次次的問我是誰,好像我倒成了那種奇怪的搭訕男一樣,總覺得讓人很不甘心,她究竟有多鄙視我,鄙視到從長相到名字都不打算記住。搞得我每次都像個傻瓜一樣。”慕楓懊惱地抓著頭發。
“她不是故意的喔,她是真不記得了,并沒有鄙視你的意思,而且并不是你一個,所有跟她以相親名義見過面的她都是這樣,隔天就忘了別人長什么樣,大概是心理陰影吧,那家伙,總是說自己的幸福被詛咒了。”
“什么意思?”慕楓問。
“算了,反正你條件那么好,一定會找到更好的女孩,既然你沒有興趣改變她,我也不好跟你多說什么,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妄加評論,有時間再敘,我現在得走了,學生們還等著我呢,再見。”米可不讓慕楓有說話的機會,扔完煙幕彈后急忙轉身便走了,反正目的已達到,接下來就看慕楓要怎么行動了。
至少她個人認為,他們是非常適合的一對,只是需要時間去磨和,而要使他們能相互吸引,只要引發他們的好奇心就可以了,當然,好奇心較重的一方,就要選擇辛苦一點了。
“算了,反正你條件那么好,一定會找到更好的女孩。”
慕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不斷地閃過米可白天說的那句話,雖然明知道是她是在欲擒故縱,引起他的好奇心,但是,被人那樣說還是覺得很不甘心。
“那家伙,是真的不相信自己能夠得到幸福。”
慕楓翻個身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枕頭底下,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壞掉了,竟然開始關心起來。
難道,她是在抵制相親?她不想結婚了嗎?為什么?
與我無關,與我無關!
他不斷的這樣告訴自己,但他越是不讓自己去想,淺意識里就會越多的去想,最終,淺意識占勝了理智,糾結中流逝掉了時間,黎明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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