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難敵真情

　　【今天是情人節（2012年2月14日星期二）；前幾天一直陷入停頓的文終于在這兩天又有了進展——尤其巧的是，正好在今天寫到關鍵之處——四，這是你在天之靈的意愿嗎？那么，我很高興可以送你這份情人節禮物：愿你在天堂情人節快樂！】

　　皇帝咬著牙、聲音顫抖著說道：

　　“蘇培盛，傳步輦，送齊妃回寢宮；著人傳朕口諭：娘娘不豫，需在宮中靜養一月；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攪;否則朕將全宮上下統統治以重罪！”

　　“另傳錫保、德照、滿都呼、公訥圖前來。”

　　蘇培盛忙疾步退出，不一會兒匆匆轉回來，悄悄地指揮著宮女們，將哭癱倒在地上的李氏架了起來，扶到門外的步輦上；又回來招呼欣然她們掌燈，卻被皇帝低低地止住。

　　望著皇帝影影綽綽的身影，如石雕一般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欣然心亂如麻地跟著大太監退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幾個著朝服的官員一路小跑著來到暖閣門前。

　　蘇培盛忙返身進了屋，低聲奏道：

　　“啟稟萬歲，幾位爺到了。”

　　皇帝道：“掌燈，傳。”

　　欣然和另兩名宮女連忙進屋點亮各處的燈燭，又悄悄退了出來。

　　幾名官員進了暖閣，請安過后，聽得皇帝緩緩說道：

　　“前一段你們都知道，朕因弘時為人不可留于宮內，已頒旨將他以與允禩為子；”

　　“今已將允禩從玉牒除名，弘時既已與他為子，不能不掣回帶子；著將弘時帶子掣回，爾等勿得屢加妄奏。”

　　“弘時若不加管束，任其妄行，亦有關系臉面之處；將之交與允裪，雖非叔子，仍準管養之。擬旨吧。”（注1）

　　過了一會兒，有官員念了一遍諭旨，皇帝聲音里帶著極力壓抑，卻仍然無法掩飾的悲涼說道：

　　“呈上來，朕自己改。”

　　又過片刻，皇帝低低說道：

　　“拿出去，跪安吧。”

　　官員離去，皇帝聲音戰抖著喚道：

　　“來人，撤燈燭。”

　　蘇培盛忙領著欣然他們進去，小心翼翼地低聲問道：

　　“萬歲爺，天已全黑盡了，您看——”

　　皇帝一手扶著額頭，讓人無法看到他的臉，一手無力地揮了揮；

　　從進門起，就一直緊緊盯著他的欣然，驀然發現他渾身都在微微顫抖，頓時覺得心都要碎了——穿過來快半年了，幾時見過他這副模樣！

　　欣然心念百轉、柔腸寸斷；機械地隨著其他人一道，將燈燭一盞一盞地熄掉；一步一步慢慢地向門口退去；

　　一聲極低的、壓抑的哽咽，使欣然仿若又遭受了次雷擊一般！

　　心念急轉之間，一股豁出去了的勇氣，使得她不顧一切地疾步走到皇帝面前跪了下去，沖口而出說道：

　　“啟稟皇上，奴婢有話需單獨奏明！”

　　黑暗中，欣然清楚地聽到蘇培盛倒抽了一口冷氣，接著難以置信地低喝道：

　　“如玉，你可是瘋了不成？！”

　　欣然帶著無比的堅定重復道：

　　“皇上，奴婢有非常重要的話需單獨稟明！”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輕輕說道：

　　“其他人退下，蘇培盛和她留下。”

　　其他幾人退出后，皇帝又道：“掌燈。”

　　蘇培盛重新去點燈燭，點了兩三盞后被皇帝止住了；他看向欣然低聲問道：

　　“你有何話說？”

　　欣然在昏暗的燭光中，仍可以清晰地看到皇帝臉上的淚痕，不由心如刀絞：

　　這從來都是以剛毅果決、殺伐決斷、堅硬強勢的面目示人的一代雄主啊；這被很多人認定為“冷酷無情、刻薄寡恩、殘刻陰毒”的鐵血帝王啊！

　　世人何曾想到，你也有此等傷痛的時刻？！你也有此等脆弱的一面？！

　　淚水不斷地從眼中涌出來，欣然卻異常堅定地回望著他，一言不發。

　　皇帝眼中的驚訝漸漸壓過了哀痛，探究地盯了欣然一會兒，終于說道：

　　“蘇培盛退下吧。”

　　屋里只剩下了欣然和皇帝兩人，皇帝輕聲道：

　　“起來，現在可以說了？”

　　欣然緩緩站了起來，同樣輕聲地問道：

　　“皇上，您覺得大清能有幾朝盛世？！”

　　皇帝猛地一震，低喝道：

　　“大膽！這樣悖逆不敬的話你也敢在朕面前說出來？！”

　　欣然仍然毫不退卻地直視著皇帝，再次一言不發。

　　皇帝臉上的驚訝更甚，隨即說道：

　　“我大清江山當然是千秋萬代、永享昌盛！”

　　欣然輕輕搖搖頭：

　　“不，大清只得三朝盛世——康熙、雍正和乾隆。”

　　皇帝一下子跳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半晌才說出話來：

　　“你說什么？！乾隆？！那是什么？！”

　　欣然鎮定地回答道：

　　“那是四阿哥弘歷將來的國號。”

　　皇帝的臉頓時失去了血色，指著欣然，極度震驚、目瞪口呆地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你。。。你是什么人？！你。。。你。。。你。。。如何得知這些？！”

　　欣然再一次鎮定地答道：

　　“皇上有所不知，奴婢在三年八月，皇上首次駐蹕圓明園之時曾遭雷擊，從那時起，奴婢將前事統統忘記；卻有了一種奇遇——常常會夢到圣祖爺和觀世音菩薩對奴婢說話；說的就是剛剛稟告皇上之事；”

　　“開頭幾次，奴婢還愚鈍地不知如何，后來次數多了奴婢才明白，原來是圣祖爺和菩薩托夢給奴婢，定是想讓奴婢轉達給皇上。”

　　皇帝驚疑地望著欣然，將信將疑地又問道：

　　“為何托夢給你，不是朕、也不是其他人？！”

　　欣然仍然鎮定地回望著皇帝道：

　　“想是因為只有奴婢被雷劈、又安然無恙的緣故吧。”

　　皇帝靜靜地看了欣然一會兒，語氣鎮定了許多：

　　“你被雷劈一事可有別人知曉？”

　　欣然笑了：

　　“蘇公公、秋蘭、瑞云他們都知道，只是怕驚了圣駕未曾回稟。”

　　皇帝已完全鎮定了下來，再一次問道：

　　“你告訴朕實情，不可隱瞞：你可是會什么法術？！能未卜先知？！若真是如此，朕會大大地重用你！”

　　欣然收起笑容，恨恨地說道：

　　“回皇上，可惜奴婢不會；否則奴婢一定施法，讓那些與皇上作對的人都乖乖地聽皇上的話，也不至于讓皇上如此辛勞、如此煩惱！如此。。。難過。。。”

　　皇帝渾身又是一震，深深地望進欣然的眼里——那雙美麗的眸子中的神情又一次讓他想起了佟佳皇后；他不由自主地舉步走到欣然近前，低頭注視著她的眼睛；

　　欣然猛地一驚：從未和皇帝有過這么近距離、面對面的接觸！

　　她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兒，急忙低頭垂下眼簾。

　　皇帝用從未有過的柔軟聲音問道：

　　“圣祖爺。。。他們可還說了別的？”

　　欣然輕輕地搖了搖頭，卻已覺得嗓子眼兒突然干得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注1——引用自《雍正朝滿文朱批奏折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