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老爸老媽一路走來

寫下此題目，覺得應該老媽在前，因為老媽強勢，而老爸似乎無作為。

早有寫老爸老媽的意圖，卻是很棘手，很怕朋友誤把老媽嘲笑，將老媽的人格降低。何況老媽不識幾個字，

不看我的文字，即使她知曉了，也會無所謂。她個性很好強，從不在乎別人的閑言碎語。她該怎樣做，還堅持怎樣做。然而，說心里話，我并不尊敬她，倒以為她是一個笨女人。雖然我目前還是單身，但我手頭兒倒寬綽，而老爸又有退休金，家境也算殷實。按說，老媽應該穿新衣吃好飯，享享清福的。但她就是太節省，比如晚上看電視就不開燈，生了爐子卻不叫火著得旺。我始終覺得老媽是老腦筋，太想不開了。

而對于老爸，我一直以來是漠視的。前兩天，想起來了，我的奶奶應該在89年去世的，老爸剛好50歲。也就是說，奶奶在世時，老爸老媽常大吵大罵，僅僅吵罵而已。雖然老爸不常回家，即使回家來，卻是和奶奶吃住在一起。對于奶奶，印象似乎并不好。記得小時候，聞見奶奶屋里的飯香，常會掀開奶奶屋里的門簾，瞅奶奶和老爸坐在炕頭吃著飯。我站立了好久，老爸終于看到了我，一下站起來，要盛飯給我，但奶奶擋住了。后來，她們吃飯時，干脆上了門栓，讓我一個人在門外偷偷抹眼淚。老娘知道了，猛踹一下屋門，大罵：“老不死的，你連你孫子都不親，你缺德啊。”奶奶立馬開了門，與老媽對罵。結果老媽敗下陣來，手一拭淚，狠狠摔門而去。記不清那時我有幾歲，也記不得很多了，也不知老爸什么反應，是不是嚇得瑟瑟發抖？大約不會的。50歲前的老爸，盡管與老媽不合，尚有霸道厲害的奶奶的呵護，生存環境還是不錯的。只是苦了老媽，她要忙農活，還要照我們姊妹四個，實在太累了。她一個女人，比男勞力干得活兒還重。總之，耕田料家，都是她一個人的事。她和村人打交道，因為脾氣不好，又因為老爸懦弱無能，不管事，村人常欺侮她。但她并不示弱，常因地龔多占問題和人家鬧翻，結果人家見她只一個女人，便動手打了她。然而，她并不服輸：“國家分我多少地，我就要種多少地。”因為田地，她被打得最厲害得一次，躺在地上不能動彈了，姐姐們把她拉到了村支書家。村支書家的人全走了，只留下了老媽和我們姊妹四個。天很黑了，老爸突然回來了，他一聲不吭地拉了老媽回家后，又默不作聲地離開了。老媽在家躺了幾天后，手腳能夠動彈，可是她的右眼卻被打壞了，看不清東西。對于村人，到現在為止，我都是鄙視的，雖然他們中的大多人已辭離了人世，現在的農人雖依舊愚昧卻也善良，但我并不想原諒他們的后代，他們的前輩為什么要如此對待我弱弱的老媽？還有我那無能的老爸，你當時想的啥？最可氣的是我奶奶，常在旁人面前說我老媽的不好。我到現在為止，總不明白，奶奶為什么如此仇視老媽？是不是兩個脾氣都不好都強勢的女人原本水火不相容？可憐了我兒時的老媽，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可她將淚在墻角甩出去好遠，扛著鋤頭就上地了。

奶奶去世時，83歲。她離開人世前，仍緊緊抓著他的唯一的我老爸的手，哆哆索索地說：“你呀，我的兒，我合不了眼。”奶奶去世后，老爸還是呆在學校不常回家，但一回家，準是老媽和他大吵。按說，他忍氣吞聲，便也罷了。誰知他一改往日的沉默，竟也據理以爭。有一次，老媽叫老爸耙地，回家時，應該卸了牛才開門，愚腐的老爸先開門卻忘了牛后的耙，結果牛急著回家，而耙擋在院門外，被拽斷了。老爸一下懵了，他只想著牛太累，應該快快歇息，卻不知先做那一步。他對于農活是生疏的，先前沒干過，當然理不出頭緒。這下，老爸也不知怎么辦好，呆呆地傻立。老媽出來后，一見，大罵：“蠢豬，你啥也干不了！”老爸躲在一旁。老媽繼續謾罵。老爸的臉由紅到白，再到無色，終于忍不住還了嘴。然而，非常愛惜家什的老媽一下火冒三丈，隨地拾了根木棒，指著老爸的鼻梁，說：“你再說。”然而，老爸毫不知趣，依舊在嘟囊。于是，老媽的木棒毫不留情地打向老爸，老媽用的力也足，似乎要將這么多年的委屈全發泄出來，而老爸似乎是償還欠老媽的，一動不動地，到最后趴在地上，自己猛煽自己的臉：“我好無用，我好無用！”這之后，老爸老媽還是大吵大罵，老媽依然會打老爸，而老爸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到后來只在領了工資，才會回一趟家。老爸老媽鬧得最僵時，老媽要離婚，老爸哭著不離。那段日子，老爸多呆在家，而老媽也不再理他，蒸得饃頭常是半生不熟，很難吃。但老爸吃得卻起勁。到現在為止，老爸是不挑飯食的，隨便什么飯，都吃得有滋有味。老媽依然喊他“蠢豬”，他仍舊會吱唔，老媽依舊會抄了家什威嚇他。好在吵吵，馬上就沒事了。吵架對于老爸老媽來說，已成了習慣。如果哪一天不吵了，是否意味著他們真的老了？

老爸老媽一路走來，歷經了多少風風雨雨，但不管怎樣，卻能相伴到老，實在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