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w是一家國際型的連所酒店,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店,對于這個小城鎮來說,五星級已經算是免強了,目前這家子公司的酒店位于這個城市的市中心,后面那條河就是著名的旅游風景點,每年到了五月和十月都會有很多來自各地的觀光客。
慕楓坐在婚禮禮堂的角落里,根本不想理會周圍的喧鬧,他實在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也不明白中國人結個婚怎么有那么多禮節,光是敬酒就要喝個半死了,而且明明穿著西式的婚紗禮服,卻偏偏要舉行中式的拜堂儀式,真是起看越奇怪,因為是最后一個單好友結婚,硬拖著他來的,所以,才迫不得以,來這露個臉。
百無聊賴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突然,他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穿行于人群中,她的笑容,很溫曖。
那不是前幾天見的那個裴雅塵嗎?說起來穿上制服工作時跟下了班穿上便服那感覺還真是差好遠呢,那天的整個下午,也沒有見她笑得像現在這么溫曖親切。
是職業需要嗎?
不知道為什么,裴雅塵此刻的出現,仿若一顆流星劃落在他黑暗的內心。
于是,他決定逗弄她一下,正準備向她招手,卻發現早已沒了她的身影,起身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
他找來其他侍應生問,才知道她根本不是這個部門的人,看制服應該是西餐廳的,剛才只是下來拿點東西,看到有客人招手,就習慣性的幫了下忙而已,但是這個酒店的西餐廳至少有三個,至于是哪一個,就不太清楚了。
真不知道他今天哪來的閑情逸致,竟然一個一個餐廳找了起來,最終讓他在七樓的咖啡廳找到了。
他往那一坐,她的同事小李子立即遞上菜牌,然后走開了,他瞄了一眼裴雅塵,便招手叫她過來,這才翻開菜單隨便點了杯飲料,抬頭合上菜單還給她的時候還特地把自己的臉調到了最佳亮光的角度,好讓她看清楚。
小李子有種感覺,又有好戲可以看了,從慕楓跨進這扇門開始,她便知道,他來是有目的的,反正又是裴雅塵的“過目就忘”惹的禍,想到這里,她抿口一笑。
誰知道裴雅塵一點訝異的表情也沒有,好像第一次見到他一樣,跟在禮堂看到的一樣,笑得那么熱情和善。
他不明白,難道是故意的?于是他又專沒事找事的叫她過來問些無關風月的問題,就好像他真是外地游客一樣,但是,裴雅塵仍然像對待其他客人一樣溫和地笑著為他一一解答。
他忽然覺得心理很不是滋味。
她什么意思?。?/p>
于是他沖口而出:
“裴雅塵你裝夠了吧?”
裴雅塵愣了兩秒鐘,吐了句:
“先生,不好意思,我不明白你說什么?!?/p>
慕楓當即石化。
然后是打擊。
最后,一種被藐視的屈辱感充斥胸懷。
難道是在上班不好意思?那這女人也太沉得住氣了!
于是他決定再試一次。
第二天,他守在她下班的門口,看她出來推車,趕緊走上去撞了她一下,然后手上的文件撒了一地。
“先生,不好意思喔?!迸嵫艍m邊道歉邊蹲下幫他撿。
“咦?是你?。 蹦綏魈ь^故作驚訝的叫著。
“我們,見過嗎?”裴雅塵看著他的臉,不確定的問。
慕楓這下徹底的被打擊了。
“裴雅塵,你太目中無人了!”慕楓此刻存積在內心的屈辱感順勢轉化為了恕火。
“這位先生,你不覺得你這種搭訕方式有點老套嗎?如果你想找人消遣,對面有很多,至于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我沒有興趣問,就這樣。”裴雅塵指完對面那一片綠色的按摩院,推了車便走,走了兩步回頭諷刺的笑了笑,說,“說起來還真好笑,昨天也有神精病在我們餐廳跟我說過類似的話,怎么男人都這樣,一點新意也沒有?!闭f到后面,幾呼是嗤之以鼻。
那看他的眼神,簡直是鄙視到了極點。
昨天那個神精?。坎痪褪撬麊??他堂堂一個高級教師,竟然被說成是神精??!
她是真不記得了?還是她覺得對她來說他根本不值得記???
該死的女人,竟敢藐視他!
活了三十幾年,從來沒有人敢這么藐視他,他一定會讓她記住他,并且天天想著他,到時候,哼哼......
想到這,慕楓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共事多年的好友安紫瓊過生日,要在家里開PARTY,硬把她拖來了。
屋里大概有十多個人,鬧哄哄的,大家都忙著圍著壽星說贊美的話,裴雅塵并不擅長那些,于是她只能選擇發揮嘴巴的第二個作用,那就是吃,如果一個人既不說話,也不吃東西,那他一定特無聊。
裴雅塵就看到了一個特無聊的人,那個人躲在黑暗的一角,倚著陽臺,雙手插兜,看著窗外的夜景,微風吹拂著他的短發,側臉顯得有些寂寞。
慕楓斜倚著陽臺,看著窗外寧靜的夜,想著無數個日日夜夜都是這樣過來的,從沒有想過某一天會很特別,特別到還要跟朋友一起慶祝,像這樣的PARTY,更是從來都沒有過,自他有記憶以來,他都是被寄養在叔父家,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也有值得記念的一天,因為,從來沒有人為他慶祝過,也沒有人會記得。
因為寄人籬下,所以沒有人愿跟他交朋友。
就這樣,度過了小學,直到上初中,他申請了住校,才稍微覺得自己的內心得到了些許釋放,也漸漸地有了朋友,這不,老同學為女友慶生,還硬把他拉來了。
但是,他習慣了享受寂寞,他認為寂寞可以讓人保持頭腦清醒,寂寞不至于讓人大喜大悲,寂寞像一杯老酒,越品越有滋味,像這樣熱鬧的場面,反而讓他無所適從,真不知道這么多年的老師是怎么當的,完全沒把自己教好。
應該說,他是個很無趣的男人,除了工作,研究,做學問,便什么也不會了。
“眾人皆醉我獨醒,原來是這種意境。嘴巴不吃東西也不說話,會發臭的?!迸嵫艍m端著一盤食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在他身旁站著了,邊說邊津津有味的享受著。
慕楓回過神,愣了一下,竟然是裴雅塵,她竟然也在,這個世界真是太小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實施他的計劃吧。想到這,他又故意轉過頭去,顯得更加落寞的說:
“習慣了,從小就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很少講話,也很少吃東西,所以,大腦嚴重缺乏營養,導致情感上有些木然,就連快樂的滋味都不知為何。”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是想說這些的,為什么他的嘴巴會突然失控,最后竟然還詼諧起來。
裴雅塵的心被觸動了一下,不是因為他的詼諧,而是因為他的詼諧里,總讓人覺得有種感傷。
女人總是比較容易在別人的傷感中找到共鳴。
“我覺得中國人真的是很奇怪,為了想大吃大鬧一頓還特找了一個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什么生日啊,春節啊,中秋啊,最后小到大雪啊,小暑什么的都恨不得也要拿出來慶祝一翻,然后還很奇怪的形成了一種定律,今天去你家,明天去他家,后天你請,大大后天又他請,這邊的人的這種交友方式真的很奇怪,幾呼都是在餐桌上進行的。我只是覺得不太習慣而已。”
咦?他為什么滔滔不絕的講了那么多廢話,而且完全不是他計劃中想說的話,竟然是真心話!鎮定,鎮定,再把話繞回來就是了。
“說得好像自己不是中國人的人一樣?!迸嵫艍m雖然覺得贊同,但還是不爽他用的那個統稱性代詞。
慕楓愣了一下,隨即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抱歉,小時候隨父母天南地北的到處奔,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是哪一國的了?!彪m然只有很小的一段時間,但他卻覺得那就是他童年的全部。
裴雅塵沒有發話,仍是看著他。
“我父母都是考古學者,所以做他們的兒子,也挺辛苦的。”說完干笑了兩聲。
“我又沒問你那些?!迸嵫艍m扭開頭不以為然地說。
“啊,是啊?!蹦綏饕粫r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發現跟她說話他得很小心,生怕話題中斷,讓眼前的人突然覺得他很無趣便走了。
等等,他為什么那么在意她的想法,他不是要好好設計她一翻的嗎?
瞧這沒出息的樣兒,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裴雅塵突然冒出一句同,倒讓慕楓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當我不正常呢?!蹦綏魃瞪档匦χ?,在心理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他到底在干嘛?怎么覺得自己突然變成了個白癡,他竟然為她的話感到高興!還把自己的內心敞得那么開,他一定是昨晚上改作業改多了,大腦不正常了!
“沒有啊,我覺得很獨道,那,你覺得什么樣的生活才是最理想的生活?”裴雅塵朝他笑笑,然后把甜點送到嘴里。
“也許你會覺得我土,我就是喜歡‘小橋流水人家’而已?!彼趺丛搅脑介_心了?
“知己,我也向往那樣的生活。”裴雅塵就差沒豪爽的拍拍他的肩膀大叫哥們兒了。
知己?那表示他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了嗎?那她明天再看到他還會說從沒見過他嗎?那么計劃不是出奇地成功嗎?如果是這樣真是太幸運了。
什么呀,他根本就沒有實施什么計劃,純粹是撞的。
想到這里慕楓差點要樂出聲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得繼續表演。
于是他又沉默,望著遠方,幽幽地說:
“其實我并不清楚過生日是什么概念,因為自我有記憶以來,我覺得每一天都是一樣的,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我還以為,人就是要這樣每天過著相同的日子,平靜而沒有波瀾,果然是我比較無趣吧,哈哈哈!”說到最后,只能干笑兩聲,不知道為什么,講述這件事的時候并不能像想象中的那么輕松。
“嗯,我也是。”裴雅塵倒說得很輕松,因為對她來說那簡直就是奢望,因為,她不想讓任何人覺得,她很悲哀。
“我叫慕楓,是里面那位壽星小姐的男朋友的同學,你呢?”他本來只想裝模作樣的問她叫什么名字的,誰知又管不住自己的舌頭說了多余的話。
“慕楓啊,你好,我叫裴雅塵,是里面那位壽星小姐的以前的同事,很高興認識你?!迸嵫艍m說完伸出了手。
他都報了大名了,她怎么就沒一點反應呢?太能裝了吧,打算從臉到名字,統統都拋到九霄云外去嗎?她就那么不把他看在眼里?但是,看她臉上的表情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突然間不想上去握她的手,內心不斷地在掙扎,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