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實習如約而行,韓楓和周力川都輕車熟路,各就各位。實習了半個月,這個星期六下午,韓子恒打電話給楓兒,要他早點回家,說有重要客人光臨,將設家宴盛情款待。
韓楓有些訥悶,一般來客都在高級酒店宴請,是什么重要客人,會設家宴款待呢?莫不是…凌伯父?兩家世交,爸爸跟他親如兄弟,這么說,凌颯也來了?想起凌颯,韓楓心中流過一絲暖意,凌少爺雖跟自己有身份差異,但是自父母去世,他是第一個尊重自己的同齡人,除阿川之外,他也是自己的真心朋友。
下午五點鐘,韓楓做完份內工作,收拾整齊,就坐車回家了。
客廳里,韓子恒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韓楓叫了聲“爸爸”,就好奇地問道:“客人還沒來么?是誰呀?”
韓子恒拿著遙控器連換了幾個頻道,調低了聲音,才隨口說道:“你猜呢。”
韓楓見爸爸心情愉快,話語輕松,也受了感染,笑著湊趣道:“是凌伯父吧?還有凌颯?爸爸這么開心,不是他們會是誰呢?”
“呵呵,臭小子,算你聰明,不過只猜對了一半,另外還有兩個重要人物,暫不告訴你,來了自然知道。”韓子恒言語有些閃爍,有些神秘。
韓楓知道爸爸的習慣,他想說的自會告訴你,不想說的問了也是白搭。楓兒雖年少好奇,可從不多管閑事,也不說長道短捕風捉影,為人做事腳踏實地,勤勤墾墾,這也是韓子恒愛他之因。
聽爸爸不愿說,他也不再扭著多問,只說道:“哦,那幾點鐘呢?”
“說是六點鐘,還不讓我去接。廚房已準備好了,剛請的高級廚師,會做幾道名菜呢,公司快餐不好吃,你回來正好打牙祭。”韓子恒邊說邊示意楓兒坐下來。
這一年來,父子關系日漸和諧,心理隔閡越來越少,楓兒在爸爸面前,已不會太拘束了。見韓子恒示意,就自然挨著他坐下來。韓子恒把桌上的零食推到他面前:“楓兒,先吃點東西墊著,等會兒喝酒,不會空肚傷胃。”
“好的,爸爸您也吃吧。”
父子倆吃著糕點,看著電視,不時地聊著工作上的事兒。時間過得很快,墻上的掛鐘已指向六點,韓子恒看看手機,又聽聽門外的動靜,有些焦躁不安。過了一會,手機鈴聲終于響了,韓子恒忙按接聽鍵:“喂,大哥嗎?”
“老弟啊,我們已經到了花園門,你跟門衛講講吧。”凌銘錚在電話里笑道。
韓子恒高興得站起來,連聲說道:“好的,好的,你把電話交給他。”
凌銘錚把電話給了門衛,韓子恒在電話里吩咐了幾句,門衛立即放行了。
韓子恒有些迫不及待,整整西裝革履,就拉上楓兒,站在別墅門口,遠遠地眺望花園門的小路了。
韓家花園占地甚廣,主要采用蘇式園林風格,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雖入冬至,仍有奇花異草,美不勝收,青松挺拔,綠竹依依,幽蘭飄香,寒梅傲霜……三幢別墅位居其中,中西合璧,獨具特色。為安全計,韓子恒會不定時調換臥室。花園本有東西南北四道門,自從韓子恒遇險之后,其他三道門全部封鎖,圍墻加高了鐵柵欄,只剩東邊正門可進出,防衛措施愈加嚴密,沒有他親口允許,別的車輛是不能隨便來去的。
很快見到一輛黑色轎車,穿過花園香徑,停在他們身邊。楓兒忙走上一步,打開前車門,見一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瘦高中年男人,忙恭敬地叫著“凌伯父好”,然后扶著他走下車來。
后車門也同時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跳下車來,調皮地沖韓子恒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韓叔叔,您可是越長越年輕,帥呆了啊!”
韓子恒揉了揉他烏黑的頭發,揪了揪那張娃娃臉,也笑道:“凌三子兒,沒大沒小的,你爸可真會教啊!”
凌銘錚走上來,跟韓子恒拍拍肩,握握手,打趣道:“唉…韓總真是教子有方啊!這兒子可是一個比一個乖啊!”說笑中看看韓楓,又朝韓子恒打個手勢,指了指后車門。
韓子恒會意,走過去欠下身,往車里瞧了瞧,只有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和司機,阿娟不在?那個男孩子宿在后座里,睡得正香呢。韓子恒有些疑惑,回頭望向凌銘錚父子,那兩個都沒說什么,只暗示地笑了笑。
韓子恒探進身子,抬起那孩子的頭,再仔細看了看,正是飏飏,不過比三年前大了些,韓子恒摸摸他的臉,再把他抱了出來。
凌銘錚走過去低聲道:“老韓,等會兒再解釋,我們先進去吧。”
韓子恒點點頭,抱著文飏,和凌銘錚一前一后地進門了。
凌颯則拉著韓楓,跟在后面,嘰嘰咕咕地說笑。
進了大門,轉入客廳,文飏在父親懷里睡得真香,安詳的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微笑。韓子恒多年都不曾抱過飏飏,也久違了孩子平安喜樂的模樣。他的動作不經意地放緩了,似乎怕吵醒孩子吧,其實最怕的是驚恐的尖叫,畏懼的眼神,和顫抖的身體……唉……孩子的眼里,或許我就是魔鬼吧,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聽說飏飏的病好多了,再見自己應該不會那樣吧?他又開始自我安慰了……
這三年來,母子倆走后,他思慮反復,追悔莫及,但始終放不下臉面,誠摯地認錯道歉,雖然他心中早說了千百遍……他素來冷俊嚴酷又封建傳統,怎會放下大男人的尊嚴和驕傲,向妻兒委曲求全?但阿娟雖溫柔善良,可也倔強堅韌,寧愿飄流海外,吃苦受累,也不愿破鏡重圓,再蹈覆轍。冷戰就這樣持續消耗著,考驗著他的意志和耐心…他心煩意亂,為了轉移不良情緒,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了工作和事業,如癡如狂,好象沒有感情的冷酷的機器。當然,他也是人,一個正常欲望的男人,有時為了滿足生理需要,他也會找些個,主動投懷送抱的花兒朵兒,風風雨雨,纏纏綿綿……在他心中,性和愛是兩碼事,就象物質和精神可以截然分離,所有這些,并不防礙他對阿娟刻骨銘心的思戀和愛慕……
后來楓兒進府,他煩躁焦慮的不良情緒,似乎有了突破口,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成了出氣筒,經常被他傷得體無完膚,唉……
韓子恒把飏飏抱進了他的臥房,幫他脫了鞋襪,換上睡衣,蓋好被單,再仔細端詳了一會,親了親孩子的臉蛋兒,這才輕輕關上門退出來。
客廳里,凌銘錚父子和楓兒坐在沙發上,說說笑笑,吃著點心,看著電視。見韓子恒走過來,楓兒忙站起來叫道“爸爸”,韓子恒“嗯”了一聲,吩咐道:“你帶凌颯先去餐廳,讓他們準備上菜了。我和你伯父有點事,一會兒就過來。”凌銘錚也示意凌颯,韓楓忙拉上他,出了客廳。
凌銘錚一見韓子恒狐疑的神色,不待他出口相詢,便主動解釋道:“兄弟,其實我和你嫂子,找阿娟談過很多次,她的態度有些…曖昧…,她只是耽心孩子,她對你的…感情…還是…有的,只是想…用時間…去彌補…文飏的病情好多了,我們提到你,他沒那么恐懼了,他就是怕見你,以后發現你態度轉變,那病慢慢地也就好了。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啊!”凌銘錚又安慰地拍拍韓子恒的肩膀。
韓子恒聽他左顧而言,仍不解心中之疑,便直接相問:“阿娟怎沒回來?飏飏不肯見我,為什么又跟著你們?”
凌銘錚見他急不可耐的樣子,故意神秘地笑道:“阿娟肯定回來的,不是現在是以后。飏飏在你手里,還怕魚兒不上鉤嗎?呵呵!至于孩子為何跟著我們,那還不好辦?凌颯騙他出去玩,喝水時放了些安眠藥,他就跟著過來了。呵呵!”
聽他這樣說,韓子恒又好氣又好笑,只是耽心地問道:“那阿娟找不到孩子,還不急壞了?藥量大不大?對孩子有害么?”
“阿娟找不到孩子,自會找你,以前她常不接你電話,以后她就會主動找你了。至于安眠藥量,你大可放心,我的私家醫生開的,不會傷身,只讓他休息一天一夜而已,何況那種藥還有鎮定神經,穩定病情的作用呢。”凌銘錚安慰道。
韓子恒聽他這樣說,放下心來,再想想,凌銘錚的安排也是良策妙計,雖然事前沒有告訴他,只說會讓他如愿以償。當時,他單方面樂觀地估計,阿娟原諒了他,同意帶上孩子回家。現在知道這樣結果,一半歡喜一半憂,好友已竭盡全力,下面的戲就該自己登臺了。至于演得好不好,那就是水平問題了。
韓子恒無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凌銘錚的肩膀,說道:“多謝大哥費心了。走吧,吃飯!”
豪華中式餐廳里,凌颯正坐在一邊,玩兒手機游戲,韓楓則張羅著安排準備工作,見爸爸和伯父走進來,忙迎上去,請上主位。韓子恒和凌銘錚禮讓了幾個回合,然后客隨主便,凌銘錚坐了上位,韓子恒和凌颯左右相隨,韓楓則幫忙布好菜,上了酒,才自覺地坐在了下首。
凌颯早餓了,見各式菜肴,琳瑯滿目,色香味美,忍不住食指大動,剛拿起筷子,凌銘錚忽咳了一聲,瞪了他一眼,只好吞了吞口水,放下筷來。
韓子恒笑道:“大哥,自家人隨便些,小孩子嘴饞,愛吃就吃吧,別管太緊了。”說著就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在凌颯碗里,又給凌銘錚夾了一塊:“大哥,你也吃點,別只顧著喝酒,空肚傷胃。”
凌銘錚笑斥道:“沒大沒小的,上下尊卑都不懂。你看看阿楓,多懂事啊!學著點,別丟我臉。”邊說邊夾了一塊魚給韓楓。
“謝謝凌伯父,您老先吃吧。”韓楓禮貌地回話。
凌颯沖他爸扮了個鬼臉,就拿起筷子吃起來。
韓子恒“呵呵”笑道:“三兒開朗大方,率性天真,我就喜歡這樣的,呵呵!”又舉起酒杯:“大哥,來來來,咱哥倆干一杯!好久不見了,兄弟多承大哥幫忙!”
韓楓默默地吃著,靜靜地看著,看他們觥籌交措,歡聲笑語,首次陪坐家宴,款待親朋好友,心里也甚感喜樂。這一年多來,雖父慈子孝,但家中兩人相對,終究冷清。
聽爸爸夸贊凌颯,歡喜中多了一絲惆悵,一絲擔憂。凌颯活潑可愛,難怪爸爸喜歡他。唉…我這樣沉默寡言的,原不討人喜歡。弟弟不知性格咋樣?聽說他身體有病,尚未全愈,爸爸肯定寵愛之極,他才是真正的親生骨肉,我當然比不上,可是,我真地愛爸爸,在乎這個家,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我不想離開,也不想重新品嘗,寄人籬下的冷落和痛苦……或許,這一年真是太幸福了,得到了就不想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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