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有關徐美君和石鳥見面的情況,一切都是可以想象得到的,無須在這兒多花什么筆墨了。我們只消用“尬尷”兩宇,就可以充分描繪出這一次“相親式”見面過程的全部面貌。
徐美君始終都不曾朝石鳥正面看上一眼,也不曾跟他說上一句話;不過,根據徐美君事后的追憶,石鳥那拘謹、規矩的老實模樣,倒還是給她留下了一個相當鮮明的印象。就在她剛剛進入屋門的時候,早就等侯在會客室里的石鳥,正好坐在面向走廊門的沙發上。那時候走廊上的光線是暗淡的,而會客室里的燈光卻十分明亮,照亮了石鳥的整個身子。這就使徐美君在無意中注意到了石鳥的坐姿。他挺直了腰干坐著,兩腿放得筆正,上半身微微朝前傾斜,兩只手臂一動不動地交錯放在雙腿上,整個身于只坐著沙發外端的一點點邊緣,看上去很像一個偶被叫到校長室里去談話的中學生。如果當時他臉上不是滿含著謙恭、誠摯的微笑,徐美君簡直以為他是在那兒故意擺好了姿勢讓人拍照。整個坐姿,充分表現出了他那彬彬有禮和小心翼翼的老實人模樣。
憑了這匆匆忙忙的一瞥,徐美君就敢于斷定,她媽媽說的話不假,石鳥的確是一個十分循規蹈矩的正派老實人,至少在年長者們的面前是這樣。
雙方見面的時間雖很短,但等石鳥走了以后(順便說一下:吃完晚飯,曼君和池劍英也急急忙忙地趕回學校參加周末晚會去了),媽媽找美君說話的時間卻是很長的,一直說到了深夜十二點鐘。媽媽的話從頭到尾都離不開石鳥這個人,說來說去,意思就是要美君順從爸爸的主意,先和石鳥建立起某種朋友關系,然后在經常的接觸中培養感情。因為世界上的一切人類感情,包括最親密的男女愛情,都是可以從相互接觸中培養起來的。最后,媽媽還特地提到曼君和池劍英的愛情關系,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完全公開化了,可能在畢業分配以后就要結婚。這就逼得她爸爸更加為美君的婚事惶惶不可終日了。
美君只是低著頭聽媽媽說話,始終都不吭一聲。這一次她倒是例外地沒有跟媽媽爭吵,態度似乎相當的平靜;實際上她心里卻很是亂得慌。她回想著當天發生的那一切的一切,再沒勇氣敢于拒絕媽媽的要求了。
媽媽顯然已從她這低頭不語的態度中受到了某種鼓舞,便不失時機地拿出了兩張入場券,想塞到美君的手里去。
“拿著,這是石鳥送來的兩張入場券,說是他們報社里舉行的一個作者聯歡會,時間在下星期日下午,據說會上還有一小時的詩歌朗誦。曼君說定了她想去,她希望你能陪了她一起去?!?/p>
“曼君要去,叫池劍英陪著她去不是很好嗎?”
媽媽不再說什么,把兩張入場券往她的枕頭邊上一丟,便出了房門。
媽媽走后,美君更加陷入了沉思。她已經明顯地覺察到,她的一家人——肯定還包括石鳥在內,作出這么個唯恐冒犯了她的自尊心的小心安排,也夠得上是用心良苦了。她不由得有點感動,拿起入場券來看了一下。那上面還印著聯歡會的活動項目,內容很豐富。是的,她也確實有很多年不曾參加這類活動了,最后一次是在高中畢業前夕,她和曼君瞞著爸爸一起去參加的外語學院的校慶聯歡晚會。入場券是陳家二哥悄悄送給她們的。當時是由她硬是拖了曼君一起去的。就在那次聯歡會上學會了跳交誼舞,因為陳家二哥非要教她跳舞不行?,F在回想起來,那仿佛已經成了一個隔世的夢。
也許正是這個隔世的夢漸漸喚醒了她對生活的一點期望和熱情,終于把這兩張入場券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不管怎么說,這一來她畢竟可以解除不少迎面而來的煩惱,到了下個星期日下午,也不必在學校里接待鄭立真他們這三對親密伴侶的來訪了。看來爸爸媽媽為她操心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千百年來社會公認的人生必由之路啊,何況出現在她面前的又是這么一個百里挑一的正派老實人石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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