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光棍王老五

　　王老五是名副其實的老五，家窮人丑，沒有娶上媳婦。聽人說他有名字的，叫王心林，還是王芝林的，好多人都說不清楚了。久而久之，王老五就成了人人皆之的名字。

　　“老五，去誰家幫忙了？給你吃果子了嗎？”

　　“老五，你娘又給你說媳婦了吧?！崩衔遄叩侥膬海枚嘞矚g熱鬧的人就拉住他拿話逗他。這時候，王老五便停下來，把捆破棉襖繩子緊緊，朝人“嘿嘿的”笑，露出一排難看的黃牙。調皮愛搗亂的小孩子會拿小石子或者小磚頭扔他，嘴里會唱著----王老五，大傻子，想娶媳婦，想的美哩。王老五聽到這會氣的蹦的老高，從柴垛抽一根玉米秸，滿世界的追著孩子打。通常是打不到的，小孩子們跑的快。王老五追累了，一腚坐到地上大罵----小兔崽子，別讓老子逮住，逮住你們，非把你們腿打折不可。這時候，看熱鬧的人們樂的直拍手。這是他們很好的消遣。

　　王老五算不過來賬，沒有哪個人或者哪個廠子肯用他。但紅白喜事，大家會找他去幫忙。挑挑水，燒燒水，做些雜活。他有些力氣。記的有一次，鄰居帶銀娶媳婦。典禮時，王老五聽人慫恿，從鍋底抹了一些鍋底灰，趁新娘子不備，全涂在新娘的粉臉上。新娘子著急用手擦，卻怎么也擦不掉?？礋狒[的人笑的淚都要出來了。新娘子捂著臉，氣的跑到新房里怎么叫也不出來了。帶銀一生氣就把他哄走了，飯也沒吃上。王老五以后逢人就說帶銀的壞話，說帶銀是舍不得他吃他家的飯，才把他攆走的。

　　王老五三十五歲的時候，徹底斷了娶媳婦的想法。在他娘斷氣的時候，囑咐他，叫他抱養著一個女娃。讓他老了有個依靠，女娃好養活，長大些能給他做做飯。王老五記心上了。

　　機緣湊巧，她娘走后的那個冬天。有人對王老五說，醫院門口扔著一個棄嬰，沒人收養。王老五聽說后，飛快跑到醫院門口，把女娃用破棉襖抱回家。從此王老五把全部心事撲到這個孩子身上。只要有一口好吃的，王老五就省給女娃吃。他買不起奶粉，就用小米還有玉米熬成糊給小孩子吃。沒有衣服，王老五會腆著臉向張家嬸子李家婆子討要著舊衣。這樣的條件，女娃頑強的活了下來，長的胖胖的，小臉紅紅的挺招人喜愛。有個算命先生從他家過看到這個女娃就給她起個好聽的名字叫王秋菊。女兒有了名字，王老五樂了好長時間。

　　秋菊二三歲的時候，每逢鎮上大集，王老五就把女兒馱到脖子上，從集市上東頭馱到西頭。這時候王老五給所有認識不認識的人炫耀自己的女兒。天冷的時候，大家看爺倆穿的破破爛爛的，上下漏風，手臉凍的通紅。好心的人就會勸他早回家，賣果子的小攤小販有時候也送給他一些不好出售的果子。王老五就把女兒從脖子上放下來，叫女兒喊嬸子或婆婆。秋菊看有好吃的，口水流了出來，一把搶過來。王老五會不好意思的沖人家笑笑，背起女兒回家去了。王老五疼愛女兒秋菊這是小鎮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秋菊一天天長大，十幾歲就出落的挺招人的。眼睛又黑又大，圓盤臉，小嘴巴。長大的秋菊有了強烈的自尊，不再跟著王老五走街串巷了，怕別人笑話她。

　　小鎮一年一度的廟會到了。秋菊遇到從河南來的一伙商人，不知怎么的和一個人談上了。有人偷偷告訴王老五，看好女兒，小心跟人走了。王老五害怕了，女兒是自己全部的希望，要是女兒跟人走了，自己十幾年的心血就白費了。他不再讓秋菊出門?？墒?，一天夜里，秋菊還是偷偷的跑了。王老五發現秋菊跑了，發瘋的四處找尋。，雙腳都磨破了。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卻沒有一點秋菊的影子。王老五的精神徹底垮掉了。臉不洗，頭不梳，沒多些日子和那些流落街頭的瘋子一樣的模樣了。

　　“秋菊，秋菊，你在哪兒？”王老五看到人就念叨，聲音凄慘。好多人都不愿意看到他那幅可憐的樣子，聽到他凄慘的叫喊。小孩子們再不敢往他身上扔東西了。他瘋了，說不定真會打折他們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