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十三一直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他親愛的四哥和小侄子,溫暖的微笑著;看得欣然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但愿這溫情脈脈的場面多些、再多些啊!讓他更多些機會如此地縱情開懷吧!
皇帝笑畢,輕撫著福慧的頭,轉臉對十三說道:
“行啊,就照著這兩個匾樣,按原定尺寸做好掛在這兩處暖閣門額上吧。”
又一拍大腿,興奮地說:
“索性,今兒再給這匾額配上對聯兒,就齊活兒了!來,十三弟,你替為兄參詳參詳。”
說罷,拉起十三走到御案前。
欣然他們趕緊鋪紙、磨墨地一陣忙碌;
皇帝則凝神立在御案前思索了片刻,提起筆來,一氣呵成寫下兩行大字:
春秋多佳日山水有清音(注1)
欣然望著那遒雄蒼勁、有著帝王凌駕雄強的氣派,卻又不失文雅俊逸、清宛挺秀之風的字跡,心潮起伏、激動不已:
這個被后世盛贊為“文采風流,宸翰之精妙則在伊父伊子之上,為清帝之最、歷代帝王所罕見”的一代雄主,竟然就在她眼前揮毫而書!
她是何其有幸,竟能親眼見證、親身經歷如此場景!
欣然的身體激動得無法控制的顫栗,使得她只好拼命地雙手互相緊握、低頭、咬唇,不斷地深呼吸,來強壓下心中那驚濤駭浪般的情緒。。。。。。
“十三,替朕瞧瞧,這對子配哪副匾額合適?”
“依臣弟愚見,與那【會心處】最是適宜。”
“好!哈哈——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
“汗阿瑪,六十也是如此認為的!”
“哦?那你也是個小英雄咯!哈哈哈——”
一連串爽朗的笑聲引得欣然又忍不住偷眼瞧他:
只見他神采飛揚,眼底里都涌出笑來,看得欣然又是一陣心旌搖曳,連腿都軟了!
皇帝邊笑邊拍著十三的肩道:
“來來來,十三弟,你也來寫上一副對子,替朕配上那副匾額!”
十三忙不迭地躬身推讓道:“皇兄的御筆,臣弟哪里能用得?”
皇帝佯作惱怒道:
“哎——十三,你從來就知道四哥的脾氣:最不喜那等惺惺作態之為;這里既不是朝堂,又沒外人,哪來的那般忌諱?!”
十三見狀,立刻跟著改了稱呼:
“四哥既如此說,十三恭敬不如從命;只是十三并無如四哥之才,一時之間哪里就想得出合宜的對子?不如寫一句自勉之語,四哥您看如何?”
皇帝笑道:“好好好,隨你心意就最好!”
十三提起筆,認認真真、端端正正地寫下幾個大字:
忠直勤儉廉潔自律
寫完后小心、恭謹地雙手捧著御筆輕輕放回到筆架上。
皇帝收起笑容,看著那幾個字,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
“唉,若我大清有一半臣下如十三弟這般,何愁江山不能蒸蒸日上,永保太平盛世!朕也不用做皇帝做得如此辛勞,何愁不得日日開懷!”
欣然心中暗嘆:難怪十三能得他如此信賴、榮寵,不僅深知他的心意;還從不恃寵而驕——盡管兩人自小就仲伯情深;
在奪嫡斗爭中,十三也是唯一一個一直堅定不移支持他的兄弟;
得登大寶后,也一直全心全意地輔佐他——可在他面前,仍然如此地知進退、如此地舉止得當;該恭謹時足夠恭謹,該親昵時足夠親昵。。。
這樣的人還能到哪里去找第二個呢?!
其實。。。。。。我就可以做得到啊!可是,他盡管已經開始注意我了,卻又疑心我。。。。。。
唉——如此奇男子、偉丈夫;中國上下幾千年歷史才出了這么獨一份的個性明君,我能奇跡般地穿越到他的時空來,守在他身旁;親自見證他多姿多彩的飛揚個性,就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吧?!
我也許本就不該再有更多的貪念吧?!
欣然想到這些,不禁黯然神傷。。。。。。
午膳時,皇帝一直都快樂得像個孩子;滿屋子都仿佛充盈著溫馨、歡快的氣息。
欣然心想:
兩個他最愛的人,這樣不受任何干擾地陪在他身旁的機會,大概不會很多吧?!所以他的快樂如此濃厚!
真的好希望自己也能讓他如此快樂!難道這真的只能是自己的癡心妄想嗎?!
可是,我真的覺得,自己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愛他啊。。。。。。
午膳在欣然的胡思亂想中結束了。
皇帝饒有興致地擺開棋盤與十三對弈,讓福慧在旁邊觀戰;還不時問福慧覺得該如何落子,有時依他,有時卻落在不同的位置,還要福慧想為什么會不依他的想法;
看得欣然都替福慧覺得累,可那小孩兒卻乖巧的一直認真觀摩著;引得十三也頻頻愛憐地撫著他的腦門兒,略帶無奈地笑。
一局弈罷,兩人一算,竟是平局;四目對視,皆是會心一笑。
欣然不由更加欽佩十三:
連棋局都拿捏得如此精準,既不會贏了這好面子的人,掃了他的興;又不會因為輸給他,而被他責怪是故意讓著他。
可是就因為十三這樣的事事、時時、處處太過用心,才會過早耗盡心神而亡吧?!
上天為什么會待他兩人如此刻薄?!
欣然在一旁腹誹上蒼之際,皇帝卻因見福慧面露疲態,而略帶心疼地撫著他的小腦門說:
“累了吧?回寢宮去歇息著吧!朕也正好要與你十三叔議事,你跪安吧。”
一干太監宮女一陣忙亂后,簇擁著福慧離開了。
皇帝又命其余眾人都退下至耳房中候命,只留總管太監張起麟在暖閣門口伺候著。
這事一議就直議到天已擦黑,才見十三告退離去。
其間欣然只進去送過兩次茶水,見那兩兄弟皆是面色凝重,不由得聯想到著名的年氏兄妹——那兩人的結局已是步步逼近了。
十三走后,一眾宮人又返回屋里點燭燃蠟、收撿整理;正忙著,就聽張起麟輕聲問道:
“啟稟皇上,敬事房已將各宮主子遞上的牌子呈進,奴才現在可否呈上?”
欣然如遭雷擊一般,渾身猛地一僵:
一直像鴕鳥一樣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對的事還是來了!
穿過來快倆月了,居然幸運地從未遇上過這對她來說又尷尬、又沮喪、又難過的場景呢。。。
可今日。。。。。。看來終是躲不過去啊!
(注1)——據楊啟樵所著《揭開雍正皇帝隱秘的面紗》一書中“圓明園匾額中的雍正宸翰”中記載:“雍正三年十月十八日御筆:春秋多佳日山水有清音命做對聯一副,十一月二日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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