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來時太陽都已收了工,夜色已經濃的快看不清路了,而我身上蓋滿了樹葉,就像死人一樣。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上天果然有心,居然給我做了一口天然的棺材,上天果然大意,居然以為我死了。后來我就跳下了樹,走出了樹林,去苗金山家要回了摩托車,回了家。
因為白天在樹上已經睡得很充分了,我的眼睛像貓頭鷹一樣有神,所以我躺在床上,到了十一二點都睡不著。除微弱的月光透進窗的那部分外,四周一片漆黑,睜不睜開眼都是一樣的感覺。
最后我還是睡著了,柔弱的月色,瑟瑟的秋風,都已我無關,我墜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醒來時發現被子居然被人掀成了底朝天,訝異之余,我再擦擦眼睛,定睛一看,干這事的既不是我老爸也不是我老媽,居然是令我有些尷尬的愛情,這家伙發了瘋,居然把自己當成了我的老婆,光天化日之下敢掀我被子,真是不想活了。我所說的尷尬是指我睡覺時只穿了條褲衩,而且褲衩還是三角形的,極容易走光,被她這么一掀,我全走光了。她看見我的樣子,也發覺自己犯了錯,不該這樣耍流氓,所以她掀了被子看到我上述不雅模樣后,轉身就走了,估計是回了家。
愛情走后,考慮到她有可能殺回馬槍,我只好把長褲穿上,被子蓋上,重新進入夢鄉,可是不幸的是,醒來前的美夢沒能接著享受,相反,還做了個恐怖的夢。
我也不知道愛情發了什么瘋,居然會來掀我的被子,這事我沒想通,索性就不去想了,因為想通了也沒有實際的意義。事后,我也沒有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去掀她的被子,我再也沒去找她了,因為我突然覺得,從一開始遇見愛情,到被迫跟愛情發展愛情,再到愛情來破壞我的美夢,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匆忙太不現實,它讓我更加懷疑回到了那個把牛放丟的夜晚——同樣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但她還是來找我,這可真夠煩人的。好在過了不久就開了學,我乘車一路向北,再也不用見到她了。
我在開始見到她時以為她是我的愛情,突然那么一瞬間,我又覺得她不是我的愛情,感覺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好在我跟隨了感覺,沒有跟她有什么進一步的接觸,否則,接觸一段時間后再把人家甩掉,這做法就有玩弄女性感情的嫌疑。
在這個秋天里,還發生了件事,那就是啞巴回來了。那天早晨,我在樹林如前所述的樹枝上,進行有氧呼吸,我感到氧氣從我嘴巴里魚貫而入,十分舒服。正舒服著,一個西裝筆挺人模狗樣的家伙映入眼簾——他大搖大擺地走在不遠處的小路上。實在讓人難以相信,該人居然是啞巴。雖然我和他沒什么深情厚誼,但是這么久沒見,應該去跟他打個照面。更重要的是,這家伙人模狗樣的樣子引起了我的好奇——莫非這小子行乞發了財?
我是中午去啞巴家的,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蹭上一頓飯,順便蹭上一兩杯酒——這是我屢試不爽的拿手好戲。到了啞巴家,啞巴先是跟我握了握手,好像他是一個成功的商務人士一樣。那時我穿著件破夾克,破五分褲,跟他握手時,我有被領導接見的感覺,而我是個工地上的小工——這讓我有些冒火,早料到這出,我就應該把我老爸的西服皮鞋弄出來穿上。握完手后,啞巴給我遞了口煙,我一看,他媽的,是熊貓牌的,而我平時一般都抽相思鳥,這么說,不抽煙人士也許不動這有什么區別,我想說的是,相思鳥幾塊錢一包,而熊貓上百元一包。我不這么說,你或許也能夠區分出優劣:熊貓可比鳥金貴多了。他這么一遞煙,我都不好意思給他遞根相思鳥了。
看來,啞巴在上海是發了財。
在他家坐定后,我問啞巴這次為什么回來,他眉開眼笑地指了指他在廚房做飯的老婆,然后兩手放在肚子上比劃出一個球來,頓時我就明白了:原來他老婆懷了娃。我說碗哥,恭喜恭喜,你小子就要當爹了。假如啞巴會說話,他肯定會說:可不是嘛!我真激動——這小子現在真是趾高氣揚,把我當成了襯托他成功的工具了。我跟他聊天時,他眼睛和手也沒閑著:眼睛在打量我的破夾克,手不停地在他衣服上撣來撣去——雖然衣服上根本沒灰塵。這他媽真是把我深深地刺激了。我接著又說:碗哥,看你這打扮,在外混得挺成功的啊。他聽后,右手擺了擺,作謙虛的樣子——他太虛偽了。假如他會說話,他肯定會說:可不是嘛!我就是這么成功!跟他聊了會,我就不打算蹭飯了,這么一蹭,我會被對比得更加猥瑣,他會被對比得更加成功。
于是,我跟啞巴再說了些套話就走了,我要去李總家放松心情——他也穿破夾克五分褲,能讓我心理平衡一點。當然,啞巴給我的那根熊貓我沒有抽,我把它扔了。我是這樣安慰自己的:相思鳥也不錯,大家都抽相思鳥嘛,況且比起很多老頭抽的卷煙,鳥牌的味道實在不錯——FUCK他媽的大熊貓!
啞巴的孩子從還是受精卵的時候,就受到了全鎮人民尤其是打算生娃的殘疾夫妻的極大關注,如前所述,大家都想看啞巴聾子能折騰出什么東西來。過了幾個月后的某天夜晚,啞巴家傳出痛苦而慘烈的叫聲,毫無疑問,啞巴他老婆要生了,大家聽到這聲音,都表示很激動很興奮——就像看千年老龜產蛋一樣。后來120救護車來了,啞巴他老婆被天使們抬進了車里,車子搖著警報呼嘯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消息傳來:啞巴他老婆順利產下一男娃,該娃四肢健全,既不聾也不啞,還十分活潑——生下來不久,就朝他老爹臉上大尿了一泡,消化排便能力也很出色,一天得拉上十幾次——把啞巴累得夠嗆——既要洗尿布又要幫娃娃催尿,還要幫老婆燉點雞湯什么的——他老婆立了這么大的功,給他產下這么好的蛋,實在應該好好犒勞。大家見該娃這么健康,就有了以下幾個態度:一,很失望,期待這么久,父啞母聾,怎么能生下如此好蛋。二,很高興,我們也能夠大膽放心地生娃了。三,無所謂,我都一把年紀了,沒法折騰了,折騰也是白費功夫。持上述三種態度的人依次是:愛看熱鬧的缺德婦女。想生娃的殘疾夫妻,不孕不育的老夫老妻。
在此后的幾個星期里,那些受了鼓舞的殘疾夫妻展開了聲勢浩大的造人運動,每到夜里,去鎮上大街小巷溜達溜達,就能夠聽到從屋里傳出的嗯嗯啊啊的交響曲,此起彼伏,這時候,他們就變成了春天——交配季節里的青蛙,實在是吵死人,不單如此,還刺激人。尤其刺激我這種風華正茂的年青人,假如附近有發廊什么的,我就一定會鉆進去洗頭,順便做點其他事情。看著身邊的人娶妻生子,尤其是啞巴這樣的人都有了老婆小孩,我倒沒感到有什么不對勁,只是有些唏噓感嘆:婚姻生活不是一種好的生活。
假如我結了婚,還在父母的壓力下生了小孩,估計我會活得很惆悵,很有生氣——真的會時常生氣。首先,是老婆,只要不是聾子和啞巴這種人,肯定就會像蚊子樣在我耳邊嗡嗡叫,每天算計著柴米油鹽,晚上臨睡時還要講講左鄰右舍的雞毛蒜皮或者男光棍女寡婦之間的奇聞異事——我實在無法忍受娶只八卦鳥回家。其次,是孩子,我從小就沒有做爸爸的理想,現在也沒有做爸爸的打算——這是因為我缺乏愛心與耐心,假如生下小孩,他跟著我肯定要受苦——起碼當他對著我臉尿尿時我就不能控制住情緒,立馬給他那兩瓣白嫩的屁股掐兩下子——把老子的臉當尿壺成何體統,有仇不報非君子!我對婚姻生活充滿恐懼,但又不希望一直單身——我不想我老爸老媽也不會同意,所以我很矛盾,我總是在想,假如有姑娘能跟著我一直過日子卻不領那張證也不生孩子就好了,后來一想,這種可能性還是有的,那就是該姑娘具有以下特征:一,腦袋有問題,是個神經病。二,器官有問題,不能懷孕。話說回來,真有這樣的姑娘我也不敢弄回家——弄個腦袋有問題的造糞機器回家不是什么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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