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緣分是一種奇妙的東西,由不得人做主,陰錯陽差間的所有無不是緣分二字的杰作使然。在公司選定徐希遠作為此次圣誕宣傳人選的那一秒鐘里,我只能是五味雜陳,有股難言的糾結感。
很快的,我得到了徐希遠的聯系方式和居住地址,在選定由誰去與徐希遠交涉的問題上,大家又做了一次討論。很輕松的,似乎大家都十分樂意去見見這位海歸青年才俊,特別是幾個新進公司的女同事,一副花癡相地競相毛遂自薦,就差沒有吵起來。
聽到大家無比熱情的態度,張總監倒陷入選擇的困境,一直靠在坐騎上,右手杵著臉頰,眉頭緊鎖,正在仔細權衡。
“好啦,對大家的熱情我很是高興,決定也有了。”張總監打斷了大家的討論,用手指有節奏地輕叩著桌面,“何見月,馬璐,洽談的事宜由你們兩人共同負責!”
在整個過程中,為了避免再見到徐希遠,我一直是未發一言,沒想到“燙手山芋”倒硬是貼上來。
“總監,要不你讓小余代替我吧,他們是新人,就給他們一個鍛煉的機會,我這次還是不出面了,就做幕后吧。”我心內打著小鼓,惴惴地提議道。
張總監頗有意味的望向我,眼神里帶著點兒淺笑:“嗯,這也好,小余和馬璐,你們倆都要聽見月的指揮,整個訪談板塊的負責人,我已確定了何見月。”
懵了,怎么躲都躲不掉???
一想到可能會看見徐希遠,心里便很不舒坦。我不由得想起在火車站與他的偶遇,他嘲諷的笑意與釋然,因憤怒而急促起伏的胸膛,還有冰冷徹骨的眼神,淡然的語氣音調,仿佛一塊巨石,生生地堵在我的胸口,無法呼吸。
第二天上午,我平靜地交代小余與馬璐在與徐大設計師洽談的過程中應該注意的問題,譬如首先應該怎么說,如何介紹我們公司的實力和優勢,假使參加訪談,他會獲得怎樣的回報和知名度,以及如果洽談成功,具體的訪談時間安排要如何制定,訪談內容的協商和禁忌點等。馬璐一臉的高興,聽得也格外認真,半小時后,因為昨晚已然預約,兩人便出發前往徐大設計師居住的酒店進行嗟商。
下午3點,他們兩人便帶著一臉沮喪之色回到了公司,我預感情況定是不妙,沒準談崩了。一問,果然。
這樣的結果,我不是沒有預料到。憑我對徐希遠的了解,他并不是個喜歡拋頭露面的人,雖然當年的他確實陽光燦爛得逼人,單純開朗,還孩子氣十足,但也很有原則,不喜歡做的事絕對不做,倔得很,固執得很。
我曾經打趣他,你看起來開朗活潑,怎么還不喜歡人多拋頭露面了。
當時他同樣回了一句玩笑話,沒辦法,人長得太難看啊,不想讓人吃不下飯呀。
聽完這句話,我笑得嘴巴都合不攏,輕輕用手擂著他的背,嗔道,你就是個丑八怪,我真是瞎了眼!
沒想到,希遠卻只是定定地轉過頭笑望著我,輕輕道,我是真的不習慣,也不喜歡啊,你別捶我了,骨頭要散架了!你以后可就得照顧殘疾人!
誰要照顧你!你想的美???心里甜得像密一樣的我,霎時羞紅了臉。
“不要沮喪,這也不能全怪你們。”我只好一邊安慰著小余和馬璐,一邊心中著急不已,如果請不到人,那就麻煩了。
“長得那么英俊一人,怎么就不喜歡做訪談了???”歪著腦袋的馬璐還在百思不得其解,也許她永遠不會想通“執拗”一詞的復雜程度。
“其實,剛開始還談得好好的,我們倆可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把我們公司做足了宣傳,可徐設計師硬是沒什么反應,說什么此次回國,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讓我們再找其他更優秀的人。哎???這世上最難打交道的恐怕就是‘低調’的人!”心情郁悶的小余也忍不住,一陣大倒苦水,一堆的不理解。
我無奈的看著他倆,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只好安慰道:“沒關系,我們還有一周時間,再好好想想其他的人選也不遲。”
其實,其他人選根本就沒有,時間也來不及,既然人家不答應,試著換個宣傳方案也不是沒有可能呀。我坐在辦公桌前,準備構思新的方案,希望能有好的靈感來襲,待會和總監澄明失敗的洽談之時,沒準可以提一提新建議。
正在絞盡腦汁之間,馬璐突然飛奔而來,“何姐,好消息!好消息!徐設計師答應了!他答應接受訪談了!”
一個吃驚,我嚇得一個哆嗦,徐希遠居然肯答應訪談?
“真的?”我皺眉,滿臉寫著問號。
“是呀!剛剛他讓助理來的電話,說徐設計師仔細想了想,決定接受我們公司的訪談活動!”馬璐眉飛色舞,說得不緊不慢。
我還能說什么呢?既然人家答應了,我不是應該歡欣鼓舞嗎?
接下來的兩天,我一直在設計此次訪談的提綱。因為是第一次做訪談提綱,我不得不做個“人生挖掘者”,對被訪談人的生平、經歷、生活等情況大力充電、咀嚼吸收。
徐希遠,20歲母親發生車禍去世,舉家遷往法國,修讀服裝設計專業,24歲被凱瑟琳服裝設計公司聘用,才華橫溢,思維敏捷,28歲被升為設計總監,目前正回國對服裝行業進行低調訪問。
生硬的,毫無感情的文字,在電腦屏幕閃爍,刺得人睜不開眼。我很快的關閉掉所有關于他的網頁,無力的攤在椅背上,閉目沉思回想。
太單薄了,我們之間空白的8年時光,難道就只有這么幾行沒有生命力的語言來概括殆盡?8年里,他到底是如何過來的,每一天都過得好嗎?
我很想問,但沒有勇氣。
星期五的晚上,和總監交流了一下自己設計的訪談提綱,并商討了一下周末圣誕的具體安排事宜,不知不覺已經9點了。公司里的人已經走得所剩無幾,只有我和宣傳部其他一個男同事還沒離開。
我和那位男同事一同離開公司,因為晚上沒吃飯,肚子有點餓,于是我順便提議到到公司附近一燒烤店吃宵夜。從燒烤店出來,已經是10點鐘,路上行人稀少,厚重的寒氣直侵入大衣,燎割著每一寸肌膚。
我冷得一個激靈,剛才在店內和身邊的那個男同事一陣調侃,心情很是暢快,便打趣道:“這么冷的天,還是穿得像個包子比較靠譜。”
那位男同事一陣哈哈大笑,我們倆站在冷風凄凄的深夜馬路邊,有一陣沒一陣的說些無傷大雅的俏皮話逗樂,消磨等出租車的空閑時間。
沒過一會兒,一輛出租車便停在了我們的面前,那位男同事堅持要先送我回家,也坐了進來。我一向不喜歡和別人拉拉扯扯一些人際交往中的禮儀和原則問題,也根本爭不贏別人,所以每次與人出去吃飯時,最怕付賬的時候,搶來搶去的場景,頭很大。人總是會把很簡單的東西弄得異常復雜,仿佛這樣才有意思,有味兒,可惜我永遠適應不了,也學不會。因此,對于男同事的好意堅持,我基本沒置一詞。
就在我轉身微笑著與身邊的男同事繼續剛才的打趣逗樂之時,卻無意間瞥見不遠處陰暗的樹蔭之下仿似站著一個人,高瘦的輪廓,面目已然看不清晰,只是那一雙冷冷的眼神分外清晰,如一把劍直射過來。
我驀地一陣心驚,想再仔細看清晰一些,此時車子卻已經啟動,很快離開了。
那樣冰冷的眼神,到底是誰?他是在窺視我嗎?
圣誕當天,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陣融融的暖意之中,街上歡笑聲不斷,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難言的幸福之色。商定好的訪談時間是在我們公司旁邊的大型商務廣場內進行,早在兩天前,整個廣場就已經被裝飾一新,閃閃發光的圣誕樹,五顏六色的氣球,精心搭制的訪談錄音棚,一切都準備就緒。
本來總監想讓我作為主持人,但為了不與徐希遠相見,我很“孔融讓梨”的回絕了,表示自己只想做做訪談的后續工作。
訪談在下午6點進行,此時是人流活動最活躍的時刻。天氣預報說今天夜間會下雪,倒顯得白天的溫度不是那么低。從下午3點開始,我就在廣場上指揮相關人員對裝飾進行更細的優化,做好應急措施的準備工作以及協調各部門的工作側重點。
好不容易布置妥當,口竟有些渴。于是,我徑直走到廣場一角的飲品處,買了一杯香濃的熱咖啡。正當我一個轉身離去,將咖啡送往嘴邊之時,遠遠就看見一個人的身影正朝我這邊走來。
我怎么忘了,他一定會提前過來!
含在嘴中的咖啡似乎比平時要更苦澀,澀得我只想立馬吐出來。我像個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那個正走向我的高大人形。
他一眼也沒有看我,眼光散漫,似乎什么也沒看,大步跨過我的身邊,停住。
“一杯咖啡,不加糖。”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
30秒過后,同樣的身影從后面原路返回,一言不發。
他裝作不認識我?不對!好像是我,說過就當我們不認識的話吧???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