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小狗

　　小狗來我家時，是在夏天。

　　那天，回家后，見院里蹲一毛茸茸的小狗，瞅其模樣，憨態可愛。大約剛來，有點陌生吧。身子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遠遠望去，像一大黑線團。我喜愛它，首先是它模樣端正，一點不兇，很誠實的。其次，是它的頭較大，有些像猩猩。原以為它不好喂養，不知喝不喝奶粉？正想著時，它徑直跑到食盆前，大口地吮吸了。過不了幾分鐘，又將嘴伸入盆中，滋滋地舔食了。這狗的吃性真好，另一面又覺這狗有些貪食的。兩三天后，它的吃食有了定量，不再那么狂吃了。娘說：這狗先前肯定餓壞了。果然，一問送狗人，好幾天沒人喂它了，怪不得連涼水也喝得津津有問。這狗不挑食，隨你扔什么食物，都吃得有滋有味，吃完后，還不忘用舌頭再舔幾下。

　　每當我坐下來時，小狗就會臥在我身旁，不時舔我的腳。我逗它，它立馬圍著我轉個不停，開始往我身上蹭。假若我不理它，它便靠在我的腿或腳上，安靜地躺著。而當我吃飯時，它便蹲在旁邊，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瞅著我，口水都下來了。只要掉下一飯粒，它馬上躥來，呼地吸了。它走路時，常是嘴離地很近，一邊走一邊聞，似乎地上有什么好吃的。無事時，它像馬似地在院里狂奔，或者去和老狗戲耍。每當它們廝打在一起，我很怕老狗咬傷它。趕緊將它們分開。我剛走，它又跑到老狗跟前，汪汪地挑逗了。這一次，它忽遠忽近，老狗抓它不著，蹦了好高，無奈繩索扣在脖子上，只能汪汪地對應了。一般情況下，它不敢靠近老狗，除非老狗吃完了，伸了腿展腰，它才敢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下老狗，確信老狗不理它，飛快地跑到食盆前，舔了個干凈。有一段時間，它正吃著，卻忽地跑了出去，卻是看老狗還吃不吃。這狗好精明，倘若兩個食盆，一多一少，它會吃多的。吃完了自己的，還想吃老狗的。

　　這狗通人性，比如叫它，它馬上不知從哪兒鉆了出來。心煩時，喊它出去，它極不情愿地向外走。過不了多長時間，便又跑到找身邊來了。大多時它是呆在外面的，大約它也知道它是只狗，所以屋里不是它呆的地方，只在吃飯時，會跑了來，它的耳朵很靈，常常是碗勺剛響，它已經進來了。而一旦屋外有什么動靜，它汪汪地叫著跑出去了。我常想：如果它不叫喚，不會看門，應該不會討人喜歡的。

　　有天沒見著它，叫它也沒動靜。我一下慌了：它是不是丟了？四下里找，終于在柴房里，見到了它。我剛一進來，它搖搖晃晃地想站起來，卻還是動不了。把美食放在它嘴邊，它無力地睜開眼，用鼻子聞了兩下，仍舊蜷縮了身子，橫身臥了。娘摸了摸它鼻子，說：干的，不濕潤，可能感冒了。打了幾針后，它終于走動了，只是身子瘦骨鄰恂，不像樣子。幾天后，它歡實了。有時，它在院里，轉著圈子，去咬自己的尾巴。我后來發現：狗見了主人，都會搖尾巴。大約尾巴搖動得多，這狗就一定特健康吧。

　　我喜歡這狗，還因為它犯了錯，知道它錯了。只要它干了壞事〈偷吃糧食〉，常會耷拉著頭，不敢到我面前來。無論怎樣喊，它總是遠遠地躲著。而我稍不注意，它已跑得無影無蹤，好半天都不露面。直到吃飯時，才悄悄探出頭來，確信外面沒有人，迅速地吃完，不聲不響地走開。

　　如此可愛的小狗兒，怎會不討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