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曾經年少

　　一九八八年發生過什么大事，沒印象了，只知十三歲少年那一年剛上初中。

　　學校離家三四里路，但學校沒有宿舍。于是天天早上，叫了伙伴，背了饃饃，一路蹦跳著上學。先跑步，接著晨讀，好不容易熬完早課，不等鈴響完，學生們己蜂擁而出，直奔灶房，很怕熱在木籠上的饃饃被人拿走。有幾次真的沒了。悶悶不樂地返回教室，掏出留作午飯的另一個饃，吃一半，留一半中午吃。但傍晚回家時需勒緊褲帶，否則真難邁腳。后來從家走時，便多拿一塊饃。娘見了，很高興，逢人就說：我家娃長大了，一頓能吃一個半饃了。其實，學生們都在自己的座位上，一手執饃，一手嚼家里帶來的咸菜，吃兩下就喝口水，實在苦，又灰濁，還不沸騰，一般不敢多喝，很怕拉肚子。

　　他的學習初一初二，并不好。即使這樣，年終評三好學生，連續蟬聯兩屆。然而心里很不安，覺得自己不夠格，仿佛偷來的。他的成績與第一名張同學差一百分。起初走在校園老不敢抬頭，回家后看墻上的獎狀，看娘的神情，心里又踏實了。現在想來，娘能供他上高中，功勞肯定是那兩張獎狀了。初三那年，第一名轉學了，卻有大量復習生涌入，他漸漸難以支撐，直到坐到最后一桌，最終安于現狀了。上課時不再認真聽講，作業也不寫了。老師們并不責怪，只在數學課上，他常提心吊膽。王富山老師總要提問他數學定理，他肯定答不出。王老師便吼他上得堂來，怒氣沖沖地說：答不上來還睡覺，來和黑板親個嘴罷。說著話時，早抓了他的頭發，再往后一推，咣咣就是兩下。頭發掉了不少，腦后起了大疙瘩，生疼生疼的。為不再受難，只好提前將定理將定理背熟，得以度過這學年。

　　他不愛說話，平時愛寫寫畫畫。好象是初一吧，語文老師在課堂上問他：章英，那首詩是你抄的吧？他說：不是。老師徑直走下來，朝他就是兩嘴巴：小小年紀就騙人了，我都寫不出來呢。這一下，反倒引得課下有兩位女生索要他的詩句。第二天課上，老師又叫了起來：這是一首愛情詩，你小子學壞了。末了，甩了一句：LHSJM。班上的男生笑得前仰后俯，女生早已羞紅了臉。自此，他小心翼翼地胡寫亂涂，整日惶惶不安。但他越來越看不慣學校里發生的任何一件事。尤其是剛來的男老師，竟然在校園里和女朋友親嘴。

　　他在初中極少與女生說話。那時，學校為避免男生坐一桌，擾亂課堂秩序，讓男女生坐一桌。他的同桌叫王艷榮吧？他們沒說過話，有時他要出去，那女生便自覺站起。誰也不看誰，低著頭看書。然而，有一部分男生因了就近，漸漸談起了戀愛。Z同學和L同學是其中最著名的才子佳人。Z同學就是老考第二名的那位，L同學長得水靈秀氣，好多男生艷慕她。到后來，好多人追她。Z同學氣憤地大嚷：朋友之妻不可欺。沒人理他，于是和某男生打了起來，頭破血流。Z同學的紅鼻子爺爺在灶房做飯，硬將他鎖于小房里忓悔了兩天，直到他堅決地寫了保證書：來年定考個學堂，否則，非告訴他父親不可，皮肉之苦是要受的，可能從此離學。他父親來過一趟學校，其實是找他爺爺要錢的。班主任對他父親說：汝子尚小，非管教不成材也。他父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嚇得他后退了數十步。他后來果然發憤讀書，聽說現是工程師，留在了太原。那位女同學那時考了趙曲高中，不知現在的情況。

　　那個時期，他很憂郁，亦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