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82年上的小學。村子小,只有1至4年級還有幼兒班,五年級到鄰村上,每班五、六個同學,男多女少,有的班一個女生也沒有。一、三年級一教室,二、四年級一教室,幼兒班單獨教室。我不知兩年級呆一個教室,上課受不受影響。總之,在我的耳聞里,還沒土生土長的大學生,縣志里記載的江西農大教授章克昌是在遼寧本溪長大的。他的父親章云龍當過本溪市長,他的爺爺章立業曾任襄汾副縣長,但他的爺爺六十年代初期就去世了。聽我娘講,縣長大人遺體運回本村時,每天黃吉普車不斷,前所未有。后來遇一古董商,他說:縣長收藏的名人字畫、線裝書籍全被他收走了。前兩年,還有小偷跳進縣長破舊的故居,據他遠房一家子說:少了祖先桌上供奉的祖先畫像,其實故居也只剩祖先的畫像了。該拿的鄉下親戚全拿了,墻上的釘子也拔走了。自活了106歲的縣長夫人過世后,后輩幾乎不回來。都在外面長大,只知祖籍是新民村,然而無親無故無掛念,索興不回來。章克昌教授回來過一趟,也有五六年了,頭發稀稀拉拉,七十多了。原計劃將父親的骨灰埋入祖墳,看到故居墻倒房塌,掉了幾滴淚,在祖墳上燒了一柱香,再沒有回來過。
我上學時,縣長夫人已過世了。恍恍惚惚記得是個瘦瘦弱弱的老太婆。除此,就是聽娘說,縣長夫人每頓吃一根人參,他當市長的兒子郵回的。“人參那時可是稀罕貨。”娘一說起人參,眼就發直了。我便問娘關于縣長夫人的更多情況,娘說是很和氣的,常是笑嘻嘻的。
上學第一天,發了語文、數學兩本書。第一節課怎么上的,記不完整了。好象在黑板上寫過一個a,張口讀了好幾遍,叫我們跟著喊。幼兒班、一年級的書都是一樣的。我記得語文第一冊第一課是:春天來了。我在幼兒班一直呆了三年,老師說每年級最多不能超過六人,到第三年時還沒名額,好在一年級有一學生寫考卷,只會寫0,臨到年終考試,老師一大膽,讓我參加考試,而我竟也爭氣,不但會1、2、3、4、5、6,還會寫壹、貳、肆、伍、陸,于是下學年,我直接升入二年級。
然而我是很膽小的人,在教室里坐著,忽然就憋不住了,臉通紅,卻不敢說,只好用手捏住,終于捱到下課了,趕緊就上廁所,不想卻走錯了。待返回男廁所,褲繩怎么解都不開,尿了一褲子,走到校園里,尿點延續了一路。坐在教室里,暖干了褲子,下課鈴也響了。當我回到家時,娘和一個女人已相互撕了頭發扭打在了一起。原來女生廁所還蹲有一女生,那女生當時就跑回家告訴她媽,說我耍流氓。我爸接著出來了,她爸也出現了。兩個男人站了一會兒,忽然全脫了褲子,以示自身的清白。在眾人的勸解下,各回各家。兩家不久重歸于好。但我同那女孩后來再沒說過話。她嫁人時,我站在一旁,遠遠地望著嬌羞的她,覺得她對象若不是在公安機關上班,她一定會看不上他的。
大約上到三年級時,班上來了一個白胖胖的男孩。一個人蹲在墻角,問他什么都不說。到第二天終于開口了,說他是桃園人。漸漸得知他在城里學校呆過。是本村某某收養的兒子。某某在太原工作,他被放在了奶奶身邊。我在路上見過他好多次,老以為他是某某家親戚,想不到上學后竟成了同學。但他不同大家一起玩耍,有一天一個男生翻看他新新的書包,他一急,大喊:“鄉巴佬!”那男生很生氣,旁邊的男生也生氣了,幾個男生一下將他掀倒在地,痛打了一頓。他哭著跑出了學校,再沒來上課。幾天后,聽說被他父親帶回太原了。我十二歲時,聽說他逃學了,一分錢也沒拿就流浪了。后來接到浱出所通知,才知他沒有回鄉下老家,在大街上乞討。接回去后呆在學校沒幾天,他又逃學了。他父親在某省找到他時,他正在小飯館當伙計。他父親本不想要他了,他受了這一番磨難,發誓一定好好學習,他父親一咬牙:再給他一次機會。聽說他果真刻苦用功了。待到我回鄉務農了,他已考上了大學。前段時間,在襄汾吧見有章圓圓的留言,發了信息過去。他說他在臺灣考察,女兒去年剛出生。我們聊了一會兒,沒有視頻。他離開村子時大約十歲,此后我們一直未見面。想不到他久經大場面,還記得我,這令我非常感動。我問他對村子有印象嗎?他說:“咋能沒記憶,很想回一趟。咳,還是不回的好,兒時的記憶與現實會有太大的變化,還是在記憶里找尋童年的摯真與溫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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