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年輕真好

禮拜六放學的路上，常會遇見一個女孩，穿著粉紅的裙子，奮力地騎車，行駛在他的前面。那時鄉下還不流行穿裙子。

每每禮拜六回家，他總盼望遇到那個女孩，穿著粉紅的裙子，奮力地騎車，行駛在他的前面。遇到了，他會非常高興。見不到，他會極度失落。有時，他會坐在路旁，睜大眼，一動不動地望著。狹窄的路上，偶爾駛過一輛農用車，掀起撲天蓋地的灰塵，再見不到一個人影。

“這次一定要問問她是個哪個學校的？”他不緊不慢地行駛在她不遠不近的身后，一次又一次地給自己鼓勇氣。這天，她穿了一件潔白的連衣裙，他想告訴她穿這件連衣裙最最美。

可是，他沒有勇氣。

他慢悠悠地緊跟在她身后，她騎快，他也騎快；她騎慢，他也騎慢。他感覺心突突地跳得厲害。

微風起了，她的裙子隨風飄擺，她不時用一只手拽弄裙角。她的手有點抖，他的心慌亂的很。

可是，他還是沒有勇氣。

這時，她忽然回頭沖他笑，他趕緊將臉轉過去。待他回過頭，她已推開路邊一木門，進去了。

他的心空落落的。

從下一個禮拜六起，他不再盼著與她遇上。他不想再受折磨。

他發憤圖強，終于考上了理想的大學。

多年以后，在老鄉會上，他又碰上了她。

那個背影還是那么熟悉，雖然略顯臃腫。

“你好！”他問。

“噢。”她回過頭來。

他心中“啊”了一下，聲音很小很小，幸好她沒聽見，但他一點也不拘緊了。

“我記得你。”她說。

“是嗎？”他詫異。

“我十分感謝你。”

“為啥？”

“那些日子，一個人往家趕，我真的很害怕，但必須故作鎮定。”

“那條路太荒了。”

他們大笑起來：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