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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歲月  文/庸俗草民

第一十七章    我的童年與牛

五歲時,我家終于養了一頭黃牛,娘早想養一頭黃牛了。

我的記憶是模糊的。我有記憶是幾歲,現在是不能確定的。安徽小崗村實行聯產承包制大約是1978年吧,歷史教科書上有,好象是這一年。不管怎樣,憑著記憶,推斷我們這兒分田到人,也許在82、83年吧。我所能記起的村東曾有一排低矮的草屋。那地方荒草雜生,狗尾巴草都長半人高。那院子東邊是長得非常高非常高的槐樹,幾乎要接近天了。據老人們講,樹都是爭著生長的,只要附近有幾棵樹,這幾棵樹就長得很快。小時候沒想過這問題,長大了更沒想過這問題。但這地方太荒蕪了,加上歪歪欲倒的草屋,平時很少有人去。但每每到了春天,白白的槐花一大串一大串地掛在綠綠的槐葉中,不但醒目,而且清香撲鼻。大男娃子們常會拿了大鉤去鉤白白的槐花,據說槐花拌面蒸了,非常好吃,但我是沒這個福分的,因為大男娃子們太多,他們都還嫌少,怎么會有我這小不點的事。待大男娃子們每人用衣服裹了白白的槐花在懷,興高彩烈地走后,我才敢極快地跑到槐樹下撿他們沒拾完的白白的槐花吃,吃完了,咂咂嘴:好香。我的幾個小伙伴都有大哥二哥,但我只有大姐二姐,大姐二姐都很膽小,不但她們不去鉤白白的槐花,也不準我去看鉤槐花的男娃子們,不是怕我嘴饞,卻是怕那草屋倒了壓著我。她們大我六、七歲,經歷過1976年那場大地震的言論的鼎沸,但我只是偶爾聽人說起,很遙遠了,所以并不害怕,只想著快快長大,來年好鉤白白的槐花蒸面團,不想沒過多久那幾棵槐樹竟被砍倒了。原來這地方賣給某村民了。直到這時,我才知這里曾經是大隊的牲口圈。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這么狹小的地方怎么容得下幾十頭騾馬牛驢還有幾十輛膠皮車。當然,這想法都是長大了才想。想不明白的還有,那時的電影像《喜盈門》、《月亮彎的笑聲》在記憶里總是非常美好的,總覺現在的電影拍得太爛了,可是再來觀看那些經典影片,卻一點心情也沒有了,不知什么原因?

一個小孩子,小時候總是無憂無慮的。家里喂養了牛,其實是與我不相關的。娘常常在夜里起來好多次給牛倒麥草,只怕餓著牛。但早晨起來一看,滿槽的麥草壓根沒動,娘于是用手抓一把麥麩往草上一撒,又潑灑一點水,然后飛快地拿拌食棍,呼呼地攪動幾下。不攪動是不行的,牛吃了上面的麥麩,會剩下麥草的。娘說不能慣壞它,慣壞了吃肉都嫌不好。奇怪?見過狗吃肉,可沒聽說過牛吃肉,況且那時連人一年都難聞上肉腥味,真不知娘是不是罵我嫌每天的飯菜不香,覺得我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我一直想知道玉米面、小麥面拌了槐花蒸了吃是啥味?我以為大男娃子們拿來家去的槐花,肯定是蒸了面團吃的,至于是不是,沒問過。但我以為是。那時,誰家的小麥面極有限,大多時是啃窩頭,或者玉米面上撒點兒鹽做成方塊就是糖糕了。小時候,常見娘在糖糕上用筷子扎幾個窟窿,以為娘怎么做就該那么做,只圖美觀吧。很多年后說起糖糕來,才知扎幾個窟窿是為透氣,以節省柴火啊!但那時想吃白面只有逢年過節,能吃上玉米面、小麥面攪拌在一起的二面饃,就是富裕戶了。

那時的小孩子口袋里能有1個鋼镚兒,也是令人羨慕的,以為他的姥爺是尼克松似的。大人能給小孩子幾個鋼镚兒,一準是叫打醬油的。小孩子一手提了醬油瓶,一手捏緊了鋼镚兒,就往代銷店跑。“二狗子,回來!回來!”剛出門,大人又兇兇地把小孩子叫了回來。小孩子不知又做錯了什么事,畢恭畢敬地立在大人面前等著訓話。“沒事,把錢裝褲兜里保險。”大人檢查了好幾遍小孩子的褲兜,確定褲兜完好,吩咐將那幾個鋼镚兒放褲兜里。小孩子很聽話跑出去,大人仍大聲說:“一定要讓勺滿匙哦。”知道。”小孩子嘴上答應著,腳早生了風。到了代銷店,先要了一個糖塊含嘴里,完了少打一點醬油就是了。醬油打好了,慢吞吞地往回走,也不能時間太長,否則怕大人知道。糖塊一直含在嘴里慢慢品的,快到家了,終于“嘎嘣”咬碎,咽了肚里。若大人等急了,就站在院里,聽見了聲響,還以為是小孩子讓醬油瓶碰墻上了,很快地跑出院來:“怎么回事?”“很可能劉松又將碗掉地上了吧。”劉松是二楞子,經常摔碗,離這小孩子家不太遠。小孩子滿頭大汗地說著,大人相信了。

童年可寫得東西太多了。因為題目定下了,就寫牛吧。雖然喂牛與我們無關,但每天割兩回草是必須的,中午一趟,下午一趟。割回了草,鍘短了,青草和麥草一攪拌,牛吃得可歡了。但是棉花地邊的草是不能割的,怕濺上農藥;剛下過雨,有露水的草也是不能割的,怕牛肚子漲,實在想讓牛吃,必須甩掉露水,回家攤地上晾一晾,第二天一大早才鍘,方可大吉大利。有時青草多了,也不敢叫牛全吃青草,吃多了,會拉稀的。多余的青草在毒毒的太陽下一曬,曬干了,草房里一放,一冬不怕沒麥麩,小麥面又可磨得更多了。只要雨水足,青草是不少的,谷穗草、馬蹄草、扒地龍都易尋找,不一會兒就割一竹籃,割滿塞緊,兩胳膊輪番地替換,終于到家了,趕緊全掏出來,晾一晾,發了燒的青草,牛是不吃的。牛精著呢,別看不會說話。另外,老掉的狗尾巴草也是不能割的。娘說,老狗尾巴草的草籽,牛吃下去,生成的糞上到地里,來年會長好多狗尾巴草的。

我和兩個姐姐都割草。姐姐嫁人后,家中就只有我割了。有時嫌割草累,便放牛。但牛總是走得很慢,無論怎么拽,總是慢悠悠的。在路上拾一樹枝,在牛屁股上晃動著,牛以為要打它,就會走快。時間一長,牛見并不真打,又是慢悠悠地走。這一次,狠勁一打,牛竟也能跑起來了。到了地方,往地里立一鐵棍,再用磚砸砸,砸不動了,將僵繩系在上面,然后就找不遠處也放牛的其他小伙伴拉呱了。有一個小伙伴特能講故事,說什么都能吸引住人。有一回,說到某公子家的墻上的仙女走下畫來,就一直等著他講某公子和此仙女結果怎樣了。不知不覺天就暗了下來,一回頭,媽呀,牛不見了。我嚇得兩腿一軟,可怎么辦?四面八方地和幾個小伙伴找了好久,月亮也掛上天了,牛還是沒找到。小伙伴們都回家了。一個人獨望空曠的天欲哭無淚。晚風習習,不時有誰家的飯菜香撲鼻而來,但我只覺得很孤獨。遠遠地,我聽見娘在喊:“鍋兒,鍋兒――”聽見娘喊,縱使娘打死我也認了,我只想回家。“鍋兒,你怎么不回家呢?”走近了,才見娘的眼里滿是淚。“我,我……將牛丟了。”我只等著娘痛打一頓或大罵。“憨憨,牛早回去了。”“什么?”我一驚:聽說過狗能認準家門,狗是忠臣,從沒聽說過牛也認家門的。我大跑回家,果真在,見我回來了,停下吃草,“哞哞”地對我悠然地叫了兩聲。謝天謝地!牛真聰明,我好傻。

那時,家家戶戶最少喂一頭母牛,為耕地,更想讓母牛下牛崽,貼補家用。精明人算好時間,并不耽擱耕地。喂養得好,一年下一頭,喂上一年半載,便可賣五、六百元,頂一個好勞力干三個月。我家的牛崽是娘接生的。有時小牛順利產下,一覺醒來,已在院子來回走動了。但大多時,必須由娘掏拉拽,小心而謹慎地費上好大力,才能讓小牛落地。若是清冷大早,得在小牛身旁生一堆火,烤干小牛身上的羊水,小牛才不會哆哆嗦嗦,避免凍壞的。接下來的日子,娘便早晚為母牛熬米湯,要伺侯好母牛像孕婦一般。沒事時,娘常用笤帚掃得牛身上賊光溜滑,引得麻繩只能圍著母牛嗡嗡飛,而娘早拿蠅拍將麻繩趕到墻角,啪啪就打死了好幾個。“看這血。”娘且打且說。

我家的母牛下了不知幾頭牛崽后,日漸瘦骨嶙峋了,吃得也越來越少了。后來,梨地時,就是真打,也邁不動了。“老了。”娘說。牛齡是看牙齡的。但我們是不懂的。牛販子懂。這頭母牛來我家時已生過一小牛,娘見小牛不錯,一咬牙才買的。但是這頭牛老了,定有老死的那天。娘流了一次又一次的淚,終于請來了牛販子。“我這是頭好牛啊!”“知道,知道。”牛販子笑盈盈地答。老牛終于極不情愿地被牛販子拽著走,深陷的眼窩里噙著大大的淚,走出院才落下。娘別過了臉。

我的童年大多時光就是給牛割草,雖然鄭淵潔的童話很流行,但我沒看過。現在我家不喂牛也近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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