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叔叔的病

我其實并沒有親叔叔，父親是獨子。

我其實并不想叫他叔叔，但娘要我喊他叔叔，我只有喊了。

他其實是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我剛開始喊他叔叔時，他在我們縣的一個中學教學。等我升入初中時，他已調入外省當領導了。雖然娘幻想我的中學能得到他照料的美夢破滅了，但娘更加佩服他，并要我向他學習。我向他學什么呢？想了好半天，我忽然就想起，我叔叔的文章寫得不錯的。正因為叔叔的文章頗受人歡迎，誰也想不到他竟會步入仕途。至于叔叔當什么官，誰也不知道，因為叔叔從不告訴他人，而且他一做官，時常就會生病，這消息是叔叔的娘說出來的。

但我有一回在電視上看見叔叔在講話，紅光滿面的，想不通叔叔為什么會生病？

我讀完高中后，娘曾想領我去外省見一見我的叔叔。娘以為，叔叔只要當官，我就是掃馬路也是光彩的。只要叔叔忍心讓我掃馬路，如果我不去掃馬路，娘說她會去掃，只要我能有出息，而掃馬路只是一個過渡，叔叔這個面子還是該給的。

我和娘便去不太遠的鄰村去問叔叔在外省的地址。但一進叔叔鄉下的老家，卻見曾經紅光滿面的叔叔躺在土炕上，大口地喘著氣。我上前輕輕喊了幾聲，他的眼并未睜開，喘息地更厲害了。

臨走時，叔叔的娘擦著紅腫紅腫的眼低聲說，叔叔離職好幾年了，還是夫妻的嬸娘也離開叔叔好幾年了，叔叔這回病得不輕。

我們回家后沒幾天，叔叔就死了。埋葬時，聽說嬸娘沒回來，叔叔的孩子也沒回來。我本來是要參加叔叔的葬禮的，但我一回來，就病了，沒有來頭的病，不過我的病一好，娘再也不一句你叔叔怎啦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