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和她的故事

　　他和她是同學。

　　二十二歲那年，他不顧父母的反對，他娶了她。

　　其時正是毛澤東時代，靠掙工分過日子。

　　她的成份不好，是富農，而且腳有點跛，因此掙得工分很少。

　　婆婆不喜歡她，百般刁難。但他對她很維護，小夫妻倆感情不錯。

　　 /

　　那年她生了個女孩，婆婆更是不喜。

　　孩子三個月大，她就下田插秧。

　　出工回來，婆婆竟沒煮她的早飯，一個人在吃。

　　她拿了個鼎罐自己煮。

　　當飯開時，婆婆突然往里倒了一勺柴灰。

　　她什么也沒吃就又跟著同伴出工去了。中飯是兜里裝的幾個紅薯，那時出工是不回家吃中飯的。

　　她不敢對他講。

　　第二天，婆婆又故伎重演。

　　第三天，仍是如此。

　　當大伙又蹲在田埂上吃中飯時，隊長問她；“你怎么又沒帶飯？”

　　她突然汪汪大哭......

　　那一頓，是每人分一口飯給她吃的。

　　 /

　　她想過離婚，但很猶豫。

　　娘家人卻很堅決，并且要她不帶上孩子。

　　一個帶孩子的女人誰要？

　　她撇不下孩子。他也舍不得她。

　　但她還是里離了婚。

　　他無言。

　　 /

　　她另嫁了人。他也重新組織了家庭。

　　他倆避免碰到。

　　他倆從未見面。

　　 /

　　好多年后，他們共同的女兒也大了，也嫁了人，也添了孩子。

　　她去給外孫做滿月。

　　他也去給外孫做滿月。

　　她先到。

　　他后到。

　　還未到家門口他就知道她也來了。

　　他撂下東西就走。

　　她追到河邊。

　　他在等渡。

　　天很冷，下著雪。她遞給他一幅十一個指頭的手套。

　　他的左手有六根指頭。

　　他很感動，發了好一頓呆。

　　她轉身離開，漸行漸遠。

　　待他回過頭來，想喊住她，追上她時，擺渡的人已把船撐過來停在了他面前。

　　他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