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是同學(xué)。

　　二十二歲那年，他不顧父母的反對(duì)，他娶了她。

　　其時(shí)正是毛澤東時(shí)代，靠掙工分過日子。

　　她的成份不好，是富農(nóng)，而且腳有點(diǎn)跛，因此掙得工分很少。

　　婆婆不喜歡她，百般刁難。但他對(duì)她很維護(hù)，小夫妻倆感情不錯(cu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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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她生了個(gè)女孩，婆婆更是不喜。

　　孩子三個(gè)月大，她就下田插秧。

　　出工回來，婆婆竟沒煮她的早飯，一個(gè)人在吃。

　　她拿了個(gè)鼎罐自己煮。

　　當(dāng)飯開時(shí)，婆婆突然往里倒了一勺柴灰。

　　她什么也沒吃就又跟著同伴出工去了。中飯是兜里裝的幾個(gè)紅薯，那時(shí)出工是不回家吃中飯的。

　　她不敢對(duì)他講。

　　第二天，婆婆又故伎重演。

　　第三天，仍是如此。

　　當(dāng)大伙又蹲在田埂上吃中飯時(shí)，隊(duì)長問她；“你怎么又沒帶飯？”

　　她突然汪汪大哭......

　　那一頓，是每人分一口飯給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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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過離婚，但很猶豫。

　　娘家人卻很堅(jiān)決，并且要她不帶上孩子。

　　一個(gè)帶孩子的女人誰要？

　　她撇不下孩子。他也舍不得她。

　　但她還是里離了婚。

　　他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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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另嫁了人。他也重新組織了家庭。

　　他倆避免碰到。

　　他倆從未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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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年后，他們共同的女兒也大了，也嫁了人，也添了孩子。

　　她去給外孫做滿月。

　　他也去給外孫做滿月。

　　她先到。

　　他后到。

　　還未到家門口他就知道她也來了。

　　他撂下東西就走。

　　她追到河邊。

　　他在等渡。

　　天很冷，下著雪。她遞給他一幅十一個(gè)指頭的手套。

　　他的左手有六根指頭。

　　他很感動(dòng)，發(fā)了好一頓呆。

　　她轉(zhuǎn)身離開，漸行漸遠(yuǎn)。

　　待他回過頭來，想喊住她，追上她時(shí)，擺渡的人已把船撐過來停在了他面前。

　　他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