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懷念志摩 （外一篇）

　　徐志摩原名章垿，浙江海寧人，應(yīng)是我章門老前輩。

　　可嘆世人只知詩人徐志摩，竟不知情圣章垿，怨哉。

　　志摩36載的短載年華，譜寫的華章何其凄美。他的英年早逝，無疑是中國文壇的巨大損失。

　　志摩的照像，頭大臉長，另一大學(xué)者章太炎也是此模樣，水土原因吧。性情平和的周作人說：“他不與人生氣，卻又至真，大喜時曠世里顛狂，悲時驚天動地。”性格優(yōu)柔，脾氣古怪，心地善良，浪漫天真大約就是其本性吧。他才華橫溢，卻也風(fēng)流倜儻，不畏世俗，不顧家風(fēng)綱常，瘋狂追愛，在當(dāng)時社會，有此膽量者還有誰？文壇泰斗魯迅先生敢在紙上撒尿，也不敢公開戀情。志摩實在是一個樸實簡單的人，若不是經(jīng)多見廣仍不世故，處境可想可知。

　　志摩的三段戀情是為后人常提起的。與第一個妻子張幼儀是包辦婚姻，只是盡孝心；與林徽因是感情糾葛，卻是在超脫；與第二任妻子陸小曼是曠世婚戀，更是尋解脫。志摩也算英俊人士，儒雅飄逸，學(xué)識淵博，身邊不乏美女，但他絕不是輕浮魯莽之人，盡管有時也沖動，與國與民皆無害，只是一個文弱書生的最率真的一面。正如他所喊：“我將于茫茫人海中覓我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他相信世上是有真愛的，不得真愛誓不罷休。他活在世俗社會里，更追尋精神享受，境界太高了！可是多情的他太不理智，按說張幼儀不算天香國美，也是精明人士。她愿為志摩打胎，可謂仁慈至愛。何況離婚后，身為中國女子銀行副總經(jīng)理的她一再接濟志摩，死后為志摩立碑，兒子成家后才安排個人的生活，這是一個多么賢惠識大體的女人！但是志摩不知趣，想找一個有共同愛好共同話語的女人，這就是林徽因。志摩看重女人的美貌，更注重女人的才氣與氣質(zhì)。因為得不到，熱情不減。這個期間，志摩的《偶然》、《再別康橋》、《我不知道風(fēng)是在哪一個方向吹》大多情深意切的詩，都是寫給林徽因的。他是追求完美的，但他太愛幻想了。在他的眼里，林徽因是極品。志摩愛徽因已經(jīng)無法自拔，唯借詩來抒發(fā)心中的真愛。志摩的意氣用事，孩子氣十足，愛徽因己經(jīng)瘋狂。志摩知徽因不是俗女人，卻忘了她也食人間煙火，交流情感，不一定要做夫妻，做知己更自由也。或許愛徽因愛得太深，有點變態(tài)了。志摩與陸小曼的結(jié)合，完全是錯誤的決定。陸小曼只是林徽因的替代品，志摩此時偏重的是激情。他完全昏睡了頭，不管倆人的身份、性格、生活方式諸多方面，只看重了陸小曼的美貌以及才氣，更有風(fēng)情萬種。女人娶來是料家的，不是當(dāng)小姐來養(yǎng)的，尤其是搞文學(xué)的人，需要一個安靜的家，更需要的是一個支持自己的溫柔賢惠的妻，而不是時尚的女人，時尚的女人多為自己活。時尚的女人，對于志摩來說，只適宜做情人。志摩愛錯了人，婚姻必定是失敗的。志摩必定懊恨不已，更加想念林徽因。林徽因永遠是志摩的最愛，誰也替代不了。盡管死前已有征兆，志摩毅然絕然地前去聽林徽因的報告，全不顧有大霧只做唯一乘客，甘愿殞命，悲哉！

　　關(guān)于林徽因，我一直以為她圓滑世故。近來讀了她的《別丟掉》、《悼志摩》，才知是我的偏見。她對志摩其實一直深愛著，正如她所寫：“志摩，你這最后的解脫未始不是幸福，不是聰明，我當(dāng)羨慕你才是。”因為她是很傳統(tǒng)的女人，行為必然謹慎，并不想叫人說三道四。志摩死后，林徽因費盡周折，藏了志摩關(guān)于她倆的《康橋日記》，只證明她是多么本份的人。她無疑是冷靜而理智的，知道怎么做對自己有利。可她太有點自私，毀了那么重要的資料，多么叫人扼腕痛惜！

　　感謝林徽因，沒有她，就沒有愛情詩人徐志摩。

　　志摩，你輕輕地去吧。你淡淡的愁，凄清的愛，留下罷！

　　小姑娘

　　認識小姑娘很偶然。

　　那個時候，我在襄汾擺書攤，生意不太好，天又冷，來襄汾后便寄居一晚在劉叔家。劉叔是個和善的老頭兒，一個人生活，一兒一女讀中學(xué)，兩禮拜回一次家。我出攤是在周六、周日這兩天，認識小姑娘應(yīng)是某禮拜六的傍晩吧。那天，收了攤，上得樓來，卻見一小姑娘蹲在沙發(fā)旁吃方便面。劉叔笑笑說：女兒的同學(xué)。小姑娘趕緊挪地方讓我坐，并說：叔，你吃了沒？這是個非常懂禮貌的小姑娘，初次見面，我對她的印像很好。

　　然而，我對九零后，看不慣。這些孩子大多是獨生子，嬌生慣養(yǎng)的，絕對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花錢大手大腳，看看她們另類的扮相，覺得這一代的孩子太享福了，壓根兒不知勞動的艱辛。遇到小姑娘后，憑直覺，認定她肯定是個懂事的好姑娘。聽劉叔說：她家在吉縣。看她穿戴極樸素，好象是舊衣裳。

　　小姑娘在襄輝中學(xué)讀高二。她曾對我說：常去老師家彈鋼琴。我并沒不以為然，倒覺她的老師是和藹之人。老師家在集貿(mào)城這邊，學(xué)校離這邊有三四里路。每次我來擺攤，小姑娘去老師家彈鋼琴前，都要到我攤前站一會兒。每次見到她時，她都是氣喘吁吁的，想來為了節(jié)省一塊錢的環(huán)城車費，她應(yīng)該是小跑著過來的。而她對于我，應(yīng)該是印象不壞，歸根結(jié)底，我見到她，總要講很多做人的道理，竊以為她不懂。到底是顯示我的博學(xué)，以獲取她的好感，但她聽得忒認真，便堅定了我的信心。我只以為她一名普通的高中生，學(xué)習(xí)也不怎樣，否則不會這么虔誠。

　　小姑娘文文靜靜，想來學(xué)習(xí)也用功，應(yīng)該也想考個好大學(xué)吧，否則不會大老遠來襄汾讀書。她是謙遜的，可是，似乎并不謙虛。有一次，我問她‘騎摩托飛黃河小伙朱朝輝’的情況，她冷冷地說：那瘋子，早死了。我又問死因，她不屑一顧地答道：喝酒喝死的。她從未有過如此態(tài)度。我想，大約她想成名卻未有名，心里有氣罷。好在后來，她的態(tài)度一直很好，我便覺她還是非常的誠懇。小姑娘嘛，還能沒個性子。

　　與小姑娘的深交，應(yīng)是我讓她看了我胡寫的文字。看得出來，她對我有了祟拜的神情。她很認真地看，突然笑嘻嘻地地：“叔，好真實。我還沒這么用功過，像看書似的。”看得出，她看得相當(dāng)吃力。一問，她說近視眼。倘若不問她，應(yīng)該不會告訴我的。不管怎樣，她能夠讀我的文字，愿與我交流，我自當(dāng)珍惜。想來和一個陌生人交流，只講幾句話，而能打動她的心扉，比如借助文字的魅力，深深地吸引她，這說明她是很喜歡文學(xué)的。我曾問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君住長江尾，我住什么地。后面接啥？”不想她連想都沒想，一下就說出來了。然而，她說她并不愛文學(xué)。這話應(yīng)該是真的，因為她多次來我書攤，并未將眼停在書上，也從不提看書的話。我想她真的沒有一點特長。這下，我自然高興的。像我這般愚迂之人，書沒讀過幾本，偏愛在不看書的人面前吹詡，以為不這樣，人家就不曉得地球在轉(zhuǎn)動，只有我能感覺得到。

　　小姑娘是個淳樸爽真、富有熱情、挺開朗活潑的人。她走路也曾蹦蹦跳跳的，并未聽她哼唱什么周什么倫的歌。然而每次見到她，總是笑嘻嘻的，不知她是不是笑給我看？她也有小女生的淘氣，有時遠遠見她來了，好半天見不到，正悵然若失時，肩頭輕輕被拍了一下：“叔，我在這兒呢。”與這樣清純可愛的小姑娘相處，我一下感覺自己年輕了好多。

　　但我對小姑娘還是以為沒什么，直到有一次談到老師的作文評語，如何評，怎樣指出缺點，她的認識很新穎。她說：“前面全是贊揚的話，下面一個‘但是’，一下會讓人心涼的，這個‘但是’絕對要不得，不如簡簡短短，說今后應(yīng)加強某方面的鍛練，更能鼓舞人心。”想想她的話，果真有道理，對她自是重新相待。

　　然而，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她。又見到她時，是在下學(xué)期了。一見面，她興沖沖地拿了一筆記本送我。臨走，我才發(fā)現(xiàn)她手里托著一笨笨的舊手機，她笑笑說她爸的。于是，我便要了她的手機號。她立了一小會兒，便告辭。然后又是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她，加上生意確實很不好，便離開了我曾打算打發(fā)下半輩子的襄汾縣城。

　　大約剛過二零一零年元旦吧，收到了她的短信。她說想看我寫的文字。于是，便于禮拜五中午等在校門外，打了七八個電話，終于等到她出來了。她見了我，很是吃驚：“叔，你在等誰？”她有些不相信，非要請我吃一塊五一碗的擔(dān)擔(dān)面。她說：“可好吃呢，又不貴，又能吃飽。”那天，我們在大叔家，她看了一下午。當(dāng)看到《哀小弟》時，她鼻子一酸，似乎想哭。但那淚在眼邊噙住，終于是忍住了。她站起來，搖搖早已發(fā)麻的脖子，而天色已晚，我便回家。

　　這一年的除夕之夜，再次收到了她的短信，她說她要叫我哥。我高興極了，能認一個這么懂事的小妹，能不高興？于是，便在大年初三后來襄汾擺一段時間的攤，只希望她一來我就能見到她。初六，她來了，行色匆忙，她說：“明天上省城參加音樂考試。”至此，我才知道：她一直在為考音樂學(xué)校做不懈的努力。她回來后，我問她的理想是什么？她說：“不考慮。”不作考慮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家中太窮，像她小小的年紀，若不是生在小山村，情形肯定大不一樣。但她的謙誠，以及執(zhí)著，我以為年少時受些磨難，更能成大事。如今她能坦然地面對這世界，真誠地與人相處，恭敬地學(xué)習(xí)他人的優(yōu)點，我佩服之極。我以為一個人年輕時最寶貴的財富，是她的持之以恒的拼搏勁頭。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該怎樣做，盡管有困難，但這點困難算什么，這勇氣實在可嘉。我再次留意了一下她的手，發(fā)覺她的手指果真qi長，真應(yīng)該向文藝方面發(fā)展。

　　可是，我是多么愚笨的一個人，以為小姑娘叫我哥，我必須將她當(dāng)親妹妹待，否則對不起她那甜得我渾身發(fā)酥的聲音。不過，她對我是有好感的，否則不會到鄉(xiāng)下見我一面。我想不到她會來，當(dāng)晚和娘睡一炕。娘對她的評價是：人很白，也精干。第二天，我?guī)诼飞峡癖迹邼刈谲嚭螅粫r地笑著和我說話。我以為她還會來，娘說：榆木疙瘩，你畢竟是男的她是女的，她會愛上你嗎？然而我以為只認她做親妹妹，況且她也應(yīng)允了，于是做了一件荒唐而愚蠢的事：截直2010年6月1日，共寫了100封信給她。其間，她告訴我：老師找她談話了，校領(lǐng)導(dǎo)扣了信。但她很高興，每天都有她的信，同學(xué)們多么羨慕她，她太幸福了。她一再要求我寫下去，但我不知道其間發(fā)生了什么事，肯定有事的，總之，六月一號之后，她對我一下子淡了冷了，后來打她電話，她總說有事，其間好多天關(guān)機。然而，我并不知道她是痛苦的。昨晚，翻閱日記，2010年2月26日下午17時32分，收到她自太原發(fā)回的短信：哥，你在哪兒？我明天回去。忽然很想聽你說說話，今天下午我在看電視劇《天下無雙》，看完后時而緊張，時而臉上發(fā)燙，時而又感覺窗外大雨傾盆。大腦里只閃出一句話：被動就要挨打。感到不僅電視里如此，現(xiàn)實也如此。有些時候有些事，迫于無可奈何，我們沒有其它選擇。我當(dāng)時只覺得奇怪：她不是要聽我說話，為何回來后竟沒有見我？我不知她想啥，但她的頭腦肯定是清醒的。倒是我太天真了，否則一定會毀了一個有著多強烈夢想的姑娘的美好前途。可卑者，我也！

　　不管怎樣，我非常感激她，如果沒有她，我的文學(xué)現(xiàn)在肯定放下了。但她發(fā)短信說：哥，你的文字像是一道風(fēng)景，我細細地欣賞著她的美。我收獲的不僅是美的享受，更是心靈的感動。那藍藍的天，明媚的陽光，輕拂地風(fēng)兒，飄逸的長發(fā)，這一切讓我在無聊的候考廳，在人們面無表情的公交車上，一個人滿足的微笑著。哥，我在這兒一切順利，莫掛心。好好創(chuàng)作，努力寫作，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始終相信你的一片誠心，上天絕不會無視更不會辜負，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下去。雖然你曾經(jīng)放蕩不羈，但畢竟年少，輕狂很是正常。人總是在犯錯后才變得成熟與穩(wěn)健。所以哥，你不要再為自己的昨天而悔恨，而要對自己的明天更加有信心，拿出當(dāng)年的豪氣，再次一搏。即使沒有伯樂，千里馬也要昂首長嘶，這樣才無悔于生命，無悔于心靈。哥！我永遠都支持你，就像你默默鼓勵著我一樣！

　　倘有可能，寫個兩三萬字，并不成問題，但我必須鄭重其事，否則就不像文人，這固然荒唐可笑，對我倒沒什么，而我并不想因我個人的卑劣，卻使小姑娘的人格有所貶低，必須裝腔作勢一回。然而，說心里話，小姑娘實在是個非常善良的，并且極富愛心之人。她曾三番五次地為著我的生計擔(dān)憂，話未曾直說，可見的是她有多聰慧，這樣的姑娘，我在襄汾擺攤的七年中，只遇到了她這一位，我怎能不欣慰！她的話是極其誠懇的，然而她并不知酷愛文學(xué)的我能不能耐得住清貧與寂寞，你想她有多淳樸，倘若是個成年人問我這樣的問題，我反而覺得市儈與我無關(guān)，固且清高無所謂。她也曾多次詢問我的病情，反倒讓我覺得她是我的長輩，非常之慚愧。本來應(yīng)該是我多關(guān)心她，詢問她的學(xué)業(yè)，以及生活等等，但我之愚笨，實在太不精明，竟不知所做怎樣開始，可悲也！

　　但愿小姑娘張聰變早日成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