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起事件自公司成立以來首次發生,上下震驚,畢竟公司內控管理還是很嚴格的,上下班打卡和監控錄象,以及在職員中安插監督人員,隨時報告其他股東和重要管理的異常行為。但百密一疏,嚴格的制度行同虛設,管得了君子,管不了小人。
韓子恒震怒之余,不由得有些佩服這位小姐。平時溫文爾雅,有時還小鳥依人,沒想到深藏不露,攻于心計而又行事果斷,真是個人才啊!可他并不愛她,愛情是沒有理由的,緣分而已。
為防止譚小姐與陳副總搞在一起,拉幫結派,掌控財政大權,他對她也時冷時熱,想拖住她,并暗中派人監控,結果這幫廢物,遭遇大事卻毫無察覺,飯桶!
不過,韓子恒冷靜下來,前思后想又頗感欣慰,可謂是因禍得福,正可借此機會打擊陳副總,逼他下野,畢竟譚小姐是他老鄉,又是他一力提拔的心腹。出了這檔子事,他也脫不了干系,就算不受牽連,也有失職之罪。
這個老陳,說來也是兩朝元老,老頭子的老部下,當年曾幫自己篡權,逼老東西讓位。就因擁戴有功,自己對他格外開恩,讓利不少股份,還讓他掌管財權。
可他近年來自居功高蓋主,我行我素,以老賣老,甚至在其他股東和經理面前當面頂撞,讓自己下不了臺。韓子恒懷恨在心,但念當年之功,不想采取狠毒手段,只想把他趕出董事會,然后回家養老,做個不管事的掛名股東,君臣關系也就善始善終了,免得外人說他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畢竟他韓總還是在乎聲譽的。
陳副總得到消息,馬上趕到公司,通知緊急召開董事會,組織人手追蹤調查。他平常跟譚小姐關系很好,現在害怕被牽連,被懷疑成幕后指使,他表現得比別人更激憤,更賣力,以洗脫罪名,證明清白。
韓楓接到公司電話,都驚呆了,他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譚姐多好的人啊,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公司確認銀行存款50多萬已被提現,譚小姐不知所蹤,而創力公司收到通知,下午三點才拿票,根本不是早上八點,也沒有半路修車的事件發生,一切都是譚小姐導演和編撰的。
韓楓作為當事人和韓總的代表,也列席了臨時董事會議,敘述了整個事件的始末,遭到了有些股東和經理的斥責,他自知罪過,愧疚不已,默然無言。第一次以獨立身份面對這些商戰英豪,面對咄咄逼人的氣勢,他感覺自己是那么稚嫩,那么渺小,那么渴望保護。唉,要是爸爸在這里多好啊,爸爸就是一顆大樹,可以為自己遮風擋雨。或許,他這半年過得太滋潤了,韓子恒對他關心體貼疼愛有加,他好象已經忘了爸爸的嚴厲苛刻心狠手辣,他對親情的依戀和信賴,對父親的敬仰和愛戴,伴隨著年華的成長而成長......
公司已派出三撥人馬,和當地警方聯合搜查,毫無結果。第二天早上立即調整部署,派人趕往譚小姐老家暗中追查,守株待兔。如果在全國進行地毯式搜索,花費太高,成本已大大超過可能回收的現金流量,根本不止50萬,各地警方協助的出場費就是臺絞肉機,沒完沒了。從經濟上來說,繼續追查明顯虧本,是為不智;但從精神上來看,不得不裝模作樣,顯示嚴厲打擊經濟犯罪,在心理上威嚇和震懾心懷不軌之人。
不管是韓子恒還是陳副總,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們當機立斷,對外大張旗鼓宣傳,警方已頒布通緝令,將會竭盡全力抓捕歸案。其實,只暗中派了兩人秘密追查,當地警方撈不到什么好處,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得過且過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午十點鐘,大約10多個身著制服,派頭十足的官樣人士,直接沖進了辦公室,門衛保安不敢阻攔,因為他們出示了稅務檢查證,并聲稱是來查賬的。
陳副總和其他管理人員都詫異萬分,今天星期六啊,政府官員居然還加班。這年頭,除了私營企業還繼續發揚艱苦奮斗的光榮傳統,公職人員向來都是嚴格遵守節假日制度,怎么突然這么勤快?這發什么神經?
還好的是,陳副總認識其中兩人,確定這幫人并非冒充,只好安排人手接待,本想拖延時間,轉移內賬資料,可這些人好象胸有成竹,不飲茶不喝水,直接轉進了財務室。
面對突然襲擊,財務人員驚恐萬分,根本來不及隱藏資料。公司以前本有先見之明,早將多年不用的內賬資料,轉移到了一個秘密地方,除了韓子恒,沒有任何人知道。留在財務室的,都是最近兩年的賬務資料。但就是這些東西,若是認真研究,估計需要補交的稅金和罰款,都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字了。
其實,公司不是沒有突擊經驗,但往常情況大不相同。那些局長股長們手頭緊了,就會象山大王似的帶上兩三個嘍啰,在工業區內挨家挨戶敲詐勒索。不過他們的性情還是蠻豪爽的,而且官品也好,給錢就辦事,甚至在國際上都頗具聲譽,對比有的國家官員,給錢不辦事,說話不算數,咱們中國官員,言而有信,誠而有道,品德高尚何止數倍!
老韓同志跟當地官員們早就混成熟人了,要查賬一般都會先打個招呼,來公司也是熟門熟路的,往往找到韓總,直截了當地:“老韓,你們公司需要幫忙查賬嗎?還是自查呢?”
韓總當然會說:“還是自查吧,我公司可是納稅大戶,向來自覺。”
官員就會開價道:“自查準備補多少稅呢?一百萬如何?”
韓總也討價還價:“一百萬太多了,公司資金短缺,股市低迷,拿不出那么多現金,二十萬就不錯了。”
“太少了,六十萬怎樣?”
“不行不行,生意不好做,將就點吧,三十萬如何?”
“老韓,你太小氣了,這樣吧,五十萬搞定。”
經過幾輪討價還價,韓總也很爽,很快就開具了現金支票,不過大部分都收不回稅務發票,當然是進了人家的小金庫了。唉,頭稅輕,二稅重,三稅是個無底洞啊!(所謂頭稅,即中央國稅;二稅,指地方稅收;三稅,就指那些莫名其妙的苛捐雜稅和攤派收費。)
今天領頭的是個新來的股長,沒得過什么好處,另外幾個專管員以前得的彩頭也很少(內部分贓不均),所以這次特別賣力,特別認真。陳副總也是老奸巨滑見多識廣,一瞧那架勢就明白了。表面上禮貌歉恭,點頭哈腰,心里卻狠狠地罵道:孫子!不就要壓歲錢嗎?爺爺給你好了。還擺什么譜?裝得個一本正經,還兩袖清風啊!孫子,你不就放點血么?還真敢殺雞取卵?奶奶的!
這幫人象鬼子進村似的,把財務室翻了個遍,不管內賬外賬,一律打包,甚至電腦里的數據都拷貝下來,說是帶回去研究研究。陳副總推說,全部資料帶走了,公司怎么做賬?而且韓總不在,自己不能做主,以后不好交待。那位股長軟硬不吃,只說你老板找我好了,就帶著那幫人和一堆資料,揚長而去了。
兩天后,韓子恒匆匆趕回,立即通知召開董事會,晚飯都不吃了。他一出差,家里就鬧騰個亂七八糟,當此內憂外患,他謀定而后動,決定攘外必先安內,乘熱打鐵,以失職之罪,拿下陳副總。董事會中有七成是自己的人,三成是老陳的,只要斬首行動成功,那部分人自會見風使舵,棄暗投明的。
韓子恒當然知道這次楓兒犯了大錯,可他的崽兒,他打的罵的,可不許別人碰。老陳見他不在,就指使某些人,故意刁難斥責楓兒,指桑罵槐,全部罪過推到他身上,自己就想洗得干干凈凈,媽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當老子是什么?柿子撿軟的捏,兒子好欺,老子可不好欺!
韓楓聽說爸爸回來了,既高興又害怕。他趕到會議廳,見韓子恒正坐在主位上,一邊飲茶,一邊翻看董事會決議和草案(秘書早按他的旨意擬好了),其他董事會成員也三三兩兩,陸陸續續走進來各就各位。韓楓忙上前叫道:“爸爸,您回來了。”
韓子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發一言,只用手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在旁邊坐下。楓兒心下一沉,不敢再說什么,小心翼翼地拖了張小凳子,挨著韓子恒右邊坐下來。
會議正常進行,總結工作得失后,才正式轉入主題,提到了公司最近的兩件大事,譚小姐攜款潛逃,并且告密稅局導致查賬。
韓子恒讓大家討論研究,事件的原因責任和解決辦法。其實,他暗中已安排了他的人,將這些事兒彎彎拐拐套在陳副總頭上,還羅列了一大堆莫須有的證明,陳副總看自己難逃嫌疑,勢單力孤終不能與之相抗,還不如借此機會明哲保身,只好推說年老力衰精力不繼,請韓總允許自己告老還鄉吧。
韓子恒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決議早就準備好了,不過還得做做樣子,故意百般挽留,陳副總心知肚明,只說執意如此,好意心領了。至于他手下那幫人,后來事實證明,也是俊杰之士,懂得良禽擇木而棲,當然韓總心胸也開闊,自然山不厭高海不厭深了......
關于譚小姐告密一事,稅局早有人通知老韓,那位新來的股長,正想借機立威揚名立萬,并未告知局長,就突然襲擊先斬后奏。事情鬧大了,局長也蓋不住,只好順水推舟,順其自然了。不過通知了韓子恒,大概一個星期就會有結果,耐心等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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