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春天來得稍微晚了些,我們的食物已經斷了些許日子,當時我和大虎準備再去打獵,可凝霜說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只有不了了之,只靠小屋不遠處的樹根,維持著生命。
冰雪開始慢慢融化,春日的陽光帶著慵懶的姿態表達著對沉睡的眷戀,大雪融化之處野草的幼芽漸漸捅破地皮,貪婪地吸吮自然的光輝,一條條因為冰雪融化而形成的小溪流經漫山遍野,宛似一條條長龍,咆哮在蘇醒的那一刻。
我們期待著這美麗但容易給出行的人造成災難的日子過去,這一段時光是這片土地上一年之中讓人最尷尬的時刻,面前擺放著大自然最美的畫卷,卻因為饑腸轆轆而無暇顧及,這場精神和物質的博弈中,人就如棋子而被擺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而懊惱不已。
我和大虎會不時地在附近的林地里砍些樹回來,將這木屋再強化堅固,然后將碎木曬干,當成柴火。大虎說要專門給我和凝霜再蓋間小木屋,就在現在這小木屋的旁邊,這樣好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凝霜緋紅著臉走到一邊,而我,繼續悶在那里將長樹干鋸斷,腦袋里繪制著專屬于我和凝霜的小木屋……
恍惚中一大群人正在將山里的樹批量運到山下的平地里,山腳有大大小小數十個洞,每個洞口前都有樹藤從洞口上方瀉下,猶如綠色的瀑布,遮掩著一個個未知的世界。指揮大家搬運的是一個高大而魁梧且穿著講究拿著骨杖的大漢,只見一個穿著一般手持一把骨劍的人慌慌張張從空地的另外一邊跑到大漢身邊——
“族長,殿下被鄭虎一劍刺死,在下當時只身一人,想前去救助卻沒來得及……”只見此人低頭跪地聲音哽咽!
“什么——”大漢踉蹌著退了幾步,然后用骨杖死死地撐著站立,毫無聲息。
空氣遽然凝固,世界就此定格,一瞬間。
“飛天,怎么了?!”一位與這位大漢同格調打扮的婦女幾步走到大漢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眼神望著這位曾讓無數少女于深閨暗自落淚的夫君,透出的是絕望和悲戚,絲絲血色染滿眼眶,感染整片天色……
她能夠聽到他牙齒急切碰撞的聲音。
她能聽到他們彼此心靈的共振。
“嘯兒怎么了?!”她知道,只有嘯兒才會使他有這樣的反應。
龍飛天沒有回答那婦人的問話,血色的眼睛無神地望著前方——
“鄭虎現在何方?”
“他正帶著他的親信在回來的路上……這次,他可能要來真的!”依然跪在地上的那人說著,聲音中帶著被極力壓制的憤怒。
“吳侯,起來,帶上我們的人跟我走。”龍飛天的聲音冷得發抖,他旁邊的婦人突然暈倒在地上……
“王后(上古邪龍王族族長龍飛天之妻尤茹)——”眾人的聲音飄蕩在整個空間……
“扶夫人回去休息。”龍飛天臉上抽搐了一下,沒有回頭,徑直走向前方!
在一片竹林里,一場規模不大,但卻殘虐無比的戰爭在繼續著,龍飛天和吳侯就如兩頭被驚嚇過的獅子,撕咬著讓他們感到恐懼的獵物,人性的本真在此時此刻如夢幻般不真實,生命的珍貴成了歷史的遺物,埋藏進他們內心的最深處而無法觸及。
鄭虎看著這個自己幫了許多年又恨了許多年的人,他聽著身邊自己弟兄們的慘叫聲,心中一度對權力的窺欲在慢慢地減弱,換回了對人性的扭曲,他咆哮著,卻顯得如此蒼白!
“龍飛天,你——”
鮮血從他的頸項噴出,他的頭顱順著一道刀光落地,在落地的那一瞬間,他噴火的眼神投射出對眼前此人的怨恨與永無休止的詛咒……
塵歸塵,土歸土,三生石碎,今日含恨魂歸兮。滄海桑田,人生若夢,梟雄何談今生來世?龍飛天站在原地,滴血的骨劍立在地上,他緊握的雙手微微發抖,黃昏,夕陽不再,目透蒼穹,聲聲碎——
“嘯兒,你讓為父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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