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雨

　　天不知為何下起了雨，我也無從猜測。世上很多事都是莫名其妙的，就像昨夜摔的分明是老四，可今天請假說因傷不能到班上課的卻是葉子。

　　座位前空蕩蕩的，讓我有些不習慣。就如同獨坐久了的我身邊突然多出一個讓我說不清道不明感覺的女孩子。變得略為擁擠的空間，是我舉手投足都帶上一種不自然的拘束。

　　停電的教室在雨天顯得格外陰暗，給我一種揮之不去的壓抑。

　　昨夜的難眠，積累成今日的困倦。我揉揉微痛的太陽穴，忍受著無可奈何的虛弱。

　　“身體不舒服？”若雨輕聲發問。

　　我懷著些許感激搖搖頭，卻疲憊的什么也不想說。只是沖她微笑一下，算是回應。悄然把目光投向窗外，那里，雨下的正濃。

　　我是喜歡雨的，卻不喜歡天空的陰沉。在我年輕的時候，額……我是說我更年輕的時候——在那些“天是藍的，草是綠的”的歲月里。每每好奇的問起老師，為什么下雨的時候天是陰沉沉的？

　　因為，天在難過啊！所以灰蒙蒙的。

　　雨水是上天流的淚水，天陰時是憂傷，晴朗時是喜悅……或許，從那時起，這些浪漫而虛偽的種子便在我心底植根發芽。

　　或許，一切的縹緲與美好都可以泛于筆下，而我始終不是主角。

　　“如果美好與幸福是無限溫柔和充滿可能的春天，那我就是一個怕冷的雪人。寒冷是維系我生存的根本，即使在恐懼與痛苦中掙扎，卻從不敢守望春天的溫暖——那會帶來永恒毀滅的片刻溫存，讓我無路可走……”

　　“在寫什么？”

　　我驚覺停筆，抬頭望去，景老師正平靜的望著我。我茫然的側過目光，若雨緊抿著嘴唇，流露出些許緊張。恍然憶起，剛才似乎有人輕推我手臂，當時醉心奮筆的我卻無心理會，想來……

　　低下頭，看著被蔓藤邊框圍起來的水平線方格。剛才寫的那段文字錯落有秩，隨著水平線的走向整整齊齊的在上面排好。只是……蔓藤框上面的那幾個熟悉的黑體字……實在有些大煞風景——

　　“中心思想？”景老師略微發福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本節的中心思想？”

　　“額……恩，是的……”我想了想，這段文字要是牽強附會下，還是勉強可以描繪成文章中心思想的。

　　等等……我瞟了一眼黑板，額……本節講的，居，居然是《過秦論》？

　　這下慘了！

　　“那好，來，讓我們大家一起欣賞下。”景老師笑瞇瞇的，大概意思是看你小子這次有什么說法。她從我手中把書拿走，依舊笑瞇瞇的說：“你不介意吧？”

　　“……”

　　就是我介意，你也不會把書還給我吧。

　　“如果美好與幸福是無限溫柔和充滿可能的春天，那我……”景老師用專業的節律誦讀著，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寫的文字。那悅耳的聲音在我耳邊跳動，讓本該硬著頭皮想借口的我也禁不住立起耳朵。

　　“那會帶來永恒毀滅的片刻溫存，讓我無路可走……”景老師的聲音一頓，把我剛剛浮起的帶著些許虛榮的成就感重新轟沉。

　　無路可走？真的無路可走了？

　　景老師靜靜的看著顯出一絲窘迫的我，周圍所有的目光靜靜的落在我身上，當然還有若雨的……15秒的等待，是景老師給我的最大寬容，也是我絕地求生的最后機會。

　　“怕冷的雪人，本身就是生活在禁錮自己的痛苦里，這種糾結來自于生存與理想的直接沖突……”我將頭一點點抬起，用手指扶了扶厚厚的鏡片，將充滿自信的目光聚焦，凝在景老師的面上。

　　“也許不止始皇，歷代的君王都有過自己的理想，都有過自己旖旎的夢境。但終究抵不過家國天下的重量，把先前的小小的夢，小小的幸福都湮沒在心底，溺死在淚水中。他或許有著太多的選擇，去讓自己失去了選擇的機會。在得與失之間迷失，在權利和情感上抉擇，一度失去自我，不敢觸碰近在咫尺的幸福。呈現在歷史上的他，未必就是真實的他……”

　　我一氣說完，但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么。

　　整個教室異常安靜，安靜到幾乎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啪——啪——

　　景老師把書放在我桌上，輕輕的鼓了鼓掌。這兩聲清脆引發了周圍如海般的掌聲——即使這是一種附和，也讓我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成就感。我目光掃視周圍，和一雙靜謐的眼睛對在一起，然后接踵而至的是一種被看穿的窘迫和些許慚愧。

　　紀萱，葉子的同桌，這個教室里最優秀的學生。

　　然后我移開目光，看向若雨，她微笑著鼓掌，卻沒有看向我。

　　在某一瞬間，我有了那么一絲淡淡的失落。

　　然后聽到景老師淡淡的說：“這次算你逃過了，回去把這個寫一篇周記，下個星期一拿給我。”

　　還好……總算糊弄過去了，我猛然憶起什么，向紀萱的方向看去，這時候的她坐得很端正，留給我一個背影。

　　由于停電有加上下雨，教室的昏暗讓老師和學生都找到了名正言順的偷懶的理由。半休閑的進行完上午的課程，大家都收拾東西晃晃悠悠的出了教室。

　　我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雨。

　　“怎么了？”

　　我回頭，看見若雨笑吟吟的站在我身后。

　　“哦，沒什么，就是看著雨下的這么……興致高昂的，想停下手中的事，靜靜的在這里看一看……”

　　“沒帶傘吧？”若雨看著我，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呵呵，真聰明。”我尷尬的笑了笑。

　　“那一起走吧。”若雨晃晃手上的傘，一抹天青色劃過我的眼簾。

　　“啊？哦，好。”我緩緩起身，開始收拾我的書包。

　　“對了，你是什么星座的啊？”若雨趴在桌上看我收拾，冷不丁的問了一句。

　　“恩，水缸……”我想了想。

　　“……”若雨認真的看著我，我也認真的看著她。然后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哪有水缸座的，明明是水瓶座嘛。”

　　“哦？這樣啊？”我裝出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緩緩的拉上書包上的拉鏈：“我以為是按體積算，女孩子是水瓶，我自然是水缸了……

　　“呵呵，你真好玩……”

　　“既然在下好玩，這位姑娘，把我買回去好好陪著你行不。”不知為何，突然用調侃的口吻說出這么一句，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好啊，多少錢賣呢？”

　　“這個不好說，一般都賣二百五吧？”在和葉子漫長的相處中我了解到，自己是不太會損人的，但是損自己卻是毫無障礙。

　　“好了，別貧了，都是風葉把你帶壞了吧？”若雨象征性的捶了我拳。

　　我輕笑，把書包背在肩上，隨意的問了句：“你呢？什么星座的？”

　　“不告訴你。”

　　“……”又來！我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突然想起前兩天不知哪里看到聽到的一句話——人們漸漸不再清楚什么是適合自己的，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只好依照星座的導航和指引，奉行著宿命式的生活。

　　不知道，我會不會淪落到那一步。

　　“喂！”

　　我驚醒，回過神來。看看在旁邊一臉不滿的若雨。她嘟著嘴：“跟女孩子獨處的時候，你都能走神飄掉，很過分的！”

　　獨處？

　　我驚駭的咽口吐沫，然后低著頭，陪著笑，不發一言的一階一階向下走去。

　　緩步到了樓下，止步在樓門口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空，耳畔回響著雨水落下是那噼里啪啦的響動。

　　這雨，下的不小呢。

　　我微笑著看了看若雨，輕輕接過她手里的傘，在兩人頭頂撐開，然后并排走進雨里。

　　不知道是不是雨下得太大的緣故，傘柄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輕微顫抖。偶爾拂過的風撥弄星點水粒打在我臉上，涼颼颼的，卻一點也不讓人討厭。我和她躲在傘下，低著頭慢悠悠的走著，一言不發。

　　她的幾縷細發被風撩起，輕輕拂過我的耳側，微微有些發癢。

　　我深吸一口氣，微涼的風混入她身邊隱約可嗅的淡雅幽香。學校的制度很嚴格，女孩子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噴涂濃郁香水，幾乎全部都選用了一種效力持久的淡香香薰。在這個時期里，很多女孩子身上都飄著幾不可聞淡淡的香味。這樣也好，清新的讓我很舒服。

　　“到了。”她停下腳步，一如昨天晚上。只是，我不再像昨天那樣不知所措，心里平靜的讓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少年的悸動，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忘記是誰說的了，好像是老大吧。

　　“你的衣服……”若雨輕輕的說，把我剛剛跑掉的思想拉了回來。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右側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在自己的注視下，倒有些許冷颼颼的感覺。

　　“沒事的。”我笑了笑，她的傘太嬌小，無法遮擋住兩個人，所以……

　　“這傘你先拿去用吧，到男生公寓還有一段路呢。”

　　“不太好吧。”

　　“沒什么啦。”她不由分說的把傘塞進我的手里，手心又一次接觸到她光潔的手背，心頭晃過一絲尷尬，手卻不由自主的接過了傘。

　　“那……呃……謝謝了。”我握著傘，在這宿舍樓門前被越來越多進進出出的女生側視，早已生出要逃離的念頭。

　　剛要轉身，手臂卻被一只纖秀的手牢牢地牽住。很多種無可名狀的感覺涌上心頭，但這一瞬間，卻又是那么的自然和諧……仿佛，本就應該是這樣的。

　　我回過頭，靜靜的注視著她。

　　若雨咬了咬下唇，似乎感覺到什么，不露聲色的松開拉著我的手：“趕緊回去換件衣服，別著涼了。”

　　她皺皺眉，像是一種嗔怪。這聲音鉆入我的耳朵，讓我覺得好舒服。

　　“哦。”我傻樂一下，又一次準備轉身離開，突然又想起來：“哎，那我拿走了你的傘，你下午出去怎么辦？”

　　若雨突然笑得很燦爛：“傻瓜，不會在下午的時候來接我下？”

　　“哦，哦，那，那再見，下午見。”我發現女生宿舍的舍管大媽已經開始警惕的盯著我了，本能的轉身了跑起來。

　　轉過樓角，已然脫離了若雨的視線。突然覺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體內翻滾沖擊，企圖尋找一個釋放的缺口。我緩緩收起了天青色的嬌俏雨傘，將它和書包一起抱在懷里。然后，不顧路上其他人的目光，就這樣肆意的奔跑在雨中。

　　有那么一瞬間，我感覺我的靈魂抽離了身體，笑吟吟用第三人稱視角的看著這雨中的一幕。

　　“喲，你這演的是哪一出？”老大的聲音。

　　我接過不知道誰遞來的毛巾，首先擦了擦眼鏡上的那團朦朧。然后一邊擦著臉上與頸側的水珠，一邊緩緩走到鏡子前，在經過的路上留下一道細細的水痕。

　　鏡中的我頭發濕透黏在臉上，身上還不時有水珠從袖口向下滴落。

　　葉子懶洋洋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龜兒子，你掉水坑里了？”然后一件潔白的T恤出現在我的視野中，是葉子昨天洗好晾在衣架上的。

　　“不想凍死就趕緊換上。”

　　我轉過身，捏著葉子的肩膀，使勁的搖晃。

　　葉子嚇了一大跳：“你瘋了？”

　　老大也驚訝的說：“不是淋雨整發燒了吧？”然后皺著眉頭把手蓋在我額頭上。

　　我笑著推開老大，沖到盥洗室，一邊哼著歌一邊脫去襯衣丟進臉盆里，把濕漉漉的腦袋直接伸到水龍頭下。

　　葉子和老大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老大看看我丟在桌上的東西：“這你不是有傘么，怎么淋成這樣？你到底怎么了，別嚇人啊？”

　　葉子想了想，說：“估計是先天智商不夠，后天腦子進水。”

　　“靠譜。”老大表示鑒定完畢。

　　“沒跑，絕對的。”葉子盯著邊洗邊傻笑的我。

　　我把頭從水池里拔出來，灑脫的甩甩頭發，然后走的陽臺邊上，裸著上身朝著樓下打著雨傘的陌生路人大聲的嘶喊著：“啊——”

　　“把他拉回來！”老大終于發現事態不對，不用分說把我拽回宿舍，摁在我的床上。不等我任何反應，葉子把一床被子直接扣到我腦袋上，兩人合力把我裹的像粽子一般。

　　“丫真瘋了！”葉子喘著氣。

　　“看好了，別讓他亂跑，這小子沒捅什么簍子吧。”老大把我按的死死的。

　　“不好說，這狀態，誰知道抽的哪門子邪風。”

　　“學習壓力太大？”

　　“滾蛋，高二有個屁壓力,你高三了都沒瘋，哪輪的到他。”

　　“那你說是什么？”

　　“估摸著是被查出來癌癥晚期，受不了這個刺激了……”

　　“死遠，能說點人話么？”

　　“這貨怎么不動彈了，老大你倒是松松手啊，別給丫悶死了！”

　　頭上蒙著的被子被人手忙腳亂的扒開，我貪婪的吸了一口空氣，眼前是被霧氣蒙的實實在在的鏡片，朦朧中，還是能看到兩張充滿關切的臉。

　　“你沒事吧？”老大小心翼翼的問。

　　葉子一臉凝重，半天才說出一句：“腦子進了水，又捂了下，看這一臉傻笑的樣子，不是，里面發酵了吧……”

　　話音一落，一個爆栗落在葉子的腦門上。

　　“陳然，你個龜兒子，干撒子打老子！”葉子跳開，揉揉自己的腦袋。

　　“趕緊的閉嘴！”

　　我微笑著看著兩人，然后漸漸收起了笑容。

　　“喂！”

　　老大和葉子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靜靜的看著我。

　　我坐起來，透過兩人之間的空隙，看著映在鏡子里的我。那一種嚴肅鄭重中帶著一絲笑意的神情，第一次出現在我的表情上。

　　“我戀愛了……”很興奮，卻十分平淡的從唇邊滑出。

　　老大和葉子似乎還在說些什么吧，語氣蠻奇怪。我自顧自的笑著，一點都不想理會他們現在的想法。

　　突然覺得被棉被包裹的感覺很舒服，漸漸在溫暖中感到一絲疲倦，我緩緩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到那些目瞪口呆，不想再聽到那些嘈雜的聲音，不想再和任何人說任何話。

　　這一刻，我的世界里只有我！

　　柔和的光線灑在自己的臉上，明明很和煦，卻將一切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光輝中。想看清，卻又被云靄溫柔的蒙上眼睛。

　　感覺有一雙手緊緊的擁著我的手臂，陌生卻讓我異常的安心，牽引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致漸漸清晰，葉子笑吟吟拿著香檳噴向我，老大在不遠處舉杯向我致意。雪白的世界中飄舞著花雨，很多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微笑著看著我。

　　這是哪里？我想問問牽引我來的那雙手，卻發現我竟然吐不出一個字。然后驚訝的發現，如此熱鬧的一個世界里，竟然是沒有一點聲音的！

　　不過也好，這樣溫和的安靜，或許更適合我吧……

　　驀地，前進的路上緩緩浮現出一面鏡子，如此的突兀，卻又如此自然。我望向鏡子，里面映出一襲潔白典雅的燕尾衫，鏡中人朝我淺淺的微笑，面容竟是如此的熟悉。

　　是我？

　　鏡子突然笑了起來，是一種似曾相識的銀鈴般的的笑聲，是這個世界出現第一個聲音。隨著這一笑聲，整個世界像是從被設置的靜音中解脫了出來，祝福聲，歡笑聲，回蕩在整個世界里。

　　這是？

　　我的婚禮？

　　謝謝你帶我來，我轉向牽著我的那雙手。

　　若雨眉眼顧盼，巧笑嫣然，合體的婚紗如同一彎純凈的夢之清泉在身上流轉，長長的裙擺披散在身后，像傾灑了一地的云霧。

　　傻瓜，這就是緣分啊。

　　我莞爾，牽起她的手，脈脈注視著她那一對清澈的雙眸。她突然羞紅了臉，低下頭，甩開我的手，提起裙擺向前跑去。

　　我趕忙追過去，將她從身后環抱住。

　　她緩緩回頭，不再是那張嬌羞的臉龐，而是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平靜——

　　紀萱？

　　我驚訝的后退了一步，卻好像撞上了什么。回頭看去，卻是一面積了些許灰塵的水泥墻。再將頭轉回前面，兩個穿著子虛中學初中校服的學生正趴在天臺的圍欄上，似乎在面對面的交流著什么。

　　在天臺邊的時候小心點，那里危……

　　其中一個初中生不知所措的轉向我，雖然那面孔稚氣了幾分，但分明是，分明是……

　　我？

　　啪嗒，一滴水滴在了我的額頭上。

　　下雨了么？

　　對了，我兩手空空的，若雨，若雨給我的傘呢？

　　焦急中，整個世界突然一片黑暗，但卻又讓我感覺的一絲刺眼。恍惚間，突然聽見了幾個熟悉的聲音。

　　“一直是這個樣子，濕毛巾都換了十幾塊兒了，還是不見起色。”

　　老大焦急的聲音。

　　“你看看，這剛量的體溫，三十九度八！”

　　這又是誰？老八？怎么還帶著哭腔呢？

　　“情況確實很嚴重，我現在也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

　　一個陌生的聲音。

　　“你行不行？不行就別啰嗦了，我現在去叫出租車，老四你幫忙給市醫院你叔叔打個電話，就說下午我們說的那個小子現在要送急診！”

　　葉子你在急什么呢？剛剛還不是很開心的在我身上灑香檳呢么？

　　“葉子，你冷靜點……喂！陳老師，對不起啊，風葉他情緒有點激動。”

　　老五，你居然也會幫葉子說好話么？哈哈。

　　“沒事，不過這樣也對，盡早送到市醫院能好點。你們誰和我回趟醫務室，我去給開點藥讓你們給拿回來。”

　　這個陌生的聲音是誰啊？不過好像沒有什么惡意……

　　“行，那我和燦哥過去。”

　　是老三啊，不過……頭好沉啊，好困。你們能不能不要再說話了？

　　我眼前顯現出一抹純白，一如適才的夢幻。

　　仿佛在示意跟上去就能再次回到剛才的那個世界。

　　我走進了才發現原來這里有無數個虛掩的門。

　　到底沒有跟上，終究是迷路了……